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命银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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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有个卖豆腐的人，一生贫穷坎坷，直到老年也没有娶上一个妻子，人都说人到老年子孙满堂，承欢膝下，安享极乐，可他的一生好像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悲剧。
他生在动乱不安的年代，小时候因为贫穷，家家户户都砍树皮，树根，田野里几乎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人们挖净了，更有甚者，易子而食。因为他们不舍得吃掉自己的亲生儿女，所以便交换儿女来吃，贫穷仿佛把人们逼到了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暗世界，
小时候他不懂，为什么每次父亲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鲜红，一丝狰狞。后来慢慢长大，他开始听到父亲半夜磨牙的声音，兹…兹…兹。
他开始害怕起来，虎毒不食子，但是一切圣人的理论，都被这个年代所冲垮，易子而食的故事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渐渐才明白而已。
母亲有一个银白色的手镯，一看就很值钱更有甚者，银镯全身渡着一层银色的光芒，在太阳下隐隐散发着柔和纯净的色彩，有时候他会太阳底下，拿着银镯，感受着从上面撒发出的丝丝温度，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念头。
家里最贫穷的时候，母亲不再开始拿着银镯在半夜里偷偷拭泪，他听见母亲哽咽着对父亲说：“要不就把镯子卖了吧。不然我们都会活不下去的”
“不行这镯子关系着我们全家人的命运，绝不能卖”
后来无论生活再怎么难过，他也没见母亲说再要卖掉银镯，
终于有一天他唯一的妹妹生了很重的病，在那个药物急缺的年代，现代来说一个小小的感冒，就可以轻易夺去一个人的生命，他开始慌张了，无措了……“妈妈你快救救妹妹呀，快救救她啊，你快想办法救救她啊……”
母亲不说话，只是一滴又一滴的留着眼泪，直到眼睛都快哭瞎了，父亲开始一家一家的去亲戚朋友那里借钱，那时候各家各户都吃不上饭，能吃到一点点清水糙粮就是上帝最大的恩惠跟施舍了，各家自扫门前雪，谁有空去管闲事……
终于在一个初冬的晚上，鹅毛般的小雪从天上缓缓飘落，妹妹终于扛不住了，她死在了全家人面前。
母亲当场昏过去，重病不起。父亲像疯了一样摇晃着妹妹已经冰凉的身子，可是没有半点用处，那件事对于年幼的他还说，打击太多巨大，以至于很多年后，他夜夜被噩梦惊醒时梦到的都是妹妹死去的那个场景，还有父亲那张疯狂的脸。
“骗子，你不是说银镯会带给我们全家人安乐幸福，会让我们一生衣食无忧，快活到老吗，为什么我的女儿会这样？你说啊，你说啊，父亲疯狂的摇晃着母亲已经虚弱至极的身子”
“爸爸，爸爸你别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爸爸你别欺负妈妈”…父亲的行为，当时年幼的他无法理解，只知道他在伤害母亲，他冲上前去想要拉开父亲，奈何成年人的力气过于巨大，他被狠狠推到旁边的地上，晕了过去。
后来他是被一股好闻的肉香味唤醒的……只见父亲拿着家里煮粗粮用的大锅好像在做着什么东西，他慢慢的走上前去，看见了一个令他此生难忘的场景。
一个普通的糙粮大锅，此刻却发出阵阵勾魂摄魄的香味，一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身体，他浑身所有的馋虫都在隐隐叫嚣着……父亲和蔼的端着一碗汤，递到他面前
“乖孩子，喝吧，喝了你就能快快长大了”看着父亲的举动，他接过汤，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个精光，乳白色的肉香跟滑润的汤汁一直在嘴里，久久不散。
从那以后他隔三差五就会吃到父亲做的一碗肉汤，安享之余他也曾疑惑过，从前自己家里生活那么贫穷，可是现在为什么，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样子
从那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重复的做同一个噩梦…..梦里一个看不清脸庞的女人在向着自己伸出手来……虽然在梦里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样子，但是他心里就是觉得，那是妈妈……他曾试图在梦里大声呼唤。
“妈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妈妈你快回来，呜呜呜。涛儿好想你啊，你快回来啊，妈妈”
可是却得不到一丝的回应，在梦里他像一个游魂一样，四处飘零，无依无靠。
噩梦一直在继续，他却始终无法从梦中抓住什么，直到……那个晚上。
那一天是农历的中元节，也叫鬼节，家家户户准备了鬼节祭祀需要用的东西，平时吃不到的粮食，都被拿出来祭祀鬼神。那一天既是鬼节，也是母亲的忌日，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一直忙到半夜，他终于隐隐睡下了，直到半夜，寒风乍起，一股风刮过树叶类似人啼哭的声音慢慢垂入他的耳际……“涛儿……，涛儿”……一股空灵且虚幻飘渺的声音，慢慢把他惊醒，他一下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这是母亲死后一年多他唯一没有做过噩梦的一个夜晚。
他全身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翻起身去倒水喝，几杯水咕嘟咕嘟的下肚，喉咙也好受了一些，却在抬头的时候手里的水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在宁静的黑夜中发出一丝巨响……
他看到墙角一个全身像碎片一样的东西，支零破碎，向着自己慢慢的爬了过来……那个东西全身充斥着腥浓的血液，原本应该在身体内的五官统统都裸露在了外面……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还有一些散发着浓臭气味的器官……可以说只有那颗心是她全身不会发臭的地方了。
他吓坏了，一下子倒在地上，慢慢挣扎着往窗户爬去，想要跳窗而出，惊恐让他已经忘记了尖叫，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涛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个东西散发出一阵空灵的声音，令他一时僵在了原地，眼珠瞪得跟鸡蛋一样大，不可置信的慢慢回过头。
