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藏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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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非常铁匠
    清朝末年，朝廷腐败，群雄割据，民不聊生。乱世出英雄。各地义勇者纷纷揭竿而起，展开反压迫、求生存的斗争。其中以太平天国的势力最为壮大。然而，太平天国虽然经历几年的拼死争斗，但最终敌不过清军的围剿，日渐败落，就快到了山穷水尽、穷途末路的地步。
    天王洪秀全眼看这日落西山的形势，深深自责：要不是自己盲目自大、骄奢淫逸，偏听偏信、奖罚不明，怎会冷落了兄弟们的心，怎会发生兄弟睨于墙之祸端？这才让清军有了可乘之机，才有了今天的败落。然而，事已至此，就算有神仙相助、天兵降临，恐怕也难扭转乾坤、起死回生。
    时局动荡，兵荒马乱，可苦了天京城的百姓。见天刀光剑影，杀声连天，陈尸遍地。再加上官兵明夺，匪盗暗抢，百姓每天提心吊胆，哪能安生度日？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点都不带夸张的。不少人为了活口，便背井离乡，纷纷外出避难。
    然而这时，城南却新开了一家铁匠铺，老板名叫李忠，是个外乡人。由于李铁匠脑子活，手艺精，要价低，嘴巴利，故没多久，他的生意便做得越来越有人气，人缘也越来越好。
    人是群居动物，老关在家里哪不憋出病来？街上不安全，又都不愿把人招揽到自己家。于是，附近的不少人经常有事没事就聚合李忠的铁匠铺，俨然把那里当成了聊天谈话的酒肆茶馆。而李铁匠却不嫌烦，他秉承来的都是客的原则，只要有人来，不管是要打个日常用具的，还是来闲谝聊天的，他都点烟倒茶，笑脸相迎。久而久之，人们便从李忠的言谈举止里感觉他并非一般的打铁匠……
    这日清晨，李铁匠刚生着炉子，打开铺门，却发现街上迎面走来几位以前常光顾他店里的人。他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打招呼，可他们却顾不上答应，只是行色匆匆地走了。要是以前，这些人可是主动给他打招呼的，今天是怎么了？
    李铁匠虽然纳闷，但也没有多想，便继续忙活起来。这时，他的一位常客急匆匆地跑来，神色慌张地说：“李哥，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打铁？”
    李忠一脸茫然：“不打铁吃啥？出什么事了，看把你急的？”那客人显然被李忠的话气晕了，苦笑道：“朝廷的军队就快攻破天京啦，城里的百姓大都去外地避难了，你怎么还不动呢，不要命了？”
    李铁匠听后不以为然：“朝廷军队咋了，我打铁糊口，一没偷二没抢，又没犯王法，他们能把我吃了？”那客人也是逼急了，骂道：“好你个憨铁匠，犟得像头牛，真是个不识时务的家伙。行了，我也不给你费口舌了，厉害你自个掂量。你不走那我走了，我可没有你那铜头铁身的英雄胆！”说完便着急地跑了。李忠说句走好，便又继续忙活起来。
    不到三天，天京城内的百姓能走的都逃命去了。李忠望着空旷的街道，望着天空发起呆来……
    二、天朝圣库
    1864年，围困多日的天京城终于被湘军攻破。湘军的军纪还算严明，进城后并没有过多地骚扰百姓、滥杀无辜，而是径直奔向天王府。曾国藩在湘军将士的簇拥下，来到“天国”的“金銮殿”上，看到天王洪秀全已在龙椅上服毒自尽，一时心绪复杂、五味杂陈。
    攻破天京城，剿灭太平军，应是摆庆功宴、喝庆功酒、大快人心，赶紧向朝廷邀功领赏之时，是什么问题令城府极深、老谋深算的曾国藩所头疼呢？
    其实，曾国藩此时最关心的是“天朝圣库”。
    在天京城攻破前，“天朝圣库”、“洪秀全宝藏”的传闻早在坊间吵得沸沸扬扬。原来，这天国建立之初便颁布了一项“圣库”制度，要求军民一律不得私藏财物，所有个人的或缴获的财物都要上缴“天朝圣库”。否则，发现私藏宝物者严惩不贷。
    这些消息，曾国藩也有所耳闻，但不知真假虚实。于是他来了个一石二鸟之计，主动请缨，调集精兵强将围剿太平军，攻打天京城。一则为朝廷除掉心腹大患，那可是功载史册的事啊。二则攻占天京城后，便可捷足先登查寻“圣库”，独占宝藏，岂不是两全其美？可眼下贼首洪秀全已死，这“天朝圣库”的秘密不就难破了吗？
