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鲤鱼报恩记
今天的故事是听一个朋友转述的,主人公是她本家的一位老爷爷,今年中秋朋友回家过节,听闻老爷爷的老伴儿前阵子过世了,她出于礼节去家中探望,便听闻了这个充满魔幻浪漫主义色彩的现代版“阿牛哥”故事。索性我们就把故事里的老爷爷昵称为“阿牛哥”吧。
阿牛哥一家是南方人,世代傍湖而居,靠打鱼为业养家糊口。阿牛哥十八九岁时的一个夜晚,他跟着父亲去家乡的大湖上夜捕。连续几网下去,都只打捞到一些不值钱的小鱼小虾米。
那晚恰逢阴历十五,皓月当空,皎洁如纱的月光映照得湖面犹如白昼般清朗。阿牛哥他爹决定再试最后一网,如果还是不见起色便回家睡觉去了。
收网时那爷俩发现,网里除了几条不大的草鱼外,竟还有一条手臂般粗细的大鲤鱼,犹在拱背打挺儿,奋力挣扎。那鲤鱼通体皓白,生得清一色银麟,月光之下更觉熠熠生辉,有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高贵。
阿牛哥他爹喜形于色,对阿牛哥说:“这鲤鱼个头大品相好,明天早市上定能卖出个好价钱。走吧,收网回去眯一会儿,这一黑咱爷俩可算没白忙!”
阿牛哥不发一语,直勾勾看着那条困在渔网里的白鲤鱼,只见它一双浑圆清澈的大眼睛也正望着自己,肉感前撅的小鱼嘴儿一张一翕仿佛正在无助地呻吟求救。
阿牛哥心有不忍,转头对他爹说:“爹,你看这鱼怪可怜的,好容易在湖里长了这么大,要不咱把它放了吧?”
阿牛他爹一听就急眼了:“儿啊,你发什么昏呢?这条可是难得的极品,能就这么白白放了?”阿牛哥一看跟他爹说不通,便瞅准时机,趁他爹在前头摇橹驾船时,一把撒开渔网,将白鲤鱼连同那些小鱼一股脑儿全倒进了湖里。
阿牛哥他爹听见动静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为这事儿阿牛哥被他老豆劈头盖脸敲了满脑袋包,可说不清为啥,阿牛哥那天晚上就像中了邪似的,鬼使神差般非要救那条鲤鱼不可。用他爹的话讲,这憨货八成是被鲤鱼精给迷了。
那夜从糊上回来,心情不好的父子俩胡乱歪倒睡下。阿牛哥又梦到了那个洒满月光的湖面,有个身着古装宽衣水袖的女子在湖面上翩然起舞。那舞姿摇曳婀娜,远看起来真像一尾妩媚多姿的鱼儿在悠然游动。
仿佛察觉到阿牛哥窥探的目光,女子边舞边慢慢地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怎样精致秀美的天颜啊!女子雪白的脸蛋上生得一双浑圆灵动的大眼睛,一点樱桃小嘴肉感丰腴,让阿牛哥觉得似曾相识。还未及细想,那女子冲他娇俏顽皮地一笑,阿牛哥便醒了过来。
三年后,青春正盛的阿牛哥独自去湖边夜捕,正遇上一伙小混混围着一个姑娘欲行不轨。阿牛哥上前,三下五除二赶走了小混混,月光下一看这姑娘,阿牛哥顿觉心里嗡的一下,全身血液一起涌向大脑,冲得他头皮都发麻了。
那浑圆晶亮的大眼睛,肉嘟嘟的小嘴巴,还有她脸上挂着的顽皮坏笑,这一切都太熟悉了!姑娘称自己姓余,单名一个生字,自小是孤儿无父无母,如今流落到这江南小村,想要找份活计讨生活。
余生没有悬念地以身相许,嫁给阿牛哥做了他的妻。从此两人夫妻恩爱,伉俪贤美,一伴就是半个多世纪。余生诞下三个儿子,长大以后分别叱咤“官学商”,各有各的精彩与风光。可阿牛哥却与余生却一直住在那个江南小渔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惬意生活。
在漫长的岁月里,阿牛哥不止一次问过余生,我说~咱俩是不是以前在哪儿见过啊?每问及此,余生都会咯咯咯地发出一连串清脆动人的娇笑,从年轻一路笑到年老,她从未作答。
今年阴历八月里的一天,年逾古稀的余生突然对阿牛哥说:“老头子,又快十五了,我差不多也该走了。”已经有了好几个孙子孙女的阿牛哥不解,问她:“走?你上哪儿去啊?”余生一如年轻时那样咯咯娇笑着
说:“回老家呗,我啊,要回老家了!”
不多久快到中秋节的一天早晨,阿牛哥发现余生在睡梦中过世了,她面容安详愉悦,仿佛美梦正酣。阿牛哥告诉我的朋友,老伴去世后他梦见过一次,梦里的余生还是年轻时的俏皮模样。
阿牛哥问她什么时候能再见,余生咯咯咯笑着回答:“咱们就算别过了!为了报你那一夜的救命之恩,我已误了近百年修行,若再不勤勉潜修,何年何月才能化龙登仙啊!不过……老头子,我可真有点儿舍不得你啊!”言毕,红了双目。阿牛哥梦醒之后似有所悟,他终于明了当年为什么会对余生一见如故了。
这故事朋友是当成笑话说给我们大家听的,她和村里人都觉得阿牛哥失去老伴悲伤过度,有些神神道道了。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却被阿牛哥讲的故事深深感动,宁愿相信他与老伴之间真有这样一段神话传说般美妙的恩爱良缘,善有善报,爱无绝期。或许千年以后,一条位列神族的小白龙会隐约记得在下界人间,曾有一位救过她的“阿牛哥”…………
这世间很多美好的事物一如奇迹,你信,它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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