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道火舌般的闪电不停闪烁着,天地间忽明忽暗,仿佛正义与邪恶的力量正在进行着颠峰般的对决,随着破山断竹般的雷声传来,黑夜哭了,仿佛在控诉着人间的冤孽,泪水缓缓而下,浅明的车子拼命地撕破雨幕,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狂奔,像夜间一只正在逃窜的小甲壳虫一样,他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硬生生地吞下了一口唾液,颤抖着呼吸着,心中一片凉冰冰的茫然,他讨厌这样的雨夜,就像讨厌一只可恶的蟑螂一样,恨不得一掌将整个雨夜击的粉碎,尤其还是在这样人烟稀少荒凉无比的山上,更加增添了他的惶恐和不安,他心里完全明白,他是熟悉这里的,因为就在同样的一个雨夜,他鬼使神差地做了那件让他心有余悸的事情,然后,他就把那个叫小蝶的女人埋到了这座山上的一堆乱石岗的下面,埋的很深,仿佛害怕她能爬出来似的,从那以后,他就心安理得地跟胸大臀满的姚红呆在了一起。一想到姚红那性感的身躯,浅明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悸动,但这种短暂的悸动很快就被车窗外黑夜带来的恐惧所吞噬掉,连一点残渣都不剩。浅明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额头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双眼迷离地望着车子前面幽暗的路,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但却又真很害怕心里所想的东西真的出来了。如果那样的话,他会疯掉的!至少精神不会正常!
就在浅明因恐惧而稍微分神的这一刹那间,突然,一团白色的影子从他的车前缓缓地飘了过去,浅明大吃了一惊,车子“嘎——!”地一声停了下来,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怔在了那里。
那是什么东西,浅明自欺欺人地在心里问道,实际上,他完全能够看得出来,刚才在车前缓缓飘过的是一个白衣服女人。
难道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浅明忍不住用双手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心尖却在微微的颤抖着。
车窗外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暗、空旷、荒凉,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
浅明慢慢地吐了口气,就像一条在水中压抑太久的金鱼吐着气泡一样,他抖动了一下身子,伸出手来,重新启动了车子。
但车子挣扎着叫了半天,也没有前进一步,浅明十分沮丧地用手捶着方向盘,他心里异常的清楚,车子是陷进雨水坑里了。
浅明无奈地解开了勒得紧紧的安全带,依然心有余悸地向车窗外望了望,十分犹豫地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冰凉的雨滴疏疏地打进了浅明的脖领里,让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远处的闪电和惊雷声依旧惊天泣地地传来,强烈冲击着浅明脆弱的耳膜。
他侧目望去,果然是车子的后轮胎陷进了一个小水坑里,拔不出来,水坑因为车轮子刚才的高速转动,已经被磨压的很深了。
但这并不能难住有着丰富驾驶经验的浅明。
他向四处望了望,只见满地都是被雨水打乱的野草和一部分稀泥,倒是没有一块石头,这不禁让他的眉头皱了皱,他心里异常的清楚,想要车子走出那个打滑的小水坑,就必须找一块差不多的石头。
浅明向远处走了走,东张西望着,只希望尽快找到一块石头,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惜事实往往事与愿违,他走出了十多米远的距离竟然还没有发现一块合适的石头,车灯前昏黄的光变的越来越淡了,浅明瘦弱的身躯在风雨中瑟瑟地颤抖着,他伸出一只手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模糊的视觉让他越来越觉得压抑,他喷了一口溅到嘴中的雨水,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车子走了过去,看来他真得要在这荒山野岭的雨夜中过夜了,一想到这个,浅明觉得浑身不舒服,脑子里像进了虫子似的。
突然间,浅明的身子向前倾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他低头一看,发现了一块粘满泥巴的石块,这石块不大不小,正合浅明的心意。
