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心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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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血钳。”主刀大夫伸出手来，器械护士连忙递了上来。
“好了，可以打开心包了。”二助张南小声说着，张南是医院实习生，但是深受主任的喜欢，直接把他当住院医使用，什么手术都带着他。而且是这种特殊病例，可见张南留院是大大的有希望了。
这个病人因为各种影像检查出来都显示心脏上面长了东西，却怎么也说不上是什么。只能打开心包察看一下，其实在心包打开前张南就注意到这个心包比普通的大，而且心包一个角落好像有一根头发，告诉主任，主任也只是说继续手术。
虽然大家都是有心里准备的，毕竟搞医的什么恶心的没见过？但是接下来看到的东西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本来应该鲜红跳动着的心脏却裹满了黑毛。所有的毛发还被心包积液黏成一坨。整个心脏还是上下耸动着。整个场面甚是恶心，就像这人的胸膛里还有个小人头。一助干脆直接扑到一边吐了起来。
“真是没用的东西，张南，你站我对面来。”主任瞥了一助一眼，眼里都是失望。张南立马站到了一助的位置上嘱咐巡回护士准备标本袋，要取标本。其实一看就知道那是毛发组织，但是不取点下来交不了差啊。
张南拿着标本袋准备接主任取好的标本，谁知主任把组织剪递给了张南。张南先是一愣神，然后心领神会的接过剪子，选好一缕毛发就准备剪。之前张南只是觉得那和普通的头发是一样的，但是接触到的时候竟觉得那缕毛发在蠕动，兴许是错觉。
张南定定神，正纠结剪不剪的时候，看到主任狐疑的目光。可不能让主任失望，迅速的剪下一缕毛，塞进标本袋。奇怪的是，那个心脏突然一震，然后就停止跳动了，所有的毛都在极力往回缩，麻醉机的警报响了起来，病人的呼吸脉搏都没有了。
“立刻注射肾上腺素，开始抢救。”取来除颤仪立马准备开始除颤，结果发现已经晚了，所有的毛缩回去之后，心脏上全是小眼儿，现在都在往外渗血，整个心脏简直就是被插成了马蜂窝，像海绵似的，完全包不住血。好了，可以宣布死亡时间了。
“死亡时间，十一点二十分。”宣布了时间，主任扯下手术衣，摇着头走出了手术室。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张南， 这并不是普通的病例。相反，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有对医学，对人体的认识。人怎么会长出一颗毛心脏？那些黑毛到底是什么东西？像是有生命的个体。更奇怪的是，主任当时的表现根本不是正常的反应，或许是经验丰富，但在张南看来，更像是主任本来就知道什么。
第二天一上班就看见科室里一片狼藉，看来是有人闹事了。看主任正在气头上也没敢多说什么，拉了个小护士问才知道情况。
事情是这样，之前那个病人的家属不满意手术结果。说是好好的一个人，送去手术室推出来就死了，她们要医院赔偿三千万的损失。不然他们就赖在这儿不走，尸体也被抬回来放在病房里，把那间房的病人都吓跑了。主任就坚持说让他们把尸体拿去火化了，赔偿的事一定会解决的。
当时手术的第一助手王哥听说主任要答应赔钱，直接就不依了，跳出来就说你们男人心脏都长毛了，还好好一个人？好好一个人来医院干嘛？这下才一发不可收拾了，家属又是打又是砸，吵着要见院长。而且，这一家人都是大块头，推搡都根本不是个儿。指着鼻子骂主任让他们火化尸体是别有用心。主任还是苦口婆心的劝她们，却没人听。当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家属上来就刷了主任一大耳刮子，眼镜都打破了，险些被玻璃茬子扎伤眼睛。家属这见事情快闹大了，才稍微消停了一点。
这下张南就更想不通了，主任干嘛一定要劝别人把尸体烧了呢?这家属明摆着仗着把尸体当筹码，你去让别人把尸体烧了，这不是找削吗？这下坚定了张南认为主任知道什么的念头。决心一定要到主任那儿问出点东西来。
等到中午，张南和主任在食堂吃饭，张南开口了：“主任，你说那毛心脏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当时摸到的时候就感觉特别诡异。”
谁知主任一听张南提这事儿瞪了他一眼，立马就发作了，一拍桌子掀了餐盘就说：“你一个学生，医书都看透了？没事儿居然研究这些，有什么好研究的？人都死了。”说完就转身就走，留下满食堂莫名其妙的人和傻愣着的张南。
张南看看自己的饭也没心情再吃下去了，没想到主任反应这么大。这时一个枯瘦秃顶，却是满面红光的人凑到了张南面前坐下了，估摸着五十多岁，看起来很有八卦的心思，张南不想理他。
“怎么了？你摸了田大主任的老虎屁股了？是因为你们科的那个毛心脏病人吧？”这人倒是自顾自说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毛心脏的事儿？”张南奇怪的看着他。
