便宜鬼
一莫杰默默地驾车驶离大学城后,越发焦躁。
他摸出一根烟衔在嘴里,从身边拿起打火机,点了半天没点着,骂道:“学校食杂店卖的什么破玩意,等我去找他们算账!”
打火机是一次性的,一块钱一个。我不禁轻轻摇头。这个爱占便宜的家伙,吃这点亏便火冒三丈。
“附近有便利店吗?”他粗声粗气地说,“烟也没了,真晦气!”
“前边有一家。在这里停车,向前走几分钟就到了。”我示意他将车停到僻静的地方。
“干吗不停到门口?”
“太显眼,被记下车牌号就糟糕了。”
他不情愿地踩下刹车,推开车门,沿着林荫道前行。
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现在是深夜十一点,车辆行人稀少,即便开的是偷来的车,我也不希望给店员留下印象。
等了足足五分钟他才回来,屁股刚接触到驾驶座就立马吞云吐雾。
“不要在车里抽烟。”我冷冷地说,“你弄得乌烟瘴气,就不怕被老熊发现?”
老熊就是这辆车的主人,一个我和莫杰都认识的出租车司机。
“那杆老烟枪早就对烟味免疫了。”莫杰嗤笑道,“少在我面前摆学生会会长的谱儿。”
我咳嗽了几声,换到后座保持和他的距离。
大概是过了瘾,他的脾气缓和了很多,不像刚碰面时那样神经质。我趁机询问自己关心的事:“你开车出来的时候,确定没被发现吧?”
“放心,老熊估计是喝多了,我在楼下就能听到他的呼噜声。”莫杰瞟了眼车钥匙,“幸好上次跟他借车时偷偷配了把钥匙,省了不少事。”
“回去后记得加油。”我提醒他,“别让他发现油少了。”
靠车吃饭,老熊自然在乎。这些天他的夜班司机生病住院了,担心随便找个人会不爱惜车,所以晚上宁可让车闲着。
“汽油在后备厢里。”他发动了引擎,“明天给我报销。”
马上就要到手几十万,还为几十块钱斤斤计较。不过想到“禀性难移”这个词,我就没吭声。
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路两侧大多是灯火阑珊的住宅楼。沿着主干道开了几分钟,“左转,走街心广场。”我告诉莫杰。
“那不绕远吗?”
“前边的路塌陷了,禁行……你不看新闻啊?”
他哼了一声。
从街心广场右转,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提醒我们,商业区到了。
这地方有家珠宝店,开业三年了,生意始终不见起色,听说最近即将搬迁去市里,一些贵重的珠宝都已经转运,连夜间值班的保安都省了,正是防范最松懈的时刻。
我向珠宝店旁边的街道指了指,莫杰把车拐了进去。两侧的人行道上稀稀拉拉地停放了十几辆车,他把车掉头停放在人行道上,车尾正好挡住珠宝店的后门。这样即使偶尔有车辆经过,也很难发现异常。
我俩在车里观察了很久,决定行动。
“挑值钱的拿。”我叮嘱道。
“当然,我又不是傻瓜。”他不耐烦地说,系牢挂着大大小小袋子的腰带,拿起手电筒钻出车,左右张望了一会儿,鬼鬼祟祟地走向后门。
我紧张地看着表,看他进去后,等了两分钟,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这才如释重负。我下了车,打开后备厢,里面有四个装满了汽油的塑料瓶,放在一块折叠的棚布和一捆绳索的旁边。我满意地点点头,又等了一会儿,走向那扇保险门。
门开了条缝,莫杰用一根树枝夹在里边。我拉开门走了进去,里边是条狭窄的水泥楼梯,通往地下。我放轻脚步走下去,穿过一条几米长的低矮走廊,来到了存放珠宝的房间。
这是个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备用的商品散乱地摆放着,人心散漫可见一斑。
莫杰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向袋子里塞着首饰,听到身后有动静,猛地转头,脸色比垂在腰间的银挂链还要苍白。
这就是逆反心理,越不允许的事越要做。
“你在干什么?”我轻声而严厉地质问,“不是说了少拿便宜的吗?”
“这里没多少金子!”他发出低沉的咆哮,“再不拿点银首饰等于白来了!”
“够了,赶紧走!”我催促道。
“少废话,你别愣着,快来搭把手!”腰间的包袱被塞得滚圆,他吃力地站起身,看我站着不动,伸手来拉,忽然注意到了我藏在背后的右手, “你……”
他的话音刚落,我紧握在手中的撬棍便狠狠地砸向他的头颅。满身的累赘让他无力躲闪。包裹着一层薄海绵的棍头正中他的太阳穴,他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为了保险,我又补了几下,直到确信他已死去。
他瞪大开始散光的双眼,躺在石板地上,满脸惊讶与愤怒,似乎认定我是为了独吞赃物而杀人。
你想错了,我在心里冷冷地告诉他,我从没有在乎过这些珠宝。
我掏出几张纸巾,迅速地塞进他的耳朵和鼻孔,以便堵住可能流出的鲜血。时间很紧迫,我必须加快速度去扫尾了。 把友谊限于两人范围之内的人,似乎把明智的友谊的安全感与爱的妒嫉和蠢举相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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