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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电话线 [打印本页]

作者: cherry 时间: 2015-12-19 00:06
标题: 电话线
今年的春节格外的热闹，村里的几个同龄先后结婚，没结婚的几个也纷纷带着小女友回老家过年见爸妈了。奔着40的志明落下了这趟年末车，年前跟女人吹了，父母也去世，本来就不太富裕的家庭，显得落魄。
回到10月国庆节前，志明还是个热恋中的小蜜蜂，每天早上忙着给女友买她最爱的豆浆三文治套餐。丽莎常比喻：”志明是一杯甜而不腻的豆浆，丽莎是块三文治，当三文治遇上豆浆，就变成一辈子不可分开的一对营养的绝配。“每当志明想起这句话心肝甜着甜着溢蜜。志明特地在国庆长假带上丽莎回老家，一来是见年迈的父母，二来是趁机在村里的兄弟面前显摆显摆，抹去多年的光棍的领队代号。
国庆假第一天志明5点就开始起来洗漱穿衣，带着提早买的两张车票，拉着打包好的箱包去女友家接人了。箱包里装着昨天去买的高档营养品和两件厚羽绒服。志明来到365站台上等着班车，旁边一对人儿紧紧地挨着，瞟了志明一眼，继续埋头密语。志明会心笑笑，兴许这小两口是在商量着要哄丈母娘欢心呢，还是要如何给家婆献殷勤？都无所谓了，此刻志明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曾经规划了无数次的画面：父母亲接见丽莎的喜悦，村里的兄弟投来羡慕眼光，酒菜相交，热闹喜庆.......
丽莎家住在南门，家庭比较殷实。志明是个农村的穷小子，父母好不容易供他读完大专。毕业以后凭着学业优秀，被电信公司提前招进并签了用工合同，从接装电话线做起，打拼了10，好不容易拼到个小经理。刚拍拖那会，志明还是个接线员，去丽莎家里负责小项目。两人认识后，志明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每天除了安排工作外，还有照顾着丽莎的早餐，简直把她当做宝贝供养着。丽莎是老天爷对志明的恩赐，志明总是掐着自己的大腿说：你图我哪了？这时丽莎就会“格格格格”地笑着，然后把头埋在志明胳膊窝里，绵绵地说：“就图你，就图你，死也要跟你缠在一起”
365线公车来了，志明上车第一个投币，硬币哐啷的响得格外清脆，这使志明再次想起丽莎与父母见面时会发出的格格笑声，要把老人家们都给逗乐了。车颠颠地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丽萨家附近的明月站。敲开女友的家门，丽莎也早早准备打扮好。
9:30准时上车，踏上回老家的路。丽莎一路昏睡，志明突然一阵莫名的恐惧着什么....
到了镇上已是夜，志明紧紧拉着丽莎坐上拉私活的小车，由于村里路窄，司机在村口就唧唧歪歪地要钱赶他们下车。志明怏怏地拉丽莎站在村口，远远就能看见宁南老家的大门敞开，里面橘黄色的灯光洒出，志明又一阵莫名的恐惧涌上来，伴随着更多的是激动和安奈不住的高兴。楞了半会，丽莎轻捏了志明的右耳，噗呲一笑说：“怎么了。”志明瞄了一眼四周，黑乎乎的晒谷场，农村吃饭比较晚，但这时候也该是吃完饭看电视快要睡觉的时候了。看看自己家，灯光显得特别亮，眼回头看一下丽莎，鼓一把气拉着她的手就快步往家走。
带着丽莎进门跟家人一翻嘘寒问暖后，志明妈端出一盘卤水鸭，一大锅鸡汤和一盘油菜，招呼着。老爹坐在门口嗒嗒地抽着1块五一斤的廉价烟草卷的烟，嘴角扬起，乐颠颠地朝着了屋里头地说：“姑娘，多吃点，鸡鸭都是自家养的，营养着呢，自小志明最爱吃她妈做的卤水鸭了。”志明妈也忙补充：“来，姑娘快吃这，这块肉够爽滑，来吃这块，这菜好，不洒药，安全.....”丽莎只顾低头一脸羞涩地：“嗯嗯，嗯嗯...”诸不知，这一顿饭把志明一家盼得星星会在下雨天出现那么难等，这一顿饭也把老爷子家里的半个月伙食钱都打进去了。吃过饭，瞧瞧挂在墙上的古钟都过12点了。即使是夜，也难耐志明心中的激动，忙着老爹试着羽绒服。一辈子大山里生活的志明老爹，身材矮小穿上宽大厚实的羽绒服，驼背他就像一棵千年的枯藤披上了华丽的衣裳。
