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gerine 发表于 2022-2-13 01:13:15

黑店惊魂,半枝梅奇景

  太阳透过榆树密密层层的叶子,照射在地上。沿路见不到一块荒土,青翠欲滴的稻苗,苍苍翠翠的丛林,都在风中摇曳,呈现出一片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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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他们进入了和县境内。高高的晴空,阔阔的田野,森森的树林。勇儿一边驾着马车,一边亮起洪钟样的嗓门高歌起来,洋溢着生气的歌声在空中激荡,深深地进入每个人的心中。
  “想不到勇儿还有这样的一副好嗓子。”恽寿平幽幽地说。
  “层层叠宕,遥远而又亲切。”王石谷赞道。
  “石谷兄不愧为山水画高手,连歌声也能绘出一幅山水图来。”
  “音乐门外汉,让贤弟见笑了!”
  两人正在说笑,忽见眼前群山起伏,层峦叠嶂,一座座悬崖绝壁的大山扑面而来。
  “两位公子请坐稳,进入山道了。”勇儿停住歌声喊道。
  山谷很长,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仰头望望,两边巉岩耸立,峭壁连天,只露出狭窄的一线天空;加上呜呜的山风,更显得阴森险峻,周围只有沉寂、静谧,仿佛置身于茫无人烟的野荒世界。寒冷和静寂沉沉地压在三个人头上肩上身上。谁也没有心情再说笑。
  “勇儿再唱支歌吧!”仿佛耐不住这无边的寂寞,王石谷和恽寿平同声喊道。
  勇儿一悠马鞭,猛喝一声“驾!”正要提起嗓子来唱,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勇儿不由得警觉地朝后望去……
  马蹄声由远渐近,两匹快马一阵旋风似地刮了过来。领头的一匹剪鬃小红马上骑着一个紫衣紫裙的少女,一张脸如出水芙蓉般的艳丽。后面紧跟着一匹菊花青的小马,青衣青裙的一个小女孩,嫩脸如春,骑在马上东张西望。
  勇儿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悄悄地探向腰间的宝剑。
  马上的两个女孩似乎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两匹马互相追逐着,从他们旁边一闪而过,一片片尘埃在她们身后扬起,顷刻间不见了踪影。勇儿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摸向腰间的手也松了下来。
  “吓了我们一身冷汗,我们还以为是强盗追来了。”坐在车里的王石谷和恽寿平不约而同地说。
  勇儿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说:“两位公子,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谷底,即使没有强盗,也有豺狼虎豹。天黑前,我们一定要走出峡谷。”说完一挥马鞭,拼命赶起车来,两匹马飞奔急驰起来。一会儿,两匹马身上长长的髦毛被汗水沾成一条一条的,随着身体的起落上下翻飞舞动。
  勇儿早已失去了唱歌的兴趣。三人,一车,两马,就在这绵绵无尽头的山谷中,闷闷地急驶着。
  天渐渐黑了下来,幽暗的深谷里,阴气迷漫,更显得神奇、诡谲而又恐怖。
  “勇儿,怎么还没有出峡谷呢?”恽寿平忍不住问道,因为他实在又困、又累、又乏、又怕。
  “这鬼峡谷,走了半天也望不到尽头。”王石谷也急了起来。
  勇儿依然闷声不吭地赶着马车。
  王石谷和恽寿平二人干脆闭上眼睛在车中睡起来。两人正在迷糊之间,猛听到勇儿惊喜地喊道:“有人家了!”
  两人争先恐后地从马车探出头来,向前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两团朦胧的灯光,在风中晃动不息。
  “终于有人家了,勇儿!快点!”两人都高兴地惊呼起来。
  马车终于在一座破旧而简陋的小客店前停了下来。一块破旧的“松村旅店”招牌被山风刮得啪啪作响,暖洋洋的灯光从屋内诱人地透射出来。还未等三人下马车,屋内早已走出两个人来。这是一男一女,两人的年纪都在四十开外,在这荒村野地,他们的肤色却仍然白净细腻,让人不可思议。他们殷勤和蔼地迎上来,满脸笑容地招呼着他们。
  三人被安置在东首的三间客房里,房间光线幽暗,却干净整洁。
  勇儿在三间客房和廊沿上仔细察看了一下,正要向两位公子禀告什么,忽见一个硕大英武的妇人走过来请他们三位用饭。勇儿答应了一声,吩咐妇人将饭菜摆进王公子的客房。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饭菜便摆到了王石谷客房的桌上。三个人在桌边围坐下来,王石谷和恽寿平伸出筷子正要用饭,被勇儿用眼色制止住了。他探过脑袋悄声对他们说:“两位公子,这是一家黑店,此饭菜不能用!我这里有银鱼饼和老爷叫带的玫瑰露,可供二位公子解渴充饥。”
  “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家黑店?”恽寿平疑惑地问道。
  “客房和廊沿的走道上都充满着人血的血腥气,两位公子今晚还要委屈一下,我们住到一间房里。我们这样……”勇儿悄声地叮咛着两位公子。
  “客人的饭菜都吃光了吗?”店主问着垂手侍立的硕大英武的妇人。
  “两个书生太困了,没有胃口,吃得很少,只有那个马夫将饭菜吃得一点不剩。我进屋时,只剩下空盘子。”
  “好!好!”店主应着,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奸笑。
  勇儿将倒掉的饭菜,装在一个口袋里,悄悄放在墙角下。
  夜晚的山风呼呼地刮着,将松林吹得呜呜直响,像有千百只野兽在齐声嚎叫。透进窗洞里的风把小桌上油灯的火舌拉来拽去,给墙上地上投下了缕缕阴影,更给房内增添了一层阴森恐怖的气氛。
  勇儿将两位公子安顿在一个安全的角落,便将蚊帐高高挂起,仰面躺在床上为了引敌上钩,他干脆起来将油灯灭了,躺在床上,轻轻地打起呼噜来。
  子夜过了,窗前微弱的月光已经消失,仍不见有什么动静。难道是自己的神经过敏而造成的错觉?渐渐地,他的心理防线放松了,正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猛然听到隔壁两间屋子里发出两声怪响,接着又听到离头部不远的窗棂处卷起一阵怪风,他暗叫一声不好,赶紧窜下床将两位公子推醒。三个人分左右站在大门两边。王石谷学过一些拳脚,手握一根粗棍守候在左边;勇儿手握利剑,护着恽寿平守在门的右边。
  “两位公子,外面漆黑,途径陌生,不到万一,我们不能冲出去,免得暴露了自己。”勇儿话未说完,忽见窗棂猛然洞开,飞进一个头戴恶鬼面具的人来,那人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向床上扎去。
  勇儿眼明手快,一闪身来到那人身后,不等他转过身来,飞起一脚,踢飞他手中匕首,紧接着来个“饿虎扑羊”之势,将他摔翻在地,勇儿用脚紧紧踏住他,正要盘问,忽听门外人声嘈杂。勇儿一愣神,那贼人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眼看就要奔到窗边窜出去,只见王石谷飞身跃出,猛击一棍,那贼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耳听嘈杂声越来越近。真让这些贼人破门而入,他们可是寡不敌众,勇儿正在焦急,猛听头顶上有人喊道:“两位公子快上来!”