    曾国藩命手下人一边安葬洪秀全，一边加紧审问天国俘虏，想从俘虏口中获得“圣库”宝藏的秘密。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俘虏们个个都是个铁打的汉子，骨头硬、嘴巴紧，不管怎样威逼利诱，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没有人吐露半个字，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正当曾国藩一筹莫展之时，却接到朝廷的加急圣旨，命他火速回宫，有要事相商。曾国藩虽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只得将破解“圣库”密码的任务交给其弟曾国茎操办。
    这曾国荃可没有他哥那样有城府，他道行嫌弃浅显，性情急躁，脾气火爆。为尽快探出“圣库”宝藏，他老将出马，亲自上阵审问。先审忠王李秀成，可任凭他用尽酷刑，李秀成都始终只有一句“国库无存银米”。又审问梦王董金泉，这董金泉被打成了血人，但依然是庙里的泥像——有口不说话。正当曾国荃焦头烂额、失望沮丧时，曾国藩返回了天京。曾国荃无奈地向他哥诉说了审问“圣库”宝藏无果之事。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吃软不吃硬。要让他们开口说出宝藏秘密，比登天还难。只能智取，不可硬来。我有一计……”曾国藩凑近他弟，耳语了几句。曾国荃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又笑容复杂地点了点头……

    三、不速之客
    湘军在天京城驻扎下来，局势也趋于稳定。民以食为天，不劳作凭啥维持生计？故没过多久，百姓们又自动自发地开始了生产生活，以前外出逃难的人得到消息后也陆续回来了……
    这天晚上，李铁匠收拾好了东西，关门准备歇息。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他连问几声是谁，可只听见敲门声不见应答声。他拿起一把铁钳，警惕地打开了门，只见一人带着一个冷风窜进门来。若是以前，李铁匠会热情地招呼客人，可如今局势还不太稳，他不得不多加小心，手握铁钳冷眼盯着那人。
    只见来人蒙着面，一袭黑色夜行衣，背上背着一把大刀。李铁匠虽然暗自惊奇，但仍然用平静的语气道：“客官抱歉，今日已经歇业，如若打铁，请明日清晨再来。”
    那黑衣人并未说话，解下蒙面布，目露寒光，直视铁匠问：“你是李忠吗？”李铁匠点了点头，疑惑地道：“正是。请问客官是谁，找我何事？”
    黑衣人关好铁匠铺的门，低声道：“清妖无道，残害生灵。人神共愤……”话还未说完，李忠便急忙捂住那人的嘴，悄声说：“这儿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去。”说完锁上铁匠铺的门，与黑衣人走了。
    不一会，李铁匠领黑衣人来到了一座不大不小、不新不旧的四合院。只见李忠敲开大门，给一个家人模样的人交代几句，便领黑衣人进了正屋。一会，家人送来一壶热茶。李忠打发家人走后，在一个书柜后的暗格里用手摁了一下，书柜顿时开启，露出了一扇门。二人随即便走了进去。
    密室里大约十多平米，室内放置了一个八仙桌和几把木椅，旁边靠墙还摆放着不少木箱。从箱子的模样、大小看，应该是装着兵器、火药。八仙桌上方挂着一幅书法中堂，上面写着：清妖无道，残害生灵。人神共愤，天人共怒。上帝下凡，普渡众生。玄天上帝，一统天下。书法字体为颜体大楷，笔划遒劲，力透纸背。
    李忠请黑衣人落座，在桌上拿了个茶碗，倒了一杯热茶递上道：“兄弟尊姓大名，从何而来，找我何事？”
    黑衣人喝了一口茶，便低声说了起来。
    原来这位不速之客名叫沈涛，他父亲本是东王石达开的贴身护卫。当年石达开在成都就义之前，再三嘱咐他父亲一定要想方设法聚拢天国幸存者，共谋复兴天朝之大业。
    他父亲知道这事风险极大，得有个得力帮手，于是就将他发展加入到天国复兴同盟会。他们在一次发动活动时，被清军侦探发现追捕。父亲在逃亡中渐渐体力不支，就命他赶快逃命。他不忍心丢下父亲，想背着父亲逃跑。父亲厉声道：“倘若背父，你我二人俱落敌手，岂不误了复兴之大事？大丈夫岂可顾亲情而忘大义？”说完，拔刀自刎。这时，官兵杀喊声越来越近，他含泪给父亲遗体来个三叩首，便匆匆逃走。