翌日，志明起来的时候已经是10点整，老爹坐在门口优哉游哉德卷着烟丝，自乐自乐地看看远处。丽莎不习惯在农村过，很早就起来了，正学着帮老妈子洗油菜，俨然像个小媳妇似得做着，志明妈心里甜得不得了，说着：“好姑娘，快歇着去，这活脏，就不听话，快去别洗了....”志明理了理衣领，就带着丽莎去串门了。
走了不到1百米来到老潘家，老潘是志明小学同学又是小时候的忠实玩伴。老潘今年39，由于学习成绩一直没赶上，读完初中就在家做农历活，种了几十亩香蕉，好收成赚了点小钱，娶了邻村的王娘的三女儿。岂料这老婆泼辣，给老潘生了个儿子后，三天两天地往娘家跑，9个月儿子也丢给老潘的老傻娘养着。
一进门，老潘坐在大屋里就着咸菜花生喝白酒。见到志明带着个年轻美貌的走进来，眼睛立刻眯成线，左眼的肉痣也淹没在线皱里。低声说；“坐。”招呼坐下后，志明一番关心，老潘只顾着喝酒。志明无聊了一阵，说：“我后天车票。”两人离开了。老潘还是只顾着握着酒瓶，也没起来送客，用眯成线的眼紧紧着盯着门口。
回自己家吃过饭，志明一阵闷哄哄地就睡，丽莎因为不习惯也在一旁呆坐着，志明爹妈乐呵呵去田里干活。昏昏得不知睡了多久，志明看见丽莎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细语绵绵地诉说着他们经过的一点一滴，规划着未来...........突然听到有人呼叫着：“志明他爹没了....”睁眼一看，丽莎不在身边。外面众人声音的越来越嘈，其中有个声音最大：“没了，快叫人，志明他爹....”啊，是娘的声音，志明猛地晃了晃脑袋，向着声音源头跑。真是娘，娘坐在黄土地上嚎哭着，她身上还依着爹，不过爹已经没气了。志明顿时脑袋嗡嗡响，一片空白。足足一分钟，志明想起，娘，爹，娘，爹，丽莎呢？丽莎，丽莎，他用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小人儿，这时的丽莎在几米外的榕树下蹲坐着，披着志明给爹买的新羽绒，右手拿着锄头，左手还滴着血。不久，派出所的警车就呼啸呼啸地来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警察把丽莎带了回去，由于证据不足，案情还有很多疑问，丽莎很快又放了回来。这会刚是志明爹要准备着下葬了，站在稀无人烟的山梗上，丽莎直勾勾着看志明，刚想说些什么，志明就冷冷地：“你走吧。”就转过身对着枯树林不再作声。
两个多月后，志明娘也因相思成疾去世了。还有不到10天就是农历新年了，前来吊丧的只有老潘拉着6岁的儿子。志明安葬好娘，回到了无一人的大屋。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了，志明会有新的开始，新的生活吗？志明没有答案...........他不再去那个城市了。
许久，志明耕了爹娘留下的几亩地，搞了个猪场，娶了邻村的姑娘，有个儿子，日日过得还算凑合。这天，志明依旧装了半袋猪腿骨给老潘带去，老潘坐在大屋里就着咸菜花生喝白酒，一声不响，志明也习惯了他这点怪脾气。回来的时候，志明幽幽地看了一眼村头的榕树，10年前他爹就是在那里永远都没被叫醒过来，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蹲坐着，披着爹新羽绒服，右手拿着锄头，左手滴着血。那一幕反复地出在眼前，不再想了，不再想了，累晕了，4点就起来打理猪场，忙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志明老婆张罗吃了午饭，就倒头床上呼呼着睡过去了，迷迷糊糊的一双冰冷的小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细语绵绵地诉说.........