  勇儿抬头一看,只见屋顶上的瓦不知何时被人揭去了,露出了一个大洞,从洞口垂下了一条绳梯,勇儿也来不及细想,便让王石谷手握匕首打头,恽寿平在中间,自己紧随其后,勇儿抓住绳梯跃出了洞口,只见两个娇小的人影,一人夹住恽寿平,一个拉着王石谷跃下了屋顶,勇儿也飞身跃了下去。
  两个娇小的身影,一个拉着王石谷,一个拉着恽寿平拼命飞奔,勇儿紧紧地追随其后。
  等勇儿赶到跟前,这两个娇小的身影已放下了王石谷和恽寿平在等候他。
  “原来是你们!”看到这两个娇小的身影正是在峡谷中遇到的两位少女,勇儿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
  见勇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和困惑,王石谷微微一笑,指着青衣和紫衣两位女子说:“勇儿,搭救我们的两位女侠士,便是闻名遐迩的京城名捕紫云和青烟。”
  “多谢紫云和青烟姑娘。”勇儿深深拜了下去。
  “以名捕的武功,消灭这伙山贼易于反掌!可为何……?”勇儿望着她俩不解的问道。
  “为何逃跑是吗?”青烟不高兴地噘起樱桃小嘴,狠狠地瞪了一眼勇儿说。
  “我们怕的不是这几个毛贼,而是他们的蛇阵和野狼阵。”紫云说。
  “什么叫蛇阵?什么叫野狼阵?”累得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恽寿平这时也来了兴趣。
  “公子,现在还不是讲故事的时候,等我们离开了险地再慢慢告诉你们。”紫云神情严肃地说完,轻轻拍了拍手。突然从树后涌出五个垂髻的儿童,每人手中都牵着一匹马。
  五人五骑离开了山道,来到官道上急急地行驶着。突然身后幽暗深沉的林间传出凄厉恐怖的嗥声,五人不约而同地朝身后看去,只见一群磷火似的眼光在林边闪动,这是一群拖着扫帚似的大尾巴的野狼,这群野狼向官道上远远急驰的五骑张望了一阵,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远离森林的官道使它们疑疑惑惑不敢妄动。张望了一阵,绝望地嗥叫了几声,终于夹着尾巴钻进了树林。
  “恽公子!这就是我说的野狼阵,幸好我们早走了一步,不然,我们就成了野狼的早餐了。”紫云幽幽地说道。
  她的一番话说大家心惊肉跳,尤其其是恽寿平吓得脸色煞白,差点从马上摔了来。
  “要是遇到蛇阵……”青烟话未落音,只见官道边的林间卷起一阵怪风,接着是丝丝声、哧哧声此起彼伏,联成一片。十几条经过训练的毒蛇,昂着扁扁的头,吐出火焰似的长舌头,摆出一副挑战的姿态。
  “青儿,快把药分给大家涂到身上、脸上!”紫云边说边拔出腰间的长剑和勇儿并肩走在前面。王石谷和青烟也拔出了宝剑将寿平护在中间。
  突然,一条胳膊粗的眼镜蛇从路边窜了出来,它高昂着头,发出“呼、呼、呼”的威吓声,血红箭头似分叉的舌头“突突”地向前吐着,下半截身子在地上疾速地左右摆动着,朝他们冲过去。
  与此同时,一条三尺多长的花线白蛇——俗称白带子也向他们猛窜过来。
  只见紫云猛提缰绳,迎着蛇头,照准眼睛蛇的七寸部位,狠狠地一剑挥了下去,只见鲜血喷涌,蛇头顿时落地。
  勇儿也斩杀了那条白线蛇。
  可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蛇都同时出动,向着紫云和勇儿猛窜过来!正在十分危急的时候,只见两团白影,随带着两道寒光,如风驰电掣般的飞射出来;白影过处,微风顿起,一阵浓烈的香味随风吹来,逐渐飘散在空中;那些毒蛇一嗅到这股气味,有的瘫软,有的拼命逃窜。紫云、青烟、勇儿、王石谷,就连恽寿平也拿着一条长棍,只见剑、棍飞舞,那些来不及逃的毒蛇、瘫软的毒蛇,全部被斩杀干净。
  五个人定下神来,喘息一会,这才发现两团白影是两个俊美的白衣少年。
  “谢谢两位侠士相救,不知两位侠士是何处高徒,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紫云深深一礼问道。
  “我们是灵灵真人的徒弟,我叫剑清,他叫剑泉。奉师父之命来此处采摘灵药,恰遇众位被毒蛇围困,因之施以援手。但不知诸位怎么会惹怒了这些毒蛇?”一位年纪稍大一点的白衣少年问道。