这下可把浅明高兴坏了,差点没乐出声来,他慌忙伸出因激动而显得略微颤抖的手来。就在他的手指尖刚要触到那块石头的一刹那间,忽然觉得一阵阴森森的冷风迎面吹来,寒意逼人,他怔了一下,忍不住抬头望去,一团白色的影子突然消失在黑暗中,像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幽灵一样。
浅明心惊肉跳,头皮发麻,慌忙哆哆嗦嗦地搬起石块就往回跑去,他的脚步散乱,身子东倒西歪,像中了魔,好一会儿才冲到了车子的跟前,将石块慌乱地搬到了后轮胎的前面,也不管卡没卡到位,就急三火四地冲到了车子上,“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是我眼花了,一定是我的眼睛花了!”浅明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但他心里却异常的清楚,那个雨夜,把小蝶砸死的时候,她穿得正是一件白色睡衣,即便是把她深埋,在乱石岗下面的时候,她的那件轻飘飘,犹如蝉翼一般的衣服也是合着雨水和鲜血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体上。
难道那夜没把她砸死,她又活过来了?浅明控制不住有点扭曲的心理世界,忍不住胡思乱想着,但只在一小会儿后,他就露出了浅浅的笑,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小蝶的头几乎已经被他砸烂了,而且那个乱石坑又挖的那么深,她是不可能活过来的,即使真得活过来,也不可能拔开厚厚的泥土和石块爬上来的。
浅明的笑,越来越走形,好像一根刚从油锅里捞上来的油炸麻花。他重新启动了车子,挂档,在冲了几回后,车子终于像一头迟顿的牛一样,缓缓地开了出去。
浅明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脸上依然爬满扭曲的笑意。
车子竟然在山路上开得出奇的平稳,这不禁让浅明感到了一丝意外的惊喜,忍不住哼起了小曲,他知道以这个速度,用不上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
他“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说不定姚红已经洗完了澡,裸着身子放荡地躺在床上等着他呢!女人呀,就是给男人玩的,玩够了就甩掉,甩不掉的就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谁又会去在意墙头上的一束野花呢?
浅明得意地笑着,突然,他的双眼惊愕地瞪大了,心脏仿佛在突然间停止了跳动。
挂在车前的后视镜里分明有一张女人绿森森的脸。
“小蝶!”浅明尖叫了一声,车子“嘎——”地一声又停了下来。
浅明极度惊愕地望向后视镜里,空空如也!
他揉了揉眼睛,缓缓地转过了头。
后面只是黑乎乎的,倒是没有小蝶那张惨绿的脸。
他松了口气,慢慢地回过了头,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毫无表情的雕像。
小蝶就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满头的鲜血顺着因雨水而贴紧身体的睡衣缓缓地流了下来。
她慢慢地转过绿森森粘满鲜血的脸,阴沉沉地说道:“阿明,带我回家,我自己在山上好孤单啊……!”
“啊——!”浅明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推开车门,疯了一般冲了出去,在荒山野岭狂奔起来,天边的闪电和着暴雨嘶吼着,仿佛在为冤魂向恶人讨命。
浅明狼狈地跑着,像一条丧家犬,荒不择路,也不知跑出了多远,他终于像得了哮喘病似地呼呼喘着气,停了下来。
狂乱的雨水把他的整个身体都打湿了,他像落汤鸡一样瑟瑟地颤抖着,战战兢兢地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一道闪电划破带雨的夜空,天地间一片明亮。
浅明突然又惨叫一声,他看见呈现在他面前的正是埋藏小蝶的乱石岗。
那些石块已经零乱不堪,显然是已经被动过了。
她又活了,还是变成了鬼?她难道爬了出来。
浅明愕然地站在那里,突然看见小蝶那张绿森森的脸孔,伴着嘶哑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阿明,这山好荒凉啊,带我走!”
浅明用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部,浑身颤抖,
“你放过我吧,小蝶,都是那个骚货让我干的,我不想杀你的,都是那个骚货让我做的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蹲了下去,伸手从背后捡起了一块大石头,突然,疯了一样向小蝶扑了过去。
“妈的!我管你是人是鬼,我砸死你,我砸死你,我砸死你……!”
