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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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问老板抠门起来能有多极致，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切身的体会。我朋友前几天就给我讲述了这么一位，比起恶毒老板之经典样板周扒皮来，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故事里这位是个建材公司的副总，二把手，名叫孙二豆。遥想当年，孙二豆跟着大Boss一起胼手砥足共创基业，有内部知情人士称，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甚至还算是老板的师父，把老板领进这个行当。
　　公司事业上升期最苦最难的岁月里，孙二豆与大老板是劲儿往一处使，汗往一处流，为了省几个钱两人每天合吃一碗拉面，就那么苦哈哈死咬着牙关熬过来的。
　　后来公司终于渐入轨道，慢慢有了盈利。这期间老板跟孙二豆同时看上了一位才貌双全的海归女设计师，两人同时展开猛烈攻势，最后老板胜出，女设计师摇身一变成了公司老板娘。
　　接下来的几年间，公司业绩蒸蒸日上，形势一片大好。老板趁势开疆拓土，稳扎稳打拓展了十几家分公司，一举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
　　这时候我们的副总孙二豆却早已被老板架空，不负责公司的实际业务了。他整天坐着小汽车挨家儿分公司去视察。视察什么呢？看看有谁在没有客户来访时私开空调，哪个不长眼的不经他同意就打电话叫桶装水，有没有懒鬼不到下班时间就迟到早退等等，总之都是些鸡毛蒜皮不足挂齿的小事。
　　诸如此类的事情一经被孙二豆抓住现形，没二话，扣发当月绩效奖金，全公司通报批评。连续累犯超过三次的，开除以儆效尤。
　　发展到最后，各办公室的空调遥控器居然齐齐不翼而飞，只有当客户上门时，空调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开。公司业务经理以上的管理人员才有权限打电话叫水，基层员工即使冒名顶替拨打了送水电话，也没人给你送。
　　时间一长，公司上下怨声载道，特别是一线员工更是苦不堪言。大Bosd请来孙二豆，客客气气地提醒他不要对员工如此严苛，孙二豆满脸不悦，理直气壮地说：“那电费水费的一年下来不是钱呐！？我说你小子就是忘本了，忘了早年间咱哥俩一块钱掰成八瓣儿花的苦日子了！”
　　老板闻言当场就黑脸了，不发一语离席而去。过不多久老板正在公司召来董事会时，接到设计师老板娘十万火急打来的电话，说儿子小豆豆过马路时撒花儿，被汽车撞了。
　　老板及董事会一众高层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抢救室说备血不够了，让亲属赶紧捐血救命。没承想一验血才发现，老板和老板娘居然都跟小豆豆不是一个血型！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孙二豆自告奋勇要去捐血，验血后发现，他的血型与小豆豆完全相同。
　　按理说孙二豆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老板的命根子独生子，老板本该对他感恩戴德，铭记于心才对。可公司所有人都察觉到，自打小豆豆受伤以后，大Boss就明显开始远着孙二豆，两人之间暗生了一层彼此心知肚明的嫌隙，却又碍于体面谁都不愿意戳破。
　　又过了几个月，公司遭遇瓶颈危机，几个重大项目全都卡住了无法推进，眼看融资困难资金链要断裂了。我在前面的故事里就不止一次说过，做大生意的人，十有八九都迷信风水玄学。这个大Boss也不例外，赶紧延请大师来公司“诊断”。
　　大师在公司四处查看了一番，又进入Boss安排的密室做法勘测了好一会儿，出来以后郑重对老板说：“贵公司里有小人，破财气生业障，压住了整个公司的大运，所以才会阻碍财务运转，影响公司收益。要想扭转局面，必须先拔除小人。”
　　大师的断言在公司内部不胫而走，大家伙众口一词，都认定了孙二豆就是败坏公司的那个“小人”，大Boss趁机听从民意顺水推舟，一下把孙二豆从二把手的副总高位上贬去分公司开货车送货了。
　　孙二豆起初以为老板只是做做样子，他不日就将官复原职。谁承想老板居然是认真的，孙大副总这回是彻底凉凉了。公司上下拍手称快，没有了“二狗子”的突击检查，大家伙儿简直觉得公司的天是明朗的天啊！
　　说起来也是邪门了，孙二豆被贬谪以后，公司效益迅速回升，很快就恢复了往昔客似云来日进斗金的鼎盛。如此一来，大家更是坐实了孙二豆就是那个尖酸刻薄的“小人”，诛之而人人称快。
　　孙二豆忍辱负重开了半年多大货车，眼见复职无望，终于从公司愤然离职。到公司办手续那天，孙二豆要求见老板，老板躲着没见。孙二豆义愤填膺地守着全公司员工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但大家伙儿纷纷报之以冷嘲的目光，他自觉没趣，灰溜溜地走了。
　　风光得意了大半辈子的孙二豆最终流落何方早已无人知晓，我听完这个故事瞬间联想到桃花岛主黄药师，当年何等冷酷绝情，对一众爱徒痛下杀手，细究其心态，不在乎恐惧有一天徒弟强大到压过了师父，让师父丧尽体面。
　　其实人性与生俱来就是君子与小人的杂糅混合，孙二豆仗着自己老资格，横行霸道苛待员工，坏了集团公司整体的一团和气。大到公司小到个人，“气”，真的非常重要，它们能聚合成“场”，影响人事的整体走向。
　　倒是公司里这位大Boss，不无杀伐决断地卸磨杀驴，巧借众人的幽幽之口拔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寡情凉薄至此，这公司的气数还能否长久，也实在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