  于是勇儿便把他们主仆三人误住黑店,又被京城名捕紫云、青烟两位女侠相救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两位白衣少年一听,得知面前两位美秀绝尘的少女便是京城名捕紫云、青烟,不由得肃然起敬,他们早闻其名,但从未见其人,都没有想到两人是如此年轻,如此美貌。又听说王石谷、恽寿平两位公子不怕路途险恶,同游大江南北,观赏万里山川风貌,来充实胸中丘壑,为日后的山水画创作积累丰富的素材,奠定坚实的生活基础,更是敬上加敬。
  剑清和剑泉对望了一眼,剑清点点头说:“也罢,既帮人就帮到底,剑泉,你把诸位多送一程,到师父的好友青青道人那住一宿,第二天送过山界就安全了。”
  “那师兄你呢?你孤掌难敌众人,遇到黑店里那些人怎么办?”剑泉犹豫着。
  “青烟,你和剑泉侠士将王、恽二公子送到安全处,我和剑清侠士乘势将这伙山贼铲除。”紫云说。
  青烟高兴地答应一声,秀脸含春的看了剑泉一眼。
  王石谷和恽寿平相视一笑,王石谷悄声说:“处处皆是有情人。”
  “你不是一样!”恽寿平轻轻回了一句。
  在“师姐保重!师兄保重”的道别声中,几匹马分道绝尘而去。
  那剑泉领着青烟等一行人在山道上小心地行走着,青烟骑着一匹小青马和他并排,跶跶跶地跑着。剑泉不由自主地向青烟望来,她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孩,荷叶绿色衣裙,不施脂粉,丽质天成,一张容颜娟秀的脸上微现笑容。此时,剑泉已有些喜欢这个女孩子了,他的眼睛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脸上不由得生出笑意。
  青烟见剑泉偷看他,不时回眸朝他一笑,秋波流转,百媚俱生。
  一路上两人虽很少交谈,却时而你看着我,目中灼灼有神;我看着你,眼中温情脉脉。
  时近黄昏,官道上的行人已渐渐稀少了,暮色迷茫中,官道的右侧现出一条婉蜓曲折的小径。
  “到了!”剑泉指着小径告诉大家,然后翻身下马,将马牵在手中,众人也跟着下马,牵马在手。这是一条通向山上去的林中小径,铺满陈年落叶,踏来沙沙有声。浓荫蔽日,幽暗阴凉,先前的暑热悄然消散,透心的凉爽油然而生,众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酣畅。
  众人边走边朝四处打量,猛然见前方不远处的林中露出白墙青瓦。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前庭桑、后院榆,修竹为篱、青石铺地,古朴清淳的道观,门楣上挂一竹匾,匾中书“青云道观”。
  剑泉上前轻扣门扉,稍顷,院门吱呀一声,一眉目清秀的小道士立在门口,问道:“可是剑泉侠士,师父已等候多时了,诸位请进。”
  一行人跟在小道士的身后缓缓穿过院篱,另一位小道士接过众人手中的马,牵入后边的马房。
  众人被小道士领进一间厢房,房内简朴,仅有一张香案和几条长凳。
  小道士笑道:“诸位施主请坐,想必奔波了一天,腹中已经饥饿。请稍坐片刻,我去备些饭菜给诸位充饥如何?”
  众人早已饿了,巴不得小道士立刻就端上饭菜来。
  小道士出去后,很快就变戏法似地端来盘盘碟碟的各种食物,有白面馍馍,有香菇葱汤,素炒云耳,素鸡,还有一壶素酒。
  不等小道士说请,本已饥肠辘辘的众位,看到这些香喷喷的食物,更觉饥渴难忍,只说了句:“不拘礼了!”便大口吞食起来。
  小道士站在一旁看着众位吃喝,并不打扰。不到半个时辰,案上的食物已被众人一扫而空。小道士笑眯眯地正要上前来收空盘,只见剑泉站立欠身施礼道:“承蒙青青道人款待,我等理应拜见,敢问仙道法号为何?能否领我们拜谢青青道长?”
  “小道法号云来。诸位要见道长,请随我来。”小道士云来正要领着众位跨出门去。
  只听门外一声,“不必劳驾众位动步,贫道已经来了!”
  众人朝门外一看,只见一位仙风奕奕、文雅飘逸、品质清纯的老道人已飘然而至,微笑着站立门外。
  一种油然而生的尊敬心情,使众人不由自主地参伏在地。
  “众位施主请起,等会儿,我叫云草弟子带诸位去各自房内休息。观小简陋,望众施主体谅!剑泉侠士还请等一下,你师兄与紫云女侠今夜将遭野狼围攻有性命之忧,我派了了和云来两位弟子陪同你去解救他们,请立即出发!”
