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发表于 2023-11-29 09:31:06

死亡排列

  “欣娜,你去楼下看看,怎么你妈收个房租要那么久?是不是又去和谁聊天了,她这个人,一聊八卦就没完没了。”
  今天是白家大喜的日子,白欣娜的堂弟迎娶相恋多年的女友,白家三兄弟的经济条件都不错,叔叔在本市有名的五星级酒店摆下八十桌筵席,宴请诸多亲朋好友。
  白欣娜的父亲是长男,家境不错,除了居住的这套房子之外,同一栋楼里还有两间公寓出租。当然但是比起叔叔来,只能算是勉强温饱。白父相当重视侄子的婚礼,早在出发前一个小时就开始打领带,无奈笨手笨脚,怎么系都觉得不对。
  一旁的女儿白欣娜正对镜描眉涂唇梳理长发,哪里顾得上老父的领带。
  半小时之前,白母突然想起楼下102室租客的房租还没有交,已经超过约定交租的日子有三天。白母向来心急,也不顾一会就要去参加喜筵,当即下楼催缴房租。
  “哦哦。”白欣娜随意应声几句,但一张俏脸没有半点离开镜子的意思。
  白父摇头苦笑,这个女儿年逾三十,云英未嫁。她自诩长得美、又是名牌大学毕业,虽说工作运平平,但并不妨碍她自视甚高。想来也是,从高中时代起,白欣娜身边不乏向她表露好感的男生,大学生活更是桃花处处开,反倒是工作后,她的感情之路开始变得蜿蜒曲折,直到如今不得不沦落到相亲的境地。
  即使如此,白欣娜对男生的要求从来没有改变过,身高、长相、学历、家世、个人能力,缺一不可,搭配她日益增长的年龄,她在相亲市场上逐渐步履维艰。
  见女儿的压根没有把自己的吩咐当一回事,白父只能自己下楼去找白母,临走时又说道:“你动作快一点,我们五点之前要到酒店的,等我和你妈上楼就要出发。”
  白欣娜依旧随便哼了几句,此时此刻,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将一张脸蛋粉饰精致,这样才能在之后的筵席上大放光彩。都说堂弟娶了一个美人,在白欣娜看来,这位弟妹不过胜在年轻而已,放在十年前,凭借自己的姿色秒杀弟妹不费吹灰之力。
  她细细地描眉、小心翼翼地涂抹眼影,用唇笔勾勒出鲜艳夺目的唇形。扇形的睫毛闪闪,她用卷发棒卷出一头小瀑布般的长波浪,对镜莞尔一笑,她自己都觉得很完美。这样看,她最多二十五岁。
  白欣娜抬起头,这时她才发现时钟已经走向下午四点十分,父亲下楼也足有二十五分钟之久,她不由心生疑惑,难道是租客不愿意支付房租吗?不然父母二人怎么至于在102室纠缠那么久?
  想到楼下的租客,白欣娜就是一包气。那对夫妻,一看就是小家子气得很,一点点水电费都要斤斤计较。偶尔一次遇到对方在买水果,挑的都是濒临腐烂边缘的廉价货,借此与摊贩讨价还价。
  她抓起自己新买的外套,踏着五寸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下楼。
  今天的楼道特别安静,那几个惹人厌烦的小孩大约是去了长辈家,鞋跟踩在台阶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显得皮鞋的主人趾高气扬。
  102室门前静悄悄的,父母到底在里面做什么?白欣娜隔着房门叫了一声:“爸、妈,你们在里面吗?快点啦,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等候了十几秒,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白欣娜忍不住将房门敲得砰砰响,吼道:“有人吗?”
  终于,房门开了一条缝,白欣娜不耐烦地挤了进去,愠道:“你们到底是在干什……”
  她一眼看到客厅里的情景,整个人抖如筛糠,她想要尖叫,喉咙里好像堵着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转身向门外逃去,但是那扇房门此时就像铁板一样无情地紧闭,断绝了她所有生的希望。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就像是冰冷的金属刺穿了耳膜,伴随着身子剧烈的晃动,余美琪猛然睁开的眼睛。她迷惘地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马路,黄昏的街灯发出幽暗的光芒,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是坐在裴子康警官的汽车里。
  “抱歉,有一辆车突然变道……你没事吧?”
