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rosoft 发表于 2021-9-16 01:16:39

杜鹃山下

  我沿着蜿蜒崎岖的羊肠山路,不停打着方向盘,把我的白色富康开进了我从小就很熟悉的杜鹃山脚。这条山路,我童年和少年时代不知走过多少遍,没想到至今还是没有一丁点变化。在外面的世界奔波闯荡了十年,我终于又一次把脚踏上了这方生我养我的故土。其实这次回来,主要还是因为最近事业正陷入低潮,手头的几个项目全部搁浅,在家偏又和妻子大吵了一架,她一怒之下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只留下我对着满地的狼籍发呆,烟灰缸里堆满了未及清理的烟头。唉,刚结婚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小鸟依人般温柔可人,难道真应了那句七年之痒的俗话,是左手握着右手,已经失去了感觉。我于是一个人远离城市,驱车两天两夜,回到我的家乡,这个幽僻的小山村,想让山间的清风,吹拂我已被灯红酒绿熏染的身心。
  算起来,我已经有十年没有和我的父母好好团聚了,那对慈祥朴实的老人。他们在我幼时总把那大锅里捞出的干饭都盛给我,难得吃回肉打打牙祭,也总是让我独享,而他们自己却总是霉干菜稀饭。那时侯家境清贫,父母每次为我凑足上学的学费,都要东凑西借,我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亲到四十多岁才有了我,因此又特别宝贝。看见别的孩子有的,他们不惜砸锅卖铁也不让我在人前受委屈。那次学校里排了节目上县里汇报演出,规定男孩子要穿白衬衫、黑裤子,我被选中参加演出,可我根本没有白衬衫,我回家对母亲大发了一顿脾气,把书包一甩,就一个人躲进了里屋。母亲在门外唤我吃饭,我却一翻身把被子蒙上了头。第二天中午,我回家看见桌上整整齐齐叠着件崭新的白衬衫,高兴得三步两跳,就把它穿上了身。母亲在门旁一边微笑一边拿手背抹着眼眶。事后我才得知,这是母亲到镇上卖血,换了钱才买来的。至今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仍有丝丝的愧疚。

  我的富康好象突然熄火了,我重试一遍,仍然没能发动。“该死,”我在心里暗骂一声,偏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熄了火,看来人有时还真不能过于依赖现代文明。我的车窗上这时响起轻轻的扣击声,我缓缓摇下车窗,一张熟悉的脸赫然跃入眼帘。“啊,是你!”我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这么多年了,这张熟悉的脸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时光的刻刀,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小莲,真的是你吗?”我有些激动,头险些撞到车箱顶。
  她把刚及过耳的短发夹到耳后,娴静的脸上那双如两团星火般的眸子,隐隐地掠过一丝笑意:“是我,明磊哥,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
  “是啊,不知不觉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我感觉自己老了不少,你倒还是这么青春。怎么样,你过得还好吗?”我望着她平静的脸。
  “怎么,不下车来说话吗,你也有好久没回来了,不如把车锁在这儿,我们慢慢沿着山路边走边聊吧。顺道可以去我家坐坐,喏,我家就在这山背后。”她指了个方向。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隐约只见一座小小的白色楼房,掩蔽在丛丛茂密的杜鹃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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