  那剑泉一听师兄有难,青烟一听师姐危急,两人拔剑就冲出门去,却被青青道长轻轻一挡,两人如撞了一堵墙似的退了回来。
  只见云来牵来两匹雪练似的白马,毛色光泽,浑身无一根杂毛,四腿纤长有力,引颈嘶鸣,有腾空人海之状。
  “两匹马,四人如何乘骑?”青烟不解地问道。
  “我和师兄了了不用骑,这是给两位施主用的。”云来指着两匹马说。
  “那你们……”青烟还是不解。
  云来和了了也不再详答,说一句:“救人如救火,我们先去了。”两人便将身一纵,眨眼间不见了踪影,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两位施主还不快走!”在青青道长的喊声中,剑泉和青烟急忙跨上白马,流星闪电般地飞奔而去。
  话说剑清和紫云捣毁了黑店后,正要去追赶剑泉和青烟他们,忽见一个黑瘦干瘪的老头闪进了林中,这正是漏网的匪首胡阿大,紫云一提宝剑追了下去,剑清也紧随其后,那干瘦的老头左转右转将他俩引进林中一块空地上,然后将黑瘦的手指伸进口中,发出一声狼叫似的长长哀嚎。
  “不好!野狼阵!”紫云惊叫一声。
  剑清不等胡阿大转身逃走,早已闪电般地落在他身旁,剑光一闪,将其斩为两段。
  “快走!”他拉着紫云的手拼命地向来路跑去,可是已经晚了,无数的狼嗥声远远近近“飘”聚过来,周围立时沸腾起来。两人急忙跑到一个小山包上,只见无数幽蓝色的萤光在闪烁,胜似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数不胜数。那群狼一边怒嗥着,一边前拥后挤地朝他们扑过来,真是险象环生。
  剑清和紫云背靠背,一手握剑,一手握暗器注视着山包下逼近来的狼群。眼看几十只狼就要冲上山包,剑清和紫云同时打出一把暗器,只见十几只狼哀嚎一声死于非命,还有几只受伤的狼嗥叫着滚落山下。
  这一下将山下的狼群暂时镇住了,一时间狼群不敢再轻举妄动,人与狼就这样僵持着。
  “紫云女侠,暗器留到关键时再发,尽量用剑。”剑清叮嘱着。
  紫云点了点头。忽然一只狼嗥叫着窜了上来,剑清长剑一挥,狼被斩成两截;另一只狼又试着跃了上来,被紫云一剑刺穿腹部,狼肠拖了一地。第三只,第四只……十几只试图跃上山包的狼,皆死于剑清和紫云的剑下,没有狼再敢跃上来了。剑清和紫云也累得筋疲力尽,二人不敢坐下,只是相互倚靠着喘息片刻,一时人与狼又陷入了僵持之中。
  忽然一头灰狼走到一头白脸狼的跟前,时高时低,时长时短地冲着白脸狼嗥叫着,白脸狼“嗷”的一声长嗥,灰狼转身向林中奔去。
  剑清和紫云看着狼群,心中疑云顿生,猜不透这灰狼、白脸狼玩的什么鬼把戏。只一顿饭的时间,灰狼就驮着一只猫不像猫,狗不像狗的黄色小兽奔了过来。
  剑清和紫云同时暗暗叫声不好,他们知道这是狈。狈残忍而有智慧,是狼的军师。这是古语所谓的“狼狈为奸”的阵势,对剑清和紫云来说,实在是十分危险了。
  “除掉它!”紫云悄声说。
  剑清点了点头,手中暗捏着一支梅花镖,眼看灰狼驮着狈就要奔到白脸狼的跟前了,只见剑清右手一扬,一支镖牢牢地把狈钉在灰狼身上,狈和灰狼同时倒在地上死去了。这一下激怒了群狼,它们嗥叫着涌上来,紫云和剑清同时打出了一批暗器,后边的狼又涌了上来,他们又同时打出了一批暗器。狼尸已堆成了一座小山,后边剩下的几十只狼仍然虎视眈眈。但是,他们暗器已不多了。
  “想不到我剑清没有死于恶人之手,却要葬身于这狼腹之中!”剑清悲叹着,突然哈哈哈地狂笑起来,那笑声穿金裂石,惊得群狼纷纷后退。
  紫云流下了眼泪,悔疚地说:“剑大侠,对不起,这都是为了我……”
  “注意,紫云姑娘,狼群又要进攻了。”
  两人又紧紧背靠着背,一手握剑,一手紧捏着剩下的一点暗器,注视着山下一群蠢蠢欲动的狼群。
  忽然那狼群像中了邪似的,纷纷瘫倒在地。紫云和剑清两人正奇怪,只见两个目清眉秀,骨骼俊奇的小道飘然而至。
  两位小道士来到紫云和剑清面前,双手合十道:“了了和云来奉师父青青道长之命,来恭迎二位侠士!”
  “谢谢二位师父救命之恩!”剑清和紫云带着感激和敬佩的心情拜了下去。
  “两位侠士快快请起,弟子愧受两位侠士大礼!”
  四人正要动身,只听到萧萧长嘶的马鸣,一眨眼,只见两匹白马流星般地驰到了跟前,一匹马上骑着青烟,一匹马上骑着剑泉。剑泉和青烟一见到他们四人急忙翻身落马,一个上前抓住师姐,一个上前拉住师兄,问长问短,前后察看,紫云被青烟拉住从脸上看到脚下,从前胸看到后背,看得紫云满脸飞红。
  紫云生气地一把推开青烟,怒嗔道:“烟儿,你中了那门子邪,弄得人浑身不自在!”
