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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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赖子人如其名，是个十足的无赖。五灵村五百多口人没人不怕他。
王赖子之所会成为这样，是因为从小无人管教，但并不是王赖子没爹没娘，王赖子的爹娘仍在世间。虽然王赖子和别人一样，有爹有娘，但在王赖子的童年记忆里，他就和没爹没娘的孩子一样。
在王赖子小时候，他爹每天都出去打牌喝酒，输了钱回来就打他娘，打完泄气了转眼又出去找乐子去了。他娘被他爹打了，觉得委屈，就把火气全撒在王赖子身上。王赖子每次看见他爹回来了，就赶紧跑出去。
王赖子的童年生涯可以说是丰富多彩的。他偷过菜，也偷看过村里婶婶们洗澡，甚至还半夜起来在别人门口拉屎......只有想不出来的，没有王赖子不敢干的。
现在，王赖子虽然快到而立之年了，但仍是个单身汉，因为太过无赖，所以没有人敢嫁给他。他也不着急，整天浑浑噩噩，这边溜达一下，那处溜达一下，看见哪家姑娘漂亮些，就偷偷地跟在别人后头，趁别人不注意，上去捏一把姑娘屁股就跑。那姑娘见了是王赖子也只能骂上一声。
村里人实在拿王赖子没法儿，都上村长家去讲委屈。村长觉得这王赖子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就决定请王赖子来谈一谈，让王赖子收敛点。
第二日，村长将王赖子请来，和颜悦色地说：“赖子，你在村里这样可不是个事儿，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这样骚扰自个村的姑娘可不行啊。”
王赖子看了看村长的那副嘴脸，不屑地说：“我他娘长这么大，你们老婆哪个的屁股我没看过，我都看腻了，但这群小娃娃的屁股就不一样，我还真没看过。”
村长听了这席话，气得脸都涨红了。
王赖子见村长这副摸样，不禁觉得好笑，说：“村长，你也别劝我了，我要是不找点乐子，我这一天能过？”
村长越听越火大，便说：“你不能过？那你能过了，别人能过？！”
王赖子不说话。
村长也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村长想到了一个办法。就说：“赖子，要不这样，我们全村人请你看场戏，以后你就收敛一点，别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村里乱来。”
王赖子一听看戏，便来了兴趣。王赖子这半辈子，没有啥正常爱好，唯一的正常爱好，就是听戏曲儿。
王赖子想了想，说：“好！不过不能只是一场，要请一个剧组来唱一晚。”
“好，成交！”村长想都没都想，就答应了下来。在村长看来，如果花上几千块能够让王赖子在村里收敛点的话，那么这点钱就不算什么，就是花上几万也是不亏的。
王赖子和村长谈后，行为果真就收敛了些。但只是为了等着村里人给他去请唱戏的来。王赖子想着，等唱戏的一走，老子干什么你们谁还能挡得住？
过了一阵子。
这天，村长果真请来了剧组，从上午开始，村里人就开始忙活搭台、祭祖等事宜。一直忙活到晚上，终于要开始了。村长亲自去请来了王赖子。
王赖子看着戏台，心里甚是满意，但并没有流露在脸上。王赖子对村长挥了挥手，说：“你走吧，我自个晓得看，你不要跟着我。”
村长听了，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王赖子四处瞧着，想找个座位。忽然看到台下前三排没人坐，旁边还烧了三垛纸钱，插着三根香蜡。王赖子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要上前去坐。
忽然，村长不知从哪个人堆里冒了出来，一把拖住了王赖子。
“干嘛？！”王赖子质问着村长。
“这是鬼神位，不能坐的。”村长忌惮地回答。
“鬼神位？我以前听戏怎么就没见过鬼神位，你他妈少唬我。”
“哎呀，赖子，这真的是鬼神位呀。你以前听戏是没赶上鬼节，自古鬼节唱戏的，都要摆鬼神位，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自有道理。”
“放屁！这他妈的都十月份了，你跟我说是鬼节，当我傻啊？”说着，王赖子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村长来不及拉着，见王赖子坐了下去，也就只好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王赖子坐了下去，也没见怎么着。便专心地看起了戏曲。
戏曲唱的是《拜月记》，王赖子听得尽兴。戏曲正唱到王瑞兰被王相国带走时，王赖子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腿上，以表示自己的不快。
“啪~”一声响声如清幽之谷传来一般，传入了王赖子耳中。王赖子感到疑惑，拍个腿怎么有这么大的声音。王赖子回头一看，后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全走了。倒是自己所在的前面三排，都坐满了人。
王赖子往两边一看，看到的都是些生面孔。
可能是隔壁村来看戏的吧。王赖子也没多想，就继续看戏。
就在戏曲唱到蒋世隆高中状元之后，王赖子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那些人，穿的都是些古老的衣服。现在有谁还会穿那种衣服呢？更何况是三排都是一样的呢？都怪自己看戏太入迷了，倒忘了这茬。
王赖子后悔不已，心生恐惧，但又不敢做出大动作来，便偷偷地瞟了一眼旁边的人，只见他们有的脸色过于惨白，有的却又过于红艳......
王赖子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肯定是撞邪了，不敢直接跑出去，便装作没事，轻轻起身便要离开。
突然旁边的一个人拉住了王赖子，说：“戏还没完呢，还有最后一点，你这是要去哪？”
王赖子一看那人，那人戴着个帽子，脸色漆黑，看不清面目，只让人觉得面目怪异。
“我~我~尿急，快~快憋不住了，一会儿就回来。”王赖子强装镇定。
那人听后，竟然放了手。
王赖子小声大步走，心里只想快点离开。王赖子走的时候，还听见有声音传来“快点回来，戏快完了。”
王赖子在村里到处奔走，却始终看不见人。王赖子心想：一定是因为自己以前对村里人太过粗鲁，所以才会没有人来救他。王赖子心想，难道我真的要死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刻，王赖子心里竟然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自己的不检点，后悔自己的愚蠢行为......
突然，王赖子听见后面有人再喊：戏快完了，快跟我回去。
王赖子回头一看，正是刚才拖住他的那个人。借着月色，王赖子终于看清了那人面貌，差点把王赖子吓晕过去了。那人面貌虽然还算正常，可是没有眼珠！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人，却没有眼珠，不让人胆战心惊？
就在王赖子觉得无望，放弃奔走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有光。这一束光莫名地给了王赖子希望，王赖子一蹬腿就朝着光亮处跑去。随后，便不醒人事......
王赖子醒来时，还躺在戏台下。村里人都围在旁边叫喊着“赖子”，见王赖子醒来后，都高兴不已。
王赖子一瞬间忽然明白过来，那一束光，就是村里人对他的呼唤，要不是那一束光，他的魂魄早就随着那些亡灵走了。
从那以后，王赖子便改了性子，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也是从那以后，王赖子才知道鬼节有三，一是清明，二是七月半，三是寒衣节。而自己看戏那天，正是寒衣节，也就是农历十月初一。
虽然王赖子经历了这么一场诡事，但他并没有对戏曲儿产生心理阴影，哪里有戏看，一溜烟就跑去了。只是对于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传统，他再也不敢亵渎了。因为，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无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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