下午醒来，志明到外面猛地喝了一瓢凉水，就挑着猪食去喂猪了。路过村头突然停下来，入冬以来，村头的榕树掉光了树叶，北风呼呼着吹着树枝。榕树下仿佛又出现了曾经的那一幕，只是没看见那个女人了。
忙完一切，回来都11点30了。盖着棉被，炉灶还有余温，不知为何，志明心里凉凉地不是滋味。夜里，那个曾经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一双冰冷的小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细语绵绵地诉说.......她低着头埋在志明胳膊窝里，细小的身躯微微地颤抖着哭泣着。她缓缓地用冰冷的小手抚摸着志明的额头，不安分的手指又快速在下巴轻轻地画着小圈，微微的风不时撩起她的发梢，拨动着志明的每一根神经，似曾相识的温柔既想抗拒又想不愿意离去。从来没有过的寂静，啜泣声越来越清晰。
柔软的小手骤然停住，一根细细的白绳子硬生生地勒在志明的脖子上，白绳子围着脖子绕了一圈、两圈、三圈、........越绕越多，越绕越紧........志明瞪着眼，面前这具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小嘴一张一合道：“就图你，就图你，死也要跟你缠在一起。”
“哐啷，哐啷，哐啷........”志明猛地睁开眼，哦？拍了拍脸，墙上的古钟已是中午12点，这是怎么了？村头一直转来急促打锣声.......
”老潘死了。“志明媳妇搁完稀饭在床头的台上
”老潘？怎么死了？“志明一脸茫然
“在村头的榕树上，用电话线勒死的。”
志明疯狂地跑到村头，只见人群早已把榕树包围了，老潘吊挂在粗壮的横枝上，密密麻麻的电话线把他卷绕成一个大蜂巢，线际边还渗着血，全身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狰狞的眼死死睁着，唯一能辨别的是左眼的肉痣了，似乎要告诉人们，他曾经是多么地痛苦。民警正试图把密密麻麻的电话线剪开，把老潘弄下来地面来。大剪钳的活动螺钉都被爆开了，人们唏嘘着：“这线缠地也太紧”“缠太多了”“得罪谁人了？”“太悲惨了”，一些年轻难以承受的村民都当场呕吐了。
伴随一阵沉闷的重物跌落声，树的横枝锯下老潘落到地面来了。打开头颈部位的绳结，四个民警围成老潘松绕电话绳，半个小时过去了，电话绳终于跟老潘分开了。解出来的电话绳足足有三、四百斤重，老潘像一棵腌过的白菜，黯然失色，横摆在地上。
夜幕降临，志明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走到村后山父亲的坟前，轻声说：”我来了。”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美人儿从坟头过来，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细细的电话线。
“老潘...........”
“我替你父亲报仇了。”她木讷的抬起头看着志明，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语气平和。
原来那年的老潘见过丽莎后，色心大起。志明睡熟后，丽莎就出屋外闲逛，在院子外逗小猫玩，老潘趁其不注意迅速捂着她的嘴，企图把她拉到自己的大屋。丽莎害怕地拼命挣扎，幸好在村头的大榕树碰到刚从田里耕作回来的志明爹。志明爹低吼一声：”畜生“就跟老潘扭打一团，岂料年迈的志明爹被老潘一拳打晕过去，跌倒在地时头部不幸撞到自己的锄头。老潘查看四周无人，慌张地跑回自家大屋，不敢作声。丽莎推了推志明爹，抽出头下的锄头，志明爹已经断气了。片刻，志明娘闻声赶来，见到这番狼狈，试了试气，顿时崩溃咆哭..................
志明丧夫之余，对丽莎的质疑心里不能释怀。丽莎被自己赶走后，一直郁郁寡欢，剪断一截两米来长的电话线，在公寓里的卧室上吊自杀。
10年来的疑团心结，沉怨得雪。志明紧闭着双眼，准备接受自己辜负了的后果，突起一阵狂风，四处沙尘卷起。风沙狂舞数十秒后停了下来，丽莎走了。
时过境迁，又一个10年过去了，老潘的儿子长大了，去了城里打工，志明的儿子长大了，去了城里打工，他俩成了铁哥们，在城里相互照顾。一天清晨，去田里耕作的村民发现村头榕树一条电话线吊着人，人们合力把他放下来，发现已经断气了。警方来到检查后，是自杀上吊。志明死了。

作者: 痴人丶说戏 时间: 2016-6-24 22:44
用殴打来教育孩子，不过和类人猿教养它的后代相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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