  “云姐,我看看你有没有给狼抓伤、咬伤嘛!真是好心没好报。”青烟不高兴地噘起了小嘴。
  “四位侠士请快快起程,免得我师父挂念,我们先走一步了。”说完两人身形一晃,早已不见踪影。
  “好轻功!好身法!”四人不约而同地惊叹道。
  紫云和剑清从林中藏匿的地方牵出马,四骑如流星般地急驰而去。
  恽寿平、王石谷和勇儿三人在厢房中一夜未眠,他们担心着剑清、剑泉、紫云、青烟、了了和云来几个人的安危。三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想这个,又想想那个。眼看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忽然听到观外人喊马嘶,三个人兴奋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向观外奔去。
  观外的四匹高头大马上骑着四个风尘仆仆的人,四个人都没有下马,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观门外仍然神采奕奕的了了和云来两位小道士。
  “两位小师父难道有神功不成?我们的四匹马都赶下上师父的两条腿,那一定是飞回来的了!”青烟终于忍不住问道。
  “弟子自幼走惯山道,脚程快一点也不足为奇。”云来微微一笑道。
  王石谷、恽寿平和勇儿三个这才明白四个人坐在马上发呆的原因。
  青青道长已从观内微笑着迎了出来。
  “观内已备好了香汤和斋饭,想必大家已经饿了。”
  “谢谢青青道长!”四个人赶紧翻身落马拜伏在地。
  王石谷等三人也过来拉着剑清、剑泉的手问长问短,听到惊险处,吓得恽寿平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这一夜,众人在观中睡得酣畅踏实,直睡到日出三竿才起床。
  “道长,两位公子,我们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剑清向他们告辞道。
  “四位侠士同往京城方向结伴而行,我也放心了。”青青道长说。
  四匹马长嘶一声,呼啸而过,蹄声铿锵,尘土飞扬。
  “真是男才女貌成双对!”王石谷望着骑在马上的两男两女说。
  “青青道长,多谢款待!我们也该走了。”恽寿平看着青青道长,礼貌地说。
  “不知三位施主要去哪里?”
  “去看半枝梅!”恽寿平答道。
  “半枝梅在和县考塘水畔的杜村,为北宋歌豪杜默所种,已历经了千年春色。相传杜默性格豪放,作诗不拘旧律,且指责朝廷时弊,因而屡试不中。他自负才名,不再求取功名,前往开封购得一株梅树,名叫玉碟,植于庭园,伴梅清守,自号”梅翁“。杜默去世后,梅谢半枝,以示哀意,遂称为”半枝梅“。青青道长说道。
  ”呀!这就更要去看了。“众人齐声道。
  ”半枝梅驰名,还有另一段佳话,众位施主愿听乎?“青青道长问道。
  ”愿听!愿听!“王石谷、恽寿平二人急忙应道。
  ”据说明代末年,大画家戴本孝成名之前,经常去杜家临梅写生。一年春日,戴本孝对梅作画,竟未画出一幅如意的画来。这天傍晚,戴本孝正在对梅苦思。忽然皓月当空,将婆娑的梅影投在洁白的雪地上,宛如一幅绝妙的梅画。他灵感顿生,欣然挥笔,对着梅影作起画来。却不料画至一半,月亮钻进云层,再也不肯出来。戴本孝面对半幅画稿,叹息连连。却不料这半幅梅影,却捕捉了古梅的神韵,成为画中精品。戴本孝因此饮誉画坛,半枝梅驰名神州。此去和县路程已不太远,然而还有一段崎岖的山道,我叫云来送你们一程。等上了官道,只有半天的路程便到了。“青青道长侃侃而谈。
  ”多谢道长的指教,我们这就准备启程。“王石谷、恽寿平二人已被青青道长说得心痒难熬。
  ”云来,将我那辆云游的车套上马匹,给二位公子乘坐,二位公子娇贵之躯,受不得马上长久的颠簸。“
  ”谢谢道长,日后定当报答!“王石谷深深一揖道。
  ”出家人不求回报,只望二位公子早日成名,就不负贫道的一番苦心了。“
  勇儿赶着一辆由两匹马拉的简朴而又宽敞的马车,云来骑着一匹白马走在车旁。
  车内宽敞舒适,由于连日来的疲劳未尽,王石谷和恽寿平不觉沉沉地睡了过去。
  马车何时停下,他们都不知道,只朦朦胧胧地听到勇士儿喊道:”公子,到了!“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只见山脚林边,一所雅静的园子,里面花树簇簇,花香馥郁。园门上书着斗大的”默园“二字。
  急切想见到半枝梅的心情,使他们精神振奋,他们急急地跳下车来。
  园门是关闭的,他们上前轻轻拍打着门环,院内杳无人迹。
  ”难道没有人?“恽寿平惊问道。
  ”不会吧!“王石谷更用力地拍击着门环。
  忽听一阵女孩子的笑声,莺莺燕燕地传了出来。
  ”哪来的无赖,又想到我家园子里来骚扰!“园门呀地一声开了,一红衣少女探出头来斥骂道。她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两位公子打扮的俊逸文雅,正微笑地望着她;一个马夫站在马车边,稍远一匹高大的白马上骑着一位清秀的小道士。她知道骂错了人,便红着脸问道:”诸位是……“
  ”我们远道而来,专程来看半枝梅,请小姐给个方便。“不等她说完,王石谷忙上前一揖道。
  ”我不是小姐,我们小姐在园内画梅呢。我是丫头翠儿,就叫我翠儿好了。“
  ”翠儿姐姐,能否行个方便?通禀你们小姐一声,就说王石谷、恽寿平二人来打扰了。“恽寿平说道。
  ”等在这,等我问问小姐。一天到晚都有人来看半枝梅,不知是看梅,还是看我们家小姐,烦死人了。“翠儿一边咕哝着,一边朝园内走去。
  不一会,翠儿走了出来对大家说:”我家小姐说请二位公子里面相见。“
  众人随着翠儿向里面走去。走不多时,见一古拙小院,绿藤爬壁,虬松遮掩,几株古柏下有一个茅亭子,亭内几个丫头簇拥着一个美人围坐在一张石桌旁。
