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下]歌德:论莎士比亚(下)
(接昨天的头条文章)三 莎士比亚作为剧作家
当艺术鉴赏家和艺术爱好者高高兴兴地欣赏一部作品时,他们总是由于作品的整体而感到愉快,他们总是全神贯注于艺术家所表达的作品的统一性之中。然而谁要是想从理论上谈论这些作品,想对这些作品作出某些断言,也就是说,想由此得到某些教训并以此来教导别人,他就有责任进行分析。我们把莎士比亚作为一般意义上的作家进行研究,然后把他与古人和今人加以比较,我们认为,这样我们已经完成了分析的任务。下面我们想考察一下作为剧作家的莎士比亚莎士比亚下,以此来结束我们的尝试。
莎士比亚的名字和业绩属于文学史;但若是把他的全部业绩都放到舞台戏剧史中去的话,这对于过去和未来时代的所有剧作家都是不公平的。
一个得到普遍认可的有才能的人也可能对他的能力使用不当。出类拔萃的人作的事并不件件都是最好的。莎士比亚属于文学史,这是必然的,他在舞台戏剧史当中的出现却是偶然的。如果说,他在文学史当中受到人们无条件的崇敬,那么在舞台戏剧史当中人们就必须考虑他所顺应的那些条件,不能把这些条件当作优点或是典范来颂扬。
我们要把那些渊源相近,在用活泼生动的方式处理时常常汇合在一起的文学种类区分开来,这些文学种类是:史诗,对话,戏剧和舞台剧。史诗要求由一个人向群众作口头传述;对话是在一定范围内的谈话,当然群众也可以在场旁听;戏剧是在行动中进行的对话,即使这种对话只是靠想象力进行的;舞台剧是前三者的结合,它使视觉也参预工作,而且人们可以在有确定的地点和出场人物的条件下去理解它。
在这种意义上,莎士比亚的著作是最富有戏剧性的;他把最内在的生活开掘出来,通过这种处理方法去赢得读者,舞台的要求在他看来是无足轻重的,他对这些要求很随便,于是人们在思想上对他也很随便。我们跟着他从一个地点跳到另一个地点,中间被他省略的情节要由我们用想象力来填补。我们甚至得感谢他,因为他是以这样一种高尚的方式激励我们的思维能力。由于他是借用舞台形式来表现一切,这就减轻了想象力的工作;我们对“意味着世界的木片”比对世界本身更熟悉,而且我们喜欢读和听那些最奇异的事情,因此我们认为,这些事情也可以搬上舞台使其在我们的眼前发生。这就是为什么受人喜欢的小说常常被不成功地改编成剧本的原因。
确切地说,只有对眼睛具有象征性的东西才适合于舞台,也就是说,只有一个预示着另一个更重要情节的重要情节才适合于舞台。国王的儿子和继承人从微睡着的生命垂危的国王身边拿走了王冠,并戴在自己的头上,随后扬长而去。莎士比亚的这个瞬间,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但这只是个别成分,只是一些分散的珍宝,其间由许多非舞台性的东西把它们相互隔开。莎士比亚的整个创作方法与真正的舞台是有抵触的,他具有的是一位概括者的伟大才能,而且因为一般意义上的作家总是以大自然的概括者的身份出现,所以我们也必须承认他在这方面的伟大功绩。我们只是认为,舞台并不是与他的天才相称的空间,而且我们是为了尊敬他才这样认为的,因为正是舞台的局限性使他自己受到限制。
但在这方面,他也不是像其他作家那样,为每部作品选择特定的题材,而是以一个概念为中心,把世界和宇宙同这个概念联系起来。当他对古代和近代历史进行压缩提炼时,他可以利用每一部编年史的材料,而且往往甚至是严格到一字不变。他对待趣闻轶事就不那么严谨,这一点我们以《哈姆莱特》为证。《罗密欧与朱丽叶》比较忠实于原来的传说,然而由于加进了两个滑稽角色迈立西奥和保姆,原来传说中的悲剧内容几乎全部被破坏了。这两个角色大概是由观众所喜爱的演员扮演的,其中保姆还可能是由一个男演员扮演。如果我们仔细考察一下剧情的安排,那么我们就会发现,这两个角色以及与他们有关的情节都只是作为打诨插科而出现的。在舞台上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感到无法容忍,因为我们的思维方式要求前后一致,喜欢和谐统一。
