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
腊八一大早,凤儿回了娘家。凤儿前脚刚进门,男人金柱后脚就撵了进来。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绷着个脸,好像有谁欠了他们几斗米似的。凤儿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正在做腊八粥的六婶一看这架势,慌了:“大腊八的,你们……这是咋啦?”
凤儿一屁股坐到炕沿上,抢先说:“金柱他……他打我……”
六婶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茬儿,一听这话,火“腾”地蹿上脑门,手里的锅铲差点戳到金柱的鼻尖上:“凤儿长这么大,我都不舍得动她一指头,你敢打她?说,你凭啥打人?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打凤儿一巴掌,我拍你三锅铲!”
金柱往后挪了下身子,朝凤儿翻翻眼,嘟囔着说:“你问她。”
六婶扭脸看着凤儿,凤儿不吭声。六婶不满地对金柱说:“你们结婚两年,你在城里打工,家里就撇下凤儿一个人,春种秋收,打鸡喂狗,还要伺候你那有病的老娘……”
“她伺候我娘?算了吧,怕是我娘伺候她哩。”金柱嘴一撇,打断六婶的话,“听邻居花嫂子说,她饭不做,锅不洗,推了饭碗上牌桌,连我娘得了阑尾炎都不管,幸亏我昨天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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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婶一愣:“啥?你娘得了阑尾炎?哎哟,我的亲家母,可遭了大罪哩。”
金柱说:“村卫生室的医生让到县医院做手术,说再迟了怕有生命危险。我回家拿钱,凤儿不给钥匙,还和我大吵大闹。一气之下,我才动手打了她一巴掌。”
六婶瞪着凤儿,等着她说话,可凤儿的嘴像上了封条,就是不吭声。六婶明白了,又气又急地对金柱说:“她不给你钥匙,你就没辙啦?不就一把锁吗?你砸呀!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撵着媳妇往我这里跑,瞧你那点出息!”
金柱的一张脸臊成了腊八粥,窘迫地“嗯嗯”两声,转身便走。凤儿呆若木鸡。
六婶丢了锅铲,狠狠地瞪一眼凤儿说:“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有脸回娘家?你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罪人,还不快滚!”
金柱和凤儿一前一后出了门。屋外,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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