  那美人亭亭玉立发黑如漆,透着天然的美,淡眉、凤眼、丹唇、玉肌,尤其那美而不俗,娇而不媚的神韵,更让人怦然心动。
  美人一见翠儿领着两个粉面红唇,俊秀儒雅的公子走了过来,便缓缓站起身,向众人迎去。
  ”梅兰拜见两位公子,茅舍简陋,请二位公子见谅。“那声音宛若银铃轻击,娇莺夜啼。
  ”多谢梅兰小姐,那半枝梅让我们梦绕魂牵,尤其是我这位贤弟,已到了茶饭不香的相思地步。“王石谷含笑说道。
  ”二位公子一路辛苦,今晚暂时住下,明天再看不迟。“梅兰浅浅一笑说。
  云来见众人已安全到达了默园,便牵过已喂饱了的白马,要了几个馍馍,向众人告辞,乘着夜色急驰而去。
  ”小师父,请转告青青老师父,过几天我们将马车送回去。“勇儿追在马屁股后面喊道。
  晚饭时,闲谈中他们才知道梅兰并不是默园的主人。
  梅兰是一个富户的女儿,自幼能诗作赋,天资聪颖,又画得一手好梅兰,人又生得漂亮于是名声远近传扬,被认为是汉代的班昭、蔡琰再生。
  梅兰的家离”默园“不远,一天偶然到默园游玩,便爱上这里的清幽雅致。缠着父亲把默园租了下来。
  自从梅兰住进默园后,那些远远近近的富家公子哥儿总以看半枝梅为借口,实则是一睹梅兰的芳容,常来骚扰,梅兰烦透了。
  ”怪不得翠儿姐姐刚见到我们时,将我们好一顿训斥。“恽寿平笑道。
  晚饭后,天未黑,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去看半枝梅。
  ”既然两位公子如此急迫地想看半枝梅,那好吧!请随我来。“梅兰微笑着说。
  园中有园,走进一扇小门,好一个雅致秀气的小园子,几竿翠竹,两株海棠,和一个罩满了绿油油的苔藓的花坛。花坛上长着一株奇特的古梅,冠盖如伞,半枯半荣。那荣者,繁茂的枝叶上荡漾着翡翠般的嫩绿;那枯者并非真枯,虬枝斜出,如铁臂钢筋,又如僵曲的蛇体。
  梅兰指着半枝梅说:”两位公子,此梅奇就奇在枯荣逐年更替。今年荣者,明年则枯;今年枯者,明年定荣。且开出的梅花形似蝴蝶,或栖于枝上,或舞于枝上,奇异多姿,清丽动人,馨香四溢。可惜二位公子来得不是时候,不到花放季节,无法目睹花之奇艳!“
  梅兰的话说得二位公子连连叹息。
  ”小姐不是画了好几幅梅花图吗?不如拿来给二位公子看看。看不到真梅,看看画的也好呀!“翠儿在一旁提醒说。
  ”两位公子乃大画家,我那不堪入目的画怎能拿给他们看!“梅兰娇羞地说。
  恽寿平、王石谷一听梅兰也会画梅,一时来了兴趣,一是他们真想看看梅花开放时的模样,二是他们也想看看这位小姐画画得到底怎样。
  ”女才子,我们真心想见见你的梅花图,寿平贤弟你说是不是?正像翠儿说的,见不到真梅花,见到画的也好,只怪我们来得不是季节,望小姐成全我们的爱梅之癖!“王石谷说。
  ”石谷兄说得极是,我也有同感,万望小姐成全,我们才不虚此行。“恽寿平也急忙应声。
  梅兰望了一眼翠儿。
  ”你们等着,我去拿。“翠儿如雀儿一般欢跃着走了。
  ”你这丫头真伶俐!“王石谷赞道。
  ”又淘气,又爱自作主张。“梅兰微微一笑说。
  王石谷忽然觉得她是那么的像娟儿,只是年幼了一点,听翠儿说他们小姐的芳龄才十六岁。梅兰和王石谷的目光不期而遇,又都红着脸转开了。
  那恽寿平自顾自的登上花坛,踩着花坛四周的围砖,围着半枝梅,痴痴地绕了一圈又一圈,手指还画个不停。
  ”画来了!“翠儿高举着一卷画,清脆地一声喊,吓得恽寿平差点从花坛上摔下来。
  王石谷、梅兰和众丫环都捂着嘴笑他痴。
  翠儿领先向一张石桌边走去,众人跟在她身后到石桌边围坐下来。
  翠儿慢慢地展开了一幅画,这是一幅绝妙的丹青,满纸溢香,那大胆而巧妙的构图,清逸的画风,引得王石谷和恽寿平赞叹不绝。
  画面勾划细腻,淡月笼纱,娉娉婷婷的半枝梅斜伸出几枝横桠,桠上托着无数朵灿灿的金雕蜡刻般的花朵,清姿丽质,那梅的欢态,梅的孤傲和蕴藏的蓬勃生机,表现得淋漓尽致。
  ”妙!妙!太妙了!梅的闲雅风韵给你画绝了。“王石谷拍手赞道。
  ”这画出自一位年轻的闺门小姐的手笔,谁信?“恽寿平也赞道。
  ”小女子可经不起二位公子夸奖!“梅兰红着脸说。
  众人正在聚精会神的谈画,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到翠儿的身边,附着她的耳朵小声嘀咕起来,听着听着翠儿的脸色变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她将梅兰小姐扯到一旁,神色惊慌地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梅兰小姐脸色由红变白,眼睛闪着泪光,鼻翼轻轻地翕动,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王石谷和恽寿平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只见一个少妇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那少妇面带忧色来到梅兰的身边,焦急地说:”表妹你可要早想脱身之策,千万不要落入那淫棍之手,像为姐现在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完那珠泪儿断断连连,早已湿透了手巾。
  王石谷和恽寿平一见,急忙告退说:”既然小姐有家事商量,我们不妨回避一下。“说完两个人要转身退下,却被翠儿挡住了。
  ”慢!两位公子都是正人君子,我们小姐现在有难,正是大家出力献策的时候,我把事情对两位公子说一说,也好帮我们小姐出个主意。“说完用眼睛征询地看着梅兰小姐。
  梅兰小姐点了点头。
  那位风风火火的赶进来的少妇,急忙走到王石谷和恽寿平的面前行了一礼说:”祺祺拜见二位公子,请二位公子救救我家表妹。“
