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离

chinese

我想不仅是我，所有的男孩大概都曾经有过一个纵横江湖的梦吧！十三岁的时候，我们这群孩子疯狂的迷恋上了《古惑仔》，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陈浩南和山鸡那样享誉江湖。
如果我是陈浩南，那么柱子一定是山鸡。
我家跟柱子家是对门，我们两个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我如果受欺负了，柱子一定是第一个替我出头的人；同样，柱子的作业每每也是在我的帮助下才能搞定。柱子抄我的作业抄了十年，以至于每次换刚班主任的时候，老师们总是傻傻的认为柱子是个好学生，只不过是长得凶了点而已。
高二的时候，柱子恋爱了，也辍学了。我心里对此很难过，但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道路，柱子本来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这样做未尝不好。周末放假时，我们两个依旧会聚在村头那块一起抽两根烟，吹会牛皮。然后我回家读书，他去找他的女友。
转瞬三年即过，这三年里，我考上了大学，终于能放松一会了。柱子则在我们村头开了家羊汤馆，每天早上去的人都络绎不绝，他跟他的小媳妇就在里面忙，一个做菜，一个收钱，脸上总是洋溢着盈盈的笑意，让我好生羡慕。然而不幸的是，柱子的媳妇在今年夏天死了，因为一场车祸。
没了媳妇的柱子就像丢了魂一样，呆呆傻傻的守在灵堂前，看着媳妇的照片发呆。我赶回家的时候，尸体已经躺在棺材里三天了。因为是夏天，尸体腐烂的很快，大堂里已经有了一股臭味。看到柱子那胡子拉碴的脸和红眼眶，我当时泪就下来了。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柱子的父母让我劝劝柱子，让他赶紧把尸体埋了，不然在外人面前多难看啊！听了这话我只有苦笑，柱子这个人认准的事情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是尸体放在这毕竟也不是个事，何况后天就是七月十五也就是传说中的鬼节了，这事犯忌讳。
当天晚上等柱子他爹妈睡觉后，我走到灵堂前，先对着遗照磕了三个响头：“嫂子，我来晚了，别见怪。”随后便坐在了柱子旁边。本来我习惯性的想递给他根烟，但看着他那血丝密布的眼，我的手终究还是放了回去。
半晌，我开口了。“柱子哥，我知道嫂子去了你心里难受，但是你把棺材放在这又有什么用呢？村里的老人都说入土为安，你这样折腾，嫂子怕是也走不好吧。”
柱子闻言摇了摇头，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我就想多陪她两天。她这人胆小，这几天脏东西又多，我怕她走不好。等过完了中元节，等路上安静了，我再让她走。”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灵堂前，沉默着坐了一宿。
第二天晚上我在家吃完饭刚想去柱子家就被我爸给叫住了，老头坐在床上磕着烟枪，有些犹疑的问道：“又去柱子家？”
“昂。不然呢？柱子哥说七月十五后就把嫂子...我再去陪他一宿吧！”
“还是不要去的好。过几个时辰就是七月十五了，书上说这天鬼门打开，生灵退避。你还是别去了，万一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笑着看了我爸眼，问道：“得了吧，上次我左眼跳你说我呆会要发财，结果下午就食物中毒了。这次您老这又是从哪本老黄历上看来的？”
我爸当时就恼羞成怒，一本日历顺着我的头皮就刮了过去：“滚滚滚，你个熊孩子，不听算了，你去吧。顺便...顺便劝下柱子，让他别太伤心了。”
“好嘞！”我笑着关上了门。门外明月当空，月华如洗，照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这个世界，真的会有鬼吗？如果没有的话，又怎么会有鬼节呢？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转瞬又笑起了自己，享受着科技带来的一切的我，怎么会这么愚蠢的问这个问题呢？我看着前面黑黢黢的门，走上前去。
进了柱子家，我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没了别的动作。我坐在棺材旁，闻着空气中越发明显的异味，感觉心里怪怪的。脑子竟也止不住的乱想了开来，一会是林正英鬼片里面容狰狞的僵尸，一会是贞子那飘逸的秀发，这么想着想着，我的冷汗就止不住了。看着那口乌漆漆的棺材，我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蹦出来。
“嘿，你在怕什么？”一只手忽的搭上了我的肩膀。
“没什么，就是..”说着说着，我说不下去了，两排牙止不住的打起了架。跟我说话的那个声音，是个女声。
“半夜在路上有人叫你莫回头！”老爸的话从我脑海里响了起来。我咽了口唾沫，双手向后一撑逃了开来，等我转过身来，才发现身后竟是个衣着古代的女子，鹅蛋脸，画着柳眉，不过伸出来的那条长舌头隐没了她的美感。
此刻柱子也醒了，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我前面，两条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我急道：“快走！”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跑，然而手却像拉住了一棵树般，柱子踉跄了下，还是没有跑。
“不行，莹莹还在这里啊！你快去叫些人来！”
“晚啦！”女鬼桀桀笑着，身子往前了些：“这么重的香火气，还有两个血气旺盛的男人，都归我了！哈哈...”说罢便向前扑来，我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刹那间身子就撞到了墙上，口鼻间一片甜腥味。正当我满心绝望之际，棺材盖却慢慢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子慢慢飘了上来，可不正是嫂子吗！
“贱人，你敢欺负我老公！看我今天不扯了你的舌头！”两个鬼说罢便在棺材上打了起来，此刻我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还是闭上了眼...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正在柱子哥的床上，我问他昨夜我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却说我可能是这几天工作太累眼睛花了。看他那含糊的语气，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所以说这就是你上班迟到的理由？”肥头大耳的老板加重了语气。
我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拿着辞退报告的我走在路上，不由得怀疑起了人生：“妈的，说个真话还不被相信，做人难道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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