    之后，他一直在为召集天国幸存者而奔走。经过打探，得知他在天京开了个铁匠铺，便火速奔来，共商大计。
    李忠听完，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如何知道我会与你联手？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沈涛一字一句道：“当然知道！你是天国二把手蒙得恩的公子蒙李忠。”
    李铁匠表情复杂地说：“没错，我就是蒙李忠！”
    原来天国发生内讧之时，洪秀全的管家，也就是蒙李忠的父亲蒙得恩，为了争权夺利，联合拉拢天国一些骨干形成一股势力，将为人耿直的猛将石达开逼走，又用离间计帮助天王铲除了杨秀清的势力。之后，他便坐上了“天国”二把手的交椅。再后来，又向天王推举儿子蒙李忠接替他作了洪秀全的管家。当“天国沦陷之前，蒙得恩便将”天朝圣库“的秘密告知了儿子。
    后来，”天国“的局势一天不如一天，蒙得恩便留个心眼，以防万一。他向天王献策，让儿子用祖传的打铁术在天京城开个铺子，作为天国的秘密联络点，联络天国残部和有志复兴志士，以便东山再起，以图大业。此事做的很机密，只有洪秀全以及他的几个心腹知道此事。所以蒙得恩便放出风去，说其子蒙李忠因偶染重疾，难以再胜任管家之职，送他回老家养病。

    四、合谋夺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年洪秀全建立”天朝圣库“的用意，就是预防有朝一日”天朝“遭到危难之时，以备之后图谋复兴之用。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天王这几年身经百战、几起几伏，他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为防宝藏落入他人手中，他与几个心腹商议后，决定将藏宝图一分为三，交予三个人保管。只有三张图凑齐合并，方能了解其中藏宝的玄机。天王经过反复挑选，最后选中了三个自认为最信任、最可靠的人，一个是”二把手“蒙得恩，另外两人是御前侍卫张怀和潘宝。
    他将三张藏宝图分别交予他手中，并让他们发誓：宝藏必须全部用于图谋复兴大业，永不动贪宝之念，绝不泄藏宝之密。若失德食言，天人共诛。
    蒙李忠说到这里，慷慨激昂的神色突然转为羞愧交加，他吞吞吐吐地道：”你知道我父亲最初让我寻求宝藏的缘由吗？“
    沈涛摇了摇头。
    蒙李忠神色暗淡地说：”我爹居然让我找到宝藏后占为己有！我一直以父亲为骄傲，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竟然是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人。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天朝也不会发生内讧，石将军也不会负气而走，天朝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我知道他真实面目后，虽然很看不起他，可是三纲五常在我心里烙下了深印。内心的矛盾、纠结、羞愧、怨恨、痛苦使我痛不欲生，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好在他已经去世，我终于可以弃暗投明了！我愿为天国复兴献出自己一切，来为父亲赎罪！“
    沈涛听完他的话，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蒙李忠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心里话，这表明他对自己已无戒心了，一定会与自己合作的。沈涛思考了会说：”是啊，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毕竟是你父亲做了恶、欠了债。不过，你也别有太多的负罪感，现在局势紧迫，天朝活下来的兄弟已经不多了，我们没有时间追究责任、清算老账。眼下我们只有团结一心取得宝藏，召集残部共图复兴！这样才不会辜负先辈们的重托，你也可以减轻心中的负担了。“
    蒙李忠和沈涛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五、前功尽弃
