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玉杀生

pitaya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旧货市场已经失去了老年头的喧哗。但是也有个别人，比如少数民工，少数老年人，喜欢去旧货市场转悠转悠，如果遇到了感兴趣的东西就买回家里。
　　这条街上，有二三十人在卖旧货，来逛市场的人却只有四五个人，很冷清。
　　范文豹是一个中年汉子，靠着给人干零活为生。和其他劳动力市场的师傅们不一样，人家吃得起苦养得起家。范文豹一个月也干不出几次工，就是混日子。家里这日子还是依靠老婆给人做护工。就这范豹还挺牛气，隔三差五的喝二两马尿就耍酒疯，跟老婆和闺女吵架斗嘴，动不动就骂人：“老子还得养活你们娘俩，老子他妈容易啊？”
　　这天他又喝了点酒，在旧物市场转来转去，从街头走到街尾，从街尾又走到街头。
　　他发现一个老头绝望地坐在犄角处，手里拿着一块玉。这老头穿着一般，坐在板凳上一手夹了颗烟，不时地往嘴里放。另一只手握着个细细的绳子，绳子上系着一块白色的玉石。这是一块鱼形的玉雕，扁的，有核桃大小。白颜色的玉里却透出一小块血色。做工很精致。美中不足的是玉上有几道裂纹。
　　范文豹酒劲来了，心里开始幻想：听说好玉石价值连城。而且这东西没准是个古董，整不好有千八百年的。这我要低价买下来不就发横财了吗？于是问道：“这破玩意儿多少钱？”
　　那老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多少钱。我儿子截肢了，急等着医药费。你开个价吧！”
　　范文豹一看，这是个傻子：“你这东西看着像玉，其实是残次品，不值钱。跳蚤市场十块钱都卖不出去。不过老头儿啊，你儿子都残废了，我也不能趁火打劫。这样吧，给你五十块钱。怎么样？”
　　老头道：“只要你把这块玉拿走，什么钱不钱的？”
　　范文豹一愣：“什么意思？”
　　老头急忙解释：“啊，我是说我凑医药费，家里卖点旧物，换点钱是点钱只要你愿意买我的玉就行！唉！我儿子的腿虽然保不住了，但我得保住他的命啊！”
　　范文豹也觉得老头古怪，却更为十块钱买了块好玉石而感到欣喜。
　　过了几天，范文豹也在旧货市场摆了个摊，想高价把这个块又裂纹的玉卖出去。可是有人围观却没人买，有个喜好收藏的内行人还指指点点：“这块玉倒是有些年头，但根本就不是上等玉石，更不是什么古董，没有什么收藏价值。而且你这块玉上面有裂纹，不吉利啊！”
　　范文豹听后很失望，但又想：五十块钱买块玉石，即便不是古董也不吃亏。啥时候我找个外行人卖出去。
　　这时，老刘头走了过来，看了几眼他的玉石，惊讶地问：“你从哪搞到的这块玉石？”
　　范文豹以为他要买“宝贝”，胡扯道：“这是我一亲戚祖传的宝贝，价值连城，你要吗？”
　　“我要个屁！”老刘头急道，“这是灾星！玉石一旦有裂纹就失去了避邪的作用，看到那裂纹处的血色了吗？谁拿到这块玉石就等于请来了瘟神，送都送不走！你以为人家怎么愿意卖给你这块玉？那是转移灾祸！你听我的，快找人做法事，把这块玉送出去。”
　　范文豹骂道：“哈哈哈！老刘，你当我傻啊？你看中了这宝贝，想骗走？没门儿！少于二十万，这块玉谁都别想拿走！”
　　老刘头刚要往下说，范文豹却把玉挂在脖子上，然后用一只手捂住胸口回家了。他那意思我手按着这块玉，你们谁也抢不走。
　　晚上，范文豹正在休息，突然一个大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用手掐他的脖子。他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叫唤着，却发不出声音。
　　他老婆立即推醒他：“你咋了？叫唤什么？”
　　范文豹这才醒了，却还是不能正常的呼吸。他感觉胸口憋闷，嘴一张一口鲜血吐在了被子上。
　　没过几天，范文豹得了重病，竟然病死了。范文豹虽然不走正路，但就是好吃懒做而已，爱占小便宜而已，往往还是便宜占不着，尽吃亏了，他没有太大的过错。范文豹活着。他们一家好歹是完整的。他这一死，范文豹的老婆和孩子也哭得不像样子。
　　很多认识他的熟人就七言八语，有的人问：“那个范文豹虽然好吃懒做，体格不错，怎么一下就不明不白地病死了？是不是他老婆有奸夫，给他下了砒霜？”
　　另一个就骂：“别胡说八道。水浒传看多了吧？这年头哪买砒霜去？你别看范文豹外表强壮，整天往死了喝酒，身体早就不行了。”
　　先前说话的人又说了：“前几天他买了一块破玉，五十块钱，还以为自己买了宝贝呢。老刘头前几天就说过，那块玉有裂纹，不能辟邪了。还有血色，是灾星。”