他狂呼乱叫着,拎着块大石头冲到了乱石岗旁,但小蝶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黑暗中。
浅明丢掉石头,疯狂地跑了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路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他已经站在了家门口,就好像做梦一样,梦里梦外,他已经找不到自己了。
门开了,姚红那玲珑的玉体一丝不挂地展现在浅明的面前,极具淫荡诱惑之色。
浅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关上门,不容分说地将姚红按倒在地上,然后迫不及待地脱掉湿湿的衣服,将姚红抱到了床上,狠狠地压了上去,就好像在寻找着生命里最后的快乐,他疯狂地喘着粗气。
姚红的玉体一片绯红,她不停地呻吟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浅明就从昏睡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午夜,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只剩下了沉沉的冷风。
他侧目望去,姚红丰韵的玉体依然侧卧在他的身旁,如凝脂一般,让他忍不住又产生了一阵冲动,但心里却依然在骂着:“女人都是贱货……”
他缓缓地爬了起来,走出了卧室,进了洗手间,拧开了水龙头,往脸上不停地泼着冷水,这让他混沌的大脑在一时间清醒了许多。
他喘了口粗气,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一脸的苍白,像被人抽干了血的死尸。
突然,他看到镜子中一个东西正在翩翩起舞,缓缓地从他的身后飞了上来。
那是一只美丽的蝴蝶,一只快乐的蝴蝶,仿佛正在欢快雀跃地跳动着人间最美丽的舞蹈,优雅的舞姿在一时间让浅明忽然感到了一阵诱惑。
浅明的表情渐渐地变得激动起来,有一团火在他的眼睛中慢慢地烧了起来,他弯下腰颤抖着提起了拖鞋……
“拍死你,拍死你,我拍死你……”
浅明举着拖鞋追着那只狂舞的蝴蝶,拍来拍去的,就像一匹疯狼正在追逐一只小白兔。
终于,他把蝴蝶堵在洗手间的角落里,他邪恶地笑着,一下子将蝴蝶拍得粉碎,蝴蝶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浅明狰狞地笑着。
“你回来?你还敢回来,我拍死你!”
他恨恨地骂着,转过身来,却怔住了,只见又有另外三四只蝴蝶在洗手间里飞来飞去,欢快地舞动着。
浅明猛地冲了上去,狂乱地叫着,拍打着,但蝴蝶却越来越多,从几只变成几十只,又从几十只变成了几百只,最后变成了一群一群的,洗手间、走廊、客厅、厨房全都是舞动的蝴蝶……
浅明举着拖鞋,神情扭曲地尖叫着,追着每一只蝴蝶拍打着,突然他碰到了凌空的什么东西。
抬头望去,浅明“啊……!”地一声坐在了地上。
只见姚红被一根绳子死死地吊在走廊上,双眼翻白,面部扭曲,舌头搭拉着,好像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她平时喜欢穿的那件红衣像一张活了的人皮一样披在她的身上,随着阴风荡来荡去的。
浅明侧目望向卧室,在她的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裸体女人。
她是谁呢?浅明惊愕地张大了嘴,床上的裸体女人蠕动着身躯,像一只大虫一样缓缓地转过了身子。
小蝶那一张粘满鲜血的脸孔再次呈现在浅明的面前。
“阿明,我们一起到那个乱石坑好吗?”
小蝶的声音凄凄惨惨,像一阵阴风一样吹来。
浅明用双手狠命地抓挠着自己的脸,神经错乱地叫着冲出了房子,消失在黑漆漆的夜里。
床上的裸体女人慢慢地爬了起来,用一只手缓慢地擦拭着额头的鲜血,露出了两声冷笑。
“臭男人,小蝶的阴魂一定会告诉你的,其实她还有一个孪生的姐妹!”
警车赶到荒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浅明已经死了,就死在乱石岗的坑旁,有人说是他杀,也有人说他是神经错乱自杀,还有人说他玩女人玩的太多了,遭了天谴,被冤魂吓死的,人群里只有一个女人露出了一脸微微地笑意,转过身慢慢地消失在人群中,像一只蝴蝶一样缓缓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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