“你瞧这话说的，整个医院还有我赵四儿不知道的事？”这赵四儿满脸自豪。
“你是居委会大妈啊？我们这儿是医院，又不是你们小区。”张南很是不屑。
“你看你这小孩儿，我是谁啊？我是赵四儿啊，这医院里什么事儿我办不了？挂专家号、插队排手术、病房里特殊照顾什么都行。”赵四儿还在吹嘘。
“你就是一票贩子嘛，胆子还真大啊，信不信我叫保安？报警抓你，快滚，滚。”张南平时就特别仇恨这些票贩子医闹什么的，把现在的医疗环境搞得乌烟瘴气的。现在居然遇见这么一个奇葩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怎么不生气，说着就要赶人。
“咦，你还别说，保安都是我家的。”赵四儿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还不信治不了你，我直接报警。”这么嚣张，张南急了。
“哎，我说你这小孩儿，你还想不想知道毛心脏的事儿了？”
这下倒是把张南吸引到了，毕竟见到那种东西不是能轻易抛之脑后的。“那你说说看，我再考虑要不要报警。”
这赵四儿也没多啰嗦，立马就说起来“你以为你田主任为啥生气呢？告诉你，其实他老婆也是得这玩意儿死的，因为这个还害死了他闺女。你这提起来他能不生气嘛？”
“那你说具体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南觉得太大概，希望知道点细节。
接下来就是赵四儿的一通吧啦，说得是天花乱坠，其实事情是这样。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这么久远的事赵四儿都知道，也是蛮拼的。当时的田主任还是个小住院医，刚研究生毕业三年，女儿也三岁了。他老婆也是咱们医院的，其实他老婆怎么死的和之前那个病人情况差不多的，一样是做手术，当时并没有剪断那个毛心脏的毛，打开之后所有人都傻了，根本没人敢动，所以没做什么处理就又再关上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心脏破裂死亡了。当时对田主任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女儿还这么小就没了妈妈也是可怜。
可事情就偏偏不是这么久结束了，人死了还是要大办丧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衣着破烂的老道士说田主任老婆这是煞尸，不但会遗祸子孙，就连接触的人也会倒大霉，这具尸体必须火化处理。说了这一通，那道士还恬不知耻的向田主任要钱，这下可把刚死了老婆的田主任气得不行。连抽带打的把这道士轰走了，没想到当天晚上田主任的女儿就死在了他老婆遗体旁。这下田主任整个人就崩溃了，家里接二连三的就死得只剩他了，痛心疾首之下，把老婆孩子都送去火化了，还迅速下葬，也没多做丧事。然后他就这样一个人过了二十年，所有重心放在工作上，一步步做到胸外科主任的位置上，也没再娶妻生子，而且一直把女儿的死怪在自己头上。
这下张南可明白了，这解释了主任对那个病人的反应，还有为什么一定要让家属火化尸体的原因了。看来他还在可怜那一家人，想要帮忙。但是奇怪的是，主任的女儿怎么会去世呢？难道真的像道士说的那么邪门儿？
“小孩儿，这下可知道我的好处了吧。下次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赵四儿拍拍张南的脑袋，张南也没搭理他。凑到张南耳边说了句：“不过下次可要收费了。”说完起身就走，而这食堂早就只剩下他们俩人了。
等张南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张南急忙朝他吆喝：“下次，下次我就叫警察来抓你。”门口的赵四儿也只是笑了笑。
这下张南心里的疑惑已经大部分解决了，但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还完全没有头绪，那毛心脏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主任身上看来是察不出什么，他也就是一个受害者，还被还被害得这么惨。当时张南心里就浮现了一个连自己都害怕的念头，：尸体不是还停在病房吗？可以再去查查看。
其实张南能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也不难理解，张南从小的理想就是当医生，他一直崇尚科学，从小就抱着医书啃，对所有的封建迷信都是不屑一顾的。认为那些都是人自己无聊编造出来的，还被一传十，十传百然后被当做真理。毛心脏这件事显然已经颠覆了张南的世界观，如果不查清楚，恐怕他就会难以找回以前的自己了，他希望最后还是有一个科学的解释。

坨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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