　　大家正在唠嗑，人群外走过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刘头：“那块玉原来是白色的，没有血色，也没有裂纹。十年前，有一个歹徒夺走了这块玉。在作案的过程种把这块玉摔出了裂纹。歹徒以为这是值钱的玉石，被警察击毙的时候还紧紧握着这块玉，血也渗到了裂纹里。于是那块玉便有了血色。歹徒虽然死了，但玉石因为沾染了他的血。这玉石也就成了歹徒鬼魂的栖身之地。他变成鬼仍然害人，所以谁佩戴这块玉谁就会遭到横祸。如果不把这块玉卖给不知情的人来转移灾难，那灾祸就会在买到玉石的人身上一直延续。前几天卖玉的老头你们看到了吗？他儿子买到这块玉被车撞残废了，命都快保不住了。就因为范文豹买走这块玉石，那老头的儿子保住了命。唉，我早说过，老范就是不听啊！”
　　大家伙儿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包括范文豹媳妇儿也知道了这块玉的来历。为了自己和闺女不受牵连，她决定把这块玉卖出去，或者送出去。
　　可是“范文豹买玉”的事情早就传出去了，谁都知道这玉石是不祥之兆，没有人敢要这块玉。
　　老范媳妇没办法，只好把这块玉供起来，祈祷它放了自己和闺女。
　　老范的闺女叫燕子，今年二十二了，还没结婚。长相一般，但心地不错，从不跟别人斤斤计较。原来燕子有个男朋友，是农村出来打工的。小伙子也很实在，又能干活。燕子虽然是城市长大的姑娘，但心里很明白：自己家条件不是特别的好，能找个踏实肯干的丈夫就行。
　　范文豹却看不起农村人，不让女儿和那小伙子来往。为这个范文豹和老婆也没少了抬杠拌嘴，燕子只能在一边儿哭。后来老范的媳妇儿给出主意，让燕子和男朋友偷着来往，等时间长了俩人手里攒点钱再结婚。
　　老范这一死，燕子也很伤心。再不着调那也是亲爹，虽然阻拦自己自由恋爱，毕竟出发点是为了自己。
　　这天燕子和男朋友坐在屋子里聊天，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收电费的，出去一看是个长相斯文的中年人，她问道：“您找谁？”
　　那人自我介绍：“你好，我姓段。我听人说你们家有块宝玉？能不能卖给我？”
　　燕子心眼儿好，用手指了指桌子上那块玉，说了实话：“我爸临死前是买了一块玉，就在那放着。那块玉不值什么钱。而且那块玉有裂纹，不吉利。我爸就是被它害死的。我劝你不要买。”
　　这个自称姓段的人笑了笑：“没事儿！我不怕！只要你把这玉卖给我，价钱好说！”
　　燕子纳闷，还是不肯卖玉：“段先生，您这图什么？花钱买这么这个灾星？”
　　段先生道：“我就是喜欢玉石，至于灾星没什么。这样吧，我给你五百块钱怎么样？”
　　燕子不想把不吉利的玉给其他人，还是不同意：“这东西不是古董，也就几十块钱的东西。你干嘛花买这么破玩意儿？”
　　段先生笑道：“你说这玉就值几十块钱？”
　　燕子点了点头。
　　段先生一把抓住那块有裂纹的玉，然后“啪”的把一沓钱扔在燕子面前：“五百块钱给你了，这玉我拿走了。”
　　放下燕子在那里发愣不说，单表段先生拿走这块有裂纹的玉骑摩托回了老家。一边骑摩托车，一边自言自语：“爸爸啊，您今年都六十六岁了。俗话说六六大顺，儿子送你这块宝玉，让你早上西天。”
　　段先生是外省的人，一次旅游听人说了“范文豹买裂玉”这件古怪的事情。当他听说这块裂玉可以害死主人，便有了一个罪恶的想法。自己父亲奔七十岁了，体格却硬朗。他名下那两套房子和几十十万存款什么时候能到自己手上？
　　如果送给他这块裂玉，他一咽气，那份遗产不就到手了吗？
　　他又找了个算命先生求证，算命先生也确定了那件事。
　　老爷子六十六大寿到了，这位段先生亲手给老爷子佩戴这块“宝玉”。
　　那位说了，段老爷子也是老人，能不知道裂玉是灾星吗？
　　原来段老爷子脑血栓，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明白。还有眼病，根本看不清玉雕上的裂纹和血色。他还道儿子孝顺，多喝了二两酒。
　　段先生偷笑：喝吧！再不喝你就没机会了。
　　从这天开始，段先生就等着父亲的死亡的消息。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段老爷子不仅没有死，还比以前胃口好了。
　　段先生看着老爷子的笑模样，这个气啊，心说：五百块钱买来的杀人凶器怎么失效了？早知道这玉没有用，我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看着看着，段先生忽然用手捂住脖子，对着空气哀嚎：“你是谁？干嘛掐我？”
　　家人看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惊异地扶着段先生。
　　顷刻间，段先生的脸没血色，鼻子下也没有多少呼吸。他看不清家人，却看到一个壮汉掐自己的脖子，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并说道：老子活着杀过人，死了还要杀人。老子都没想过害自己亲爹。你这个畜生，竟然比老子还没人性！我掐死你！
　　再看段先生，早已上了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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