  这少妇身长玉立,秀美丰润,年纪比梅兰小姐也不过大两三岁。
  梅兰小姐虽然默默不语地站在一旁,却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们,那沉默的目光,似乎比说千百句话还要有力量。
  王石谷和恽寿平同时点了点头。
  ”请说!“王石谷说。
  于是翠儿娓娓地说了起来。
  在去年看半枝梅留下的游客中,有一人对梅兰念念不忘,还咬牙切齿对天发誓,定要将梅兰占为己有。
  此人就是祺祺的丈夫,姓裴名玉,也是梅兰的表姐夫,父亲在朝廷为官多年,白花花的银子赚了不知多少。父亲退隐后在村中置田买房,有权有势。这裴玉人长得英俊,衣着华丽雅致,只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他先看上了梅兰的表姐祺祺,用连抢带逼的手段占为己有,数月后厌弃了,又去嫖娼玩妓,日夜不归。如今又看上了梅兰,限十日之内完婚,彩礼已送到了梅兰的家中,并威胁梅兰的父母说,如不答应,带人将梅家铲为平地。
  ”对此人你们为什么会畏之如虎?去官府告他!“恽寿平愤愤不平地说。
  ”谁敢告他?知县,县丞对他毕恭毕敬。“祺祺悲愤地说。
  ”我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王石谷提议道。
  ”父母也这样想。“祺祺说。
  梅兰是聪明人,危急之时顾不得害羞了。她转身由裙带上解下一个颜色碧绿,质地坚硬细密、形如一片树叶的佩玉对众人说:”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叫吕信,敏慧有才,出语不凡,见解高妙,且文武全才,一年前我们相识了,我们互相爱慕,他本想派人到我家提亲,因为临时有事去长安,只好依依惜别了,临行时他给我留下了这块玉佩,我也以玉簪答谢了他,如今只有他能解得了我的危难,可他住在离此地五百里之遥的桃花村,谁能去呢?“
  ”我去!“”我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从门外闪进园中应声道。
  ”勇儿!“”月娟!“众人都惊诧地叫了起来。
  原来勇儿在默园外喂马时,发现默园附近的林中隐藏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这些人贼头贼脑地不时向默园内张望,他以为是盗贼,便警觉地向林中注视着,巧恰月娟从园内走了出来,也看见了这些人,便悄声对勇儿说:”这些人是冲着我们家小姐来的,赶快告诉小姐!“
  两人匆匆向园内赶去,正巧听见众人的谈话。
  月娟是梅兰新收留的一个丫头,并不知道她有武功,便疑惑地望着她问道:”路途如此遥远你能去吗?“
  月娟微微一笑道:”请小姐放心,月娟自幼学过一些武功,些许路程不成问题!“
  ”让勇儿陪她一起去嘛!“恽寿平说。
  ”不!勇壮士留下来可以保护众人,请小姐把吕信公子给你的信物交给我,还请小姐写一封简信。“月娟说。
  月娟接过梅兰小姐递给她的信和玉佩后,只见她足尖轻点,衫带飘飘,那姿势十分轻盈好看,片刻间已不见了踪影。
  ”好功夫!“勇儿惊叹道。
  ”呀!真看不出月娟还有如此的好武艺!“众丫头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此时天已近晚,霞光渐暗,黄昏挟着习习凉风飘然而至,园中树木无声地摇曳着,显得无限凄凉。
  梅兰小姐呆呆地望着月娟离去的方向,两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下来。
  ”表妹请保重,我要回去了。“
  梅兰没回答,仍呆立不动。
  ”翠儿,扶小姐回房休息去吧!“祺祺实在不放心表妹,叮嘱翠儿一句,转身向园外走去。
  众人也兴趣索然地准备向梅兰小姐告辞,回房休息。
  忽听默园外喊声四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撒泼撒野地大喊大叫不绝于耳。
  众人都怔住了,只见祺祺又跑了回来,神色有些惊慌。
  ”那裴玉带着人已将默园团团围住了,他要表妹亲口答应他的这桩婚事,不然他就抢人。“她慌恐地说。
  梅兰低着头,静默了一会,像是在回味刚才的话。忽然抬起头来,脸色像月光一样,使人感到一股冷意,她望着众人凄哀的一笑说:”我去对他说,望表姐今晚赶到家中对父母说不要惦记梅兰,叫他们快收拾一些值钱的东西,去投靠伯父。翠儿,你跟我来!“说罢缓缓向外走去。
  那裴玉正等得不耐烦,忽见一女子姗然而出,明眸皓齿,如画中走下来的仙女一般,那些喊叫的人都被她们照人的光彩惊得怔住了。
  梅兰笑着走到裴玉的马前说:”姐夫,经过表姐的劝说,又亲眼目睹姐夫俊美的容貌像林中秀木,庭中的玉树,这门亲事我答应了,不过梅兰有几点要求。“那声音宛如莺歌燕语,柔美娇嫩。
  梅兰的轻轻一笑,柔柔的细语,使裴玉感到了绝顶的满足,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梅兰,嘴中啧啧赞叹,满眼都是贪婪之色。
  听到梅兰说有几点要求连忙应道:”小姐请说,别说几点,就是十点百点我也答应!“
  梅兰盈盈一笑说:”姐夫与我皆是有身份的家庭,希望婚事不要过于仓促,办得跟无米无炊的穷苦人家一样,我们缓缓而行,将一切事情办得体体面面。“
  “好一个女扮男装的梅兰小姐,妙极了!”王石谷拍掌笑道。
  “三十六计中的金蝉脱壳、暗渡陈仓今天全用上了。”恽寿平也笑道。
  “这位扮梅兰小姐的姑娘是何人?竟如此相像,与梅兰小姐简直像一母所生的孪生姐妹。”王石谷问。
  “她是翠儿的堂妹,叫凤儿,凤儿过来拜见两位公子。”梅兰小姐说。
  “凤儿拜见两位公子!”