不过,莎士比亚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他对已有剧本的改动和剪裁。我们可以拿《约翰王》和《李尔王》作这种比较,因为原来的剧本都保留下来了。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更多的是作为一般意义上的作家而不是作为剧作家进行工作的。
最后让我们来揭开这个谜底吧!那些博学多识的人们已经让我们看到了英国舞台的简陋和缺憾。英国舞台对自然性没有任何一点要求,而我们由于舞台机械,透视艺术和演员服饰的改进已经逐渐习惯这种要求,因而很难把我们再带回到历史初期的幼稚时代,也就是说,很难再回到那样一种状态,我们站在一个由木板搭成的台子前面,看不到多少东西,一切都只是表意符号,观众只得靠想象设想绿色帷幕后面是国王的居室,鼓号手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不断地吹奏,如此等等。今天谁还能容忍这些东西呢?在这种情况下,莎士比亚的剧本是极为有趣的童话,只不过这些童话是由几个人物来叙述。为了给人多留下一点印象,这些人各具特点,并且根据需要走来走去,登场和退场,同时给观众这样的自由,他们可以随意设想,在荒凉的舞台上这是宫殿,那是天堂。
施罗德把莎士比亚的剧本搬上德国舞台,他能获得这一伟大功绩,不正是因为他对莎士比亚这一概括者又做了一番概括吗!施罗德看重的仅仅是那些能产生效果的东西,其余的一切他一概抛弃,如果他觉得,这些情节破坏了剧本对他的民族,对他的时代应产生的影响。譬如说,他删去《李尔王》一剧的最初一场。这样一来,固然废弃了全剧的性质,但他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在这一场李尔王显得那么荒谬,以致后来人们不能说他的女儿们完全不对。人们可怜这位老人,但对他并不感到同情,而施罗德正是要激起人们对他的同情,激起人们对这些虽然违反了天性,但又不是完全应该受到责难的女儿们的憎恶。
在原来的──也就是莎士比亚改写的──剧本中,这一场在剧情的发展过程中产生了令人喜爱的效果。李尔王逃往法国,女儿和女婿,出于浪漫的奇想,化装以后来到海边朝圣。在那里,他们遇见了老人,而老人已经认不出他们。莎士比亚崇高的悲剧精神使我们感到苦涩的东西,在原来的剧本中是那么甜蜜。因此,对这些剧本进行比较,总会给喜欢思考的艺术爱好者带来新的乐趣。
但是,多年来在德国流行一种偏见,认为莎士比亚在德国舞台上必须逐字逐句一点不错地演出,即使演员和观众会因此感到窒息也应如此。由于精彩而又准确的翻译而引起的这类尝试从未获得成功,魏玛剧院的那些真诚的反复不断的努力为此提供了最好的证据。所以,如果想要观看莎士比亚的剧本的话,那就必须再度采用施罗德的改编法。但是,有人坚持即使是演出莎士比亚的剧本也不能改动一个字,尽管这种看法十分荒谬,但却一再出现。如果这种看法的维护者占了上风,那么几年之内莎士比亚就会从德国舞台上完全被排挤出去。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样一来不论是喜欢独自一人还是喜欢大家一起阅读的读者莎士比亚下,在阅读莎士比亚作品时感到的快活都更加纯洁。
不过,为了根据我们上面已经陈述过的意思进行一次试验,我们对《罗密欧与朱丽叶》进行了改编,以便能在魏玛剧院演出。改编应依据的原则,我们想尽快阐明,由此得出的结果也许可以解释,这样的改编为什么在德国舞台上无法生根。演出这样的改编剧本并不困难,当然必须根据艺术法则,十分认真准确地对待它。类似的试验正在进行,也许能为未来做点准备,因为许多努力并不总是当日就能见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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