  余美琪摆了摆手,没有搭话。她脸色凝重地继续望着窗外,这让裴子康误以为她有点睡醒之后的起床气,殊不知就在刚刚她陷入沉睡的十分钟,她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在梦中,她重回到凶案现场锦华小区102室,满地的鲜血、被割喉的一家三口。那个倒毙在客厅与卧室之间的老年男人西装笔挺,口袋里还有一张红色请柬,上面写着:阖府统请。
  身穿绿底黄花旗袍的老年女子死在卧室里,鲜血将她旗袍上的黄花染成红色,红绿撞色,分外刺眼。
  一身蕾丝连衣裙的女儿尸体则是半躺在卫生间,从地上的痕迹来看,她应该在死后被拖了过去,手指曲张、死不瞑目,脸上依旧残留着恐惧的表情。
  既然凶手没想着处理尸体,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女儿的尸体拖进卫生间呢?
  警方效率很高,已经查出死者是102室的房东,姓白,就住在楼上。102室的租客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契约上的身份证复印件显示,男人叫祝河涛、女人叫何美娟,都不是本市人。
  凶案发生之后,两人下落不明。从周围的邻居口中得知,白家人悭吝刻薄,平时说话很难听,一分一厘都非常计较。而这对夫妇经济来源不稳定,有时晚交几天房租,往往会惹来白太太的谩骂,好几次祝海涛都差点和她动起手来。
  因此警方初步怀疑,是因为催缴房租引起纠纷,可能是白太太先去讨要房租被杀,随后白先生为了寻找太太来到102室同样被杀,女儿应该也是同样的死亡原因。
  警方已经向全国发布通缉令,追捕这对年轻夫妇。
  其实余美琪并没有见到尸体,仅仅是血迹斑斑的现场搭配裴子康警官的描述就让她心生寒意,坐着睡着之后竟然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境其实很混乱,就像是一部用手持式摄影机拍摄的伪纪录片,晃动、昏暗、晦涩,鲜血和暴力交织,让她脑袋沉重、心慌意乱。
  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她写了一半的新闻报道,目前案件的信息很少,还没有抓到祝海涛和何娟,即使警方也不能确定杀人的真实目的和过程。
  恐怖的梦境拖慢了余美琪的思维,她就像是一台老旧的电脑,相隔足足五分钟,这才响应裴子康的歉意。
  “不……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做了一场好可怕的梦……”
  词不达意地解释未完,包里的手机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铃声,余美琪身子微微一抖,显然是吓了一跳。从购买手机之初,她就设定这段音乐为铃声,怎么今天听起来特别刺耳?
  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哭泣声,更是让余美琪心惊胆战。
  “裴警官,恐怕要麻烦你送我去市立医院了。”
  “哦?”
  裴警官二话不说,立马将汽车掉头,“是出了什么事吗?”
  余美琪的脸色就如同这深冬的黄昏一般晦暗深沉,她的眼睛似比即将到来的黑夜还要幽深。
  “我的堂姐余美思,刚才在家中割腕自杀了,被送到市立医院急救。”
  余美思的伤势并不重,女孩子的力气相对比较小,手腕上的伤口不算很深,父母又发现及时,经过医生一系列的处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稍作观察几日就可以出院。
  病房里挤着四个中年男女,分别是余美思的父母与余美琪的父母,余伯母坐在女儿床头落泪,余伯伯烦躁地走来走去,见到裴子康跟着余美琪走了进来,用狐疑地眼光打量着他,毫不客气地问道:“美琪,这位是谁?”
  听到介绍是警官,余伯伯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变,就连一直躺在床上闭目休息的余美思也睁开了双眼。
  两个女生相貌酷似,但是余美思眼圈乌黑,嘴角微微向下斜,显得凄然又苍老,两人的年纪应该相差不超过五六岁,乍一看,余美思形容枯槁,浑身透着一股日暮西山的悲凉。
  “你报警干什么?”余伯伯怒道。
  余美琪张了张口,裴子康接口道:“刚好有一件案子需要余小姐采访,我只是顺道送她过来而已。不过,自杀不是一件小事,余小姐,是什么原因要选择这条路呢?适当和家人沟通很重要呀。”
  后面这句话,他却是对余美思在说,躺在床上的女子紧紧盯了他一眼,张口似想说话,最后还是住了口,将脸又转向墙边,她左腕缠绕着厚厚的纱布,身上隐约有血迹未干。
  见她对自己颇为排斥,裴子康只能讪讪退回走廊,不一会,余美琪也走了出来,向裴子康连声道歉。
  “我堂姐她……并不是故意不说话的。”余美琪似在斟酌该如何开口,“她是在一次事件中,伤到了喉咙,此后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裴子康愕然道:“原来是这样,不知道是什么事件会造成永久性伤害?是意外事故吗?”
  余美琪摇头,“其实,我堂姐就是十年前,本市理工大学惨案的幸存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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