  王石谷和恽寿平细细打量了一下凤儿,见她面貌身材虽与梅兰小姐极其相似,但眉宇间缺少梅兰小姐的灵气与神采。
  “马车已套好了!请公子们启程吧!”勇儿过来说。
  王石谷与女扮男装的梅兰小姐肩并肩地向外走去。
  化装成书僮的恽寿平和扮成书僮的月娟挑着纸、笔、墨、砚和水彩跟在他们身后向外走。
  门外的两个粗汉凶横地将他们挡住,正要对他们细细察看。
  “两位公子慢走,梅兰小姐给你们送行来了!”一个丫头叫着,气喘吁吁地奔了出来。
  王石谷,女扮男装的梅兰,恽寿平,月娟等四人在门口停了下来。
  两个粗汉探头向门内一看,只见丫头翠儿扶着梅兰小姐站在离大门不远处,向他们挥着手,便放心地缩回了脑袋,对着王石谷他们不耐烦的说:“快走!快走!过几天我们公子要办喜事了,留在这儿碍手碍脚。以后游人一概不许进园门!”
  “多谢梅兰小姐的款待,我们就此告辞!”王石谷对着园内的翠儿和假梅兰小姐深深一辑,高声喊道。
  “两位公子走好!”园内传来“梅兰小姐”娇滴滴的声音。
  勇儿早已坐了上马车,月娟和恽寿平扮成的书僮将王石谷扮成公子的梅兰扶上了马车。勇儿喊一声:“两位公子坐好!”对着套上马车的三匹马儿猛抽一鞭,那三匹膘肥体壮的马儿发出一声声萧萧的长嘶,撒开四蹄,拉着车子如飞一样地驰去。
  扮成书僮的恽寿平和月娟也急忙骑上马儿,追赶勇儿驾驶的马车去了。
  祺祺本是农家女,9岁那年,父母双双病逝。她被卖进了梅府,她记得那是个好静谧,好深邃且月光洁净、安详的夜晚。祺祺虽只有几岁,却已初显出惊人的美丽,布衣荆钗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她的神态容貌与梅府的独生女梅兰有几分相似。
  梅兰父母顿生怜悯之心,不忍心再把她当丫头使唤,便让她与5岁的梅兰以表姐妹相称。梅兰父母对她视如己出,祺祺一直感恩在心。如今表妹有难,她发誓就是拼却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表妹落入魔鬼手中!她一离开默园,便心急火燎地向梅府赶去。
  梅府离默园不远,因祖上历代经商,积下巨万家资,建造了这座华美的府邸,房屋园林,雕梁画栋,楼榭亭台绵延数里,幽雅宁静。那裴玉不光是看上了梅兰,还有霸占梅家家产之意。
  梅兰父母年过半百,只有梅兰这一个女儿,爱如珍宝。本指望招一个品质优秀的女婿,将家产传继给他们夫妻,老两口也好过个清静的晚年。却不料这禽兽不如的裴玉强娶了祺祺后又来霸占梅兰,这偌大的家私一旦落入这贼人之手,一家人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梅老夫人看着丈夫在房中焦灼地踱来踱去,也不住的长吁短叹,他们想不出一点对策。
  两人正要恨声不绝,愁容相对时,暮色迷茫中,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祺儿!你怎么来了,那个畜生知道又要责怪你!快回去吧!”梅老夫人说。
  祺祺默不作声,良久,竟抽泣起来。
  梅老夫妻大惊,连忙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那个畜生又欺负你?”
  祺祺摇了摇头,止住泣声,轻声道:“义父义母对我恩重如山,女儿希望义父义母今夜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们走了,梅兰和你怎么办?”梅老爹问。
  “梅兰明天一早就走,她要我转告父母,请你们今夜就走,否则她就是走了也不会安心!”
  “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只要梅兰脱离了虎口,我们就放心了。也不怕那畜生把我们怎么样,倒是你要小心点。”梅老夫人抚着祺祺的秀发哀怜地说。
  祺祺乘势偎进梅老夫人怀中,轻轻抽泣起来。
  “孩子,快回去吧!晚了,裴玉又要怀疑了。”梅老爹皱了皱眉头,轻声劝慰道。
  祺祺急忙擦干了眼泪,“请义父母保重,祺祺走了。”
  她依依不舍地,一步一回首地渐渐融进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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