    正当蒙李忠、沈涛二人四处寻找张怀、潘宝二人时，却发现湘军有异样活动。只见湘军抓了不少工人打造大船、置办木箱。直觉告诉蒙沈二人，宝藏有可能被湘军寻获，正准备运走呢。尔后，湘军的一份告示又引得满城风雨。告示上说，张怀、潘宝二人协助朝廷剿灭”天国“残匪有功，特为二人庆功受赏、加官进爵。
    看了告示，联想到湘军近日的异常活动，沈蒙二人便推断张潘二人一定是卖主求荣、背叛天国，将宝藏秘密告知了湘军。但又想，要找到宝藏，三张藏宝图必须合一不可，他们没有蒙李忠手里的三分之一图纸，是如何找到”圣库“的？但眼下湘军正忙着造船只、置木箱，分明是准备运宝藏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二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方面日夜监视湘军行动，一方面联系天国残部，打算最后一搏，决不能让宝藏落入湘军手里。
    过了几天，据混入造船民工中的眼线回报，船只限定下个月初五造完，初七正式下水。得到消息后，沈蒙二人便紧急部署，囤粮草，备武器，召残部，暗练兵，只为初七背水一战。
    初七说到就到。这天天还未亮，湘军新造的船只便停在岸边，不少兵士抬着木箱往船上搬。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数十只大小船装满了箱子，每只船上都有几个荷枪实弹的护卫兵士。
    当船正要开动时，只听一片杀啊的喊声，从四面八方杀出数百个穿着不一的游兵散勇，他们拿着长枪短炮冲向船只，很快将船队包围。护船的头领大声呵道：”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掠夺朝廷的货物？！“
    这些伙人一边喊着”报仇雪恨、复兴天国“的口号，一边冒死攀上船，与护船兵士杀将起来。没错，这些人便是沈涛、蒙李忠指挥的”天国“残部前来夺宝。由于护船官兵人员分散，寡不敌众，加上又搬运了一早上的木箱，个个无力恋战，纷纷跳下船逃命。
    沈蒙二人的人马很快占据上风，控制了船只。当他们兴奋地打开一个木箱时，却发现木箱装的竟是铁钉！他们又让人打开所有船上所有的木箱，结果无一例外，全是铁钉。这伙人人全都傻眼了。
    当他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时，突然传来一声炮响，紧接着，从四面八方杀过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官兵。很快，数百名太平军残部的义士死的死、伤的伤，抓的抓。沈蒙二人也被捕入狱。
    原来，曾国藩奉召返回朝廷，皇帝命他尽快剪除太平军余孽，保大清无虞。曾国藩知道要想撬开这些太平军俘虏的口，得到宝藏下落是不大可能，便与其弟定下了这引蛇出洞之计，来个瓮中捉鳖、一举歼灭。他们首先故意张扬地购木箱、造船舟，以引人注意。尔后再在全城贴告示称张怀、潘宝已投降受赏，造成湘军找到了宝藏，准备运走的假像，以引”残匪“上钩。
    其实，张潘二人都是硬折不弯、硬死不屈的硬汉，为保守宝藏秘密，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审问的当天，张怀咬舌自尽，潘宝撞墙身亡。
    沈涛听完，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联络到这么多的”天国“旧部和有志复兴之士，却因自己判断失误而被湘军一网打尽、全军覆没，使复兴大业化为泡影。自己死后有何面目见到先辈们呢？他又急又气，急火攻心，大喝一声”天国休矣！“便口吐鲜血，倒地身亡。而蒙李忠则被押在死牢，秋后问斩。
    ”天朝圣库“宝藏秘密随着太平天国残部的剿灭，并没有在世间画上句号，却给人留下了更多的悬念。有关宝藏的传说越来越多，越传越玄。
    也许这宝藏的诱惑实在太大，也许世上利欲熏心、想发横财的人确实太多。所以，不断有人像走火入魔一样，不惜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去探寻、挖掘，虽然一个个都无功而返，但还是有人不死心，前赴后继、痴心不改。直到今天，听说还有人仍不服气，还在继续执着地探究”天国圣库“宝藏的密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