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好运送给你

mango

　　近年来，各类校园霸凌事件频频见诸报端，看得家有千金的我心惊肉跳夜不能寐，着实为女儿的将来捏着把汗。我也真是从心底里感到奇怪，原本应该天真烂漫纯洁无瑕的孩子们，究竟是从哪里生长出了如此令人发指，丑陋不堪的恶？
　　我有个中学同学，她儿子在一所价格不菲的私立幼儿园就读。在她儿子的班上有个先天性脑瘫的女孩子，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让女儿跟正常的孩子们一起上学，结果可想而知。
　　女孩双目斜视腿脚蹒跚的怪异外表使她没任何悬念地沦为班上小朋友欺辱嘲笑的对象，因为胆小和自卑，再加上智力水平有限语言表达不清，脑瘫女孩几乎只能默默忍受这一切不友善的苦难，对家长和老师绝少提起。
　　同学的儿子属于那种正义感比较强的小盆友，每回看到班级同学捶打攻击脑瘫女孩时，他都会上前制止。鉴于他身大力不亏的绝对优势，欺负人的熊孩子们自然敢怒不敢言，只能退避三舍，动口不动手地背地里调侃他和脑瘫女孩是“小两口”。同学儿子倒也浑然不在意，依旧行侠仗义，我行我素。
　　脑瘫女孩看起来傻，可同学儿子对她的保护与关照她可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比如班上的小孩打她，往她书包里撒沙土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傻乎乎地笑，因为她知道稍有反抗不满，都会给自己招致更加严重的伤害。
　　及至同学的儿子看到，过来赶跑了那些小小的施暴者，脑瘫女孩会用那双斜视的眼睛努力对焦，看定我同事的儿子，然后再用小手比成个数字“8”的手势放在下巴底下。脑瘫女孩知道，这个手势是“smile”的意思，是只属于好朋友的手势。
　　有一回放学我同学去接她儿子，大老远就看见脑瘫女孩一瘸一拐地走到他们跟前，把一张钢铁侠贴纸递给了她儿子。那张贴纸已经变形卷边儿，没什么粘性了，一看就知道脑瘫女孩一直把它攥在手心里，或许整整攥了一天。她怕同学们嘲笑她，所以一直等到放学后才把贴纸送给男孩。
　　同学的儿子接过贴纸，顺手贴在了自己的水壶上，然后对脑瘫女孩说了声“谢谢”。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冲他们娘俩摆了个“smile ”手势，就走开了。
　　那是我同学第一次见到脑瘫女孩，也是唯一的一次。
　　就这样一直到她儿子上大班了，有一天早晨，儿子对她说夜里梦见萱萱了，萱萱就是那个脑瘫女孩。
　　儿子说梦里的萱萱变样儿了，眼睛不斜了，腿也不瘸了，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就像童话里的小公主。萱萱告诉他说，现在自己病好了，要去其他星球生活了。但是在地球上她一直都过得很不开心，运气很差，所以就剩下了许多越多没有用完的好运气。
　　萱萱说：“现在我要把这些好运气全都送给你，你就替把它们都用光光吧！”说完，她对着我同学的儿子摆出那个经典的“smile ”手势，甜甜的笑了。
　　同学儿子问她说，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我送给你点什么好呢？萱萱说：“我也不知道啊，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咱俩还能成好朋友呢，成为那种健康快乐的好朋友。”同学的儿子突然觉得很难过，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想抱抱萱萱，可才刚抱到她，自己就醒来了。
　　我同学当时听完觉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没走心。可她儿子到了班里听老师说，他们班萱萱昨天晚上洗澡时意外触电了，送去医院也没救回来，已经去世了。
　　同学说那是他儿子小小的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到“死亡”这个沉重话题，她明白儿子很想念萱萱，有时候会抚摸着水壶上的钢铁侠贴纸发呆，也会突然间问她说：“妈妈，萱萱在别的星球上开不开心？她会记得我吗？”
　　那之后过了有半年光景，“幼升小”大战在即。过来人都知道那是一场多么严峻的考研，千军万马杀红了眼，不遗余力争夺片区里极其有限的教育资源。我同学也是相当焦头烂额，符合条件的小学太次，好学校又不是有钱就能上的。
　　万般无奈之下，她抱着撞大运的心态让儿子去参加了一所重点小学的特长生考试。没想到考试那天他儿子超水平发挥，一首钢琴曲演奏得情绪饱满行云流水，把在场评委全给震了。随后的理论问答环节她儿子更是有如神助，应对自如侃侃而谈，给那所小学的校长留下了深刻印象。
　　就这样，同学的儿子幸运地被那所市重点小学录取了。我同学喜出望外之余，觉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所小学离她家有点远，又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可怜儿子就要起早贪黑开启跋涉模式了。
　　幸运再一次不可思议地降临。就在儿子学校落挺当月，我同学竟然摇号中签，可以买车了！！她简直难以置信，入池摇号多年未果，没想到竟然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及时雨般中签。意外之余，我同学总觉得这不是一般的走运。
　　她想到了儿子的那个梦，童言无忌，小孩子是最不会撒谎骗人的，难道真的是萱萱将自己所有的好运气转赠给了儿子，才有了后面这接二连三的得偿所愿吗？
　　看到我征集灵异素材的朋友圈，老同学主动联系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她说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一切不过是巧合。但那以后她儿子运气真的是好到爆，前不久才抽中了英语课外班唯一的特等奖——东京迪士尼乐园三口之家豪华游，据说全北京十几个校区就只有一个名额。
　　我愿意相信同学儿子的梦境是真实的，这是一个饱受苦难的孩子对另一个正直善良的孩子，最真挚的馈赠。正因为有这样一个不冷漠有温度的好小孩，萱萱短暂艰辛的一生中才得以拥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美好。
　　至于那些施暴者，他们的冷漠麻木，残暴不仁正是滋长恶之花的土壤温床。倘若有一天“祖国的花朵”统统变作了恶之花，那这个民族的未来将是怎样的景况？那些在童年时代种植下的花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生根发芽，泛滥生长，最终结出恶果，酿成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