“妈妈。你是妈妈？他一下子冲上前去，抱住了那个东西，动作很轻柔，看着她外翻的血肉和器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她一样，却忘记了她那个样子，已经不可能是人；了”
“妈妈，究竟是谁害了你，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报仇”。此刻他年幼的身体里发出了一股惊天动地的信念……
他的母亲泪眼婆娑的看了他很久，已经狰狞的看不出五官的残缺脸庞上出现了滴滴泪痕，一如生前那样充满了慈爱
“是你的父亲杀了我，这都是命啊，但是你一定不要怨恨你父亲，因为是有人害了我们全家”。我们家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有原因的。
“是什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
母亲刚要说什么，天却快要亮了，窗外传来了鸡啼叫的声音，她脸色一变，“涛儿我要走了，以后有空还会回来看你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含泪送走了母亲，期待母亲下次来会跟他说清原因，”
可是事情又过了很多年，他依旧孑然一身，父亲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死之前他充满了安详，应该说那是一种解脱，一种对生活无力终于解脱的安详神色。
“有些事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其实你母亲当年是我杀的……可我都是为了你，不这样你又怎么能安稳的活到这么大。当年那么穷，如果再没有吃的，我们全家都会死”……而那些肉……
“别说了，很久以前，我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为父亲闭了眼。从那以后努力生活，直到老年，他也没有娶过一个妻子，生过一个孩子。他心里一直在想，当年母亲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母亲为什么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在他五十五岁那个鬼节的夜晚，他如愿再次看到了母亲……这一次母亲已经没有当年的惨相……但是却依旧不是人身。
母亲缓缓的为他解开了心中所有的疑惑。
“你还记得当年我们邻居家有个很贫穷的人家吗？小时候你跟他们家的小女孩玩的很开心，无意中你发现了她手中的一块银镯，然后她就送给了你，也就是后来我一直拿的那一块，当天晚上我带你去归还银镯，她的父亲却对我说，这个银镯有着神奇的力量，能保你跟你妹妹一生衣食无忧，虽然会有困难的时候，但是都可以挺过去。那时候我就收下了这个银镯，希望可以给我们全家带来好运，所以即使再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卖掉那个银镯，可是后来我们家却连连发生不幸，直到你妹妹死了，我随她而去，黄泉路上，我才看到了事情的一切真相……那个银镯根本就不能给我们家带来什么好运……而是作为一个媒介疏通按钮，把我们家几十年的运气全部输送到了邻居手中……”
“他震惊了，双眼一瞬间猩红起来，回想这几十年来风风雨雨，悲惨的命运，原是有罪魁祸首？”他不禁想起了当年邻居那一家……他想让他们不得好死
“刚开始我知道以后，想去那人家找他们报仇，可是他们正吸取了我们家一辈子的财运，正到最兴旺的时候，我一个阴魂进不了他们家，更别提什么报仇了，所以第一年的中元节我想跟你说清事情的经过，可是那时候没来得及说，我本来准备再找机会告诉你的，可是这些年来，我为了逃避鬼差，东躲西藏，又要凝聚怨力，以保魂魄不散，就连托梦，我也没法给你托，直到今天我才有空出来，只要了结了那一家子，我们多年来的厄运就一定会结束”那个银镯的力量实在太过凶狠，如果不解决，等待她们自然百年老死，就会让你断子绝孙。一辈子都没有妻子儿女
到了第二天他按照母亲的意思，找到了当年的那户人家，当年的贫穷人家因为吸取了自己家的运势，已经富甲一方。他成功的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跟当年一样楚楚可怜的眼睛……只不过现在已经长大了，并且老了。眼神跟当年丝毫无二……按照母亲说的，她们那一家人都已经寿终正寝，只要解决了这个女人，一切厄运就会从此停止。
当他掐住那个女人的脖子，感受着一颗鲜活的生命正从自己手中慢慢流逝……他开始犹豫了，几十年来数度从梦中把他惊醒的那个场面在他眼里，重合了……他颓废的张开手，女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女人一脸愧疚的说道”
“其实当年父亲一夜爆富，他做的那些事我也是怀疑过的，只是直到他临死的时候才告诉我，我当时就想把那个银镯打碎，阻断你家的风水外流，只是他告诉我，那个银镯维系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我当时还有年幼的弟弟，我不忍心”…
“你不忍心。那你就忍心拿着我们家的东西，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吗？他狂怒了，大声吼叫着……似乎要把几十年来心中积蓄的所有悲痛和无奈全部都发泄出来”…
“现在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而我也一直在等你，你杀了我把，我欠你的始终是要还的”
女人说的话再次刺激了他的心。他控制不住的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可是他还是下不了手……颓废的倒在地上，那毕竟是条人命……
“其实除了杀死我以外，还有令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可以一起使用这个银镯，这样就等于把两家的风水合并在了一起，只要经过菩萨的认可，我相信她一切灾难就会停止的”
女人一辈子没有嫁人，而他也没有娶妻，他们就跪在了菩萨像像面前，祈求上苍的庇佑，就在他们诚心祈祷的同时，女人手上的银镯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光芒……然后银镯就此破裂了，菩萨的脸庞上一瞬间露出了一丝微笑，只是闪的太快他们没有人发现，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上一代，下一代的恩怨在此刻就此终结，而老汉几十年来的风雨，心酸，无奈，也在此刻化为乌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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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珍久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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