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花瓶

marital

我是一个职业化妆师，这也没什么光彩的，毕竟我是给死人化妆的。
村里的人都说我长得标志，可我都二十七了也没有找着什么像样的对象，偶尔也能碰到那么几个，却很是嫌弃我的职业。因此我的父母也越是反对我干这行。可我认为，死人，也是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的，你认为呢？
就在昨天，我又接到了一个单子，奇怪的是这单的酬金非常高，可对方并没有提出什么特殊的要求。嗨~谁会跟钱过不去呢，白拿的钱我干嘛不拿。于是，我也没想太多，准备好明天要用的工具，便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就去了那户人家家里。可刚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呼…呼…呼…（风吹声） 我感受到了一股嗖嗖的冷风正迎面朝我吹来。奇怪…….我走了那么多户死者的家，从来没碰到过阴气那么重的！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儿！可这钱也收了，总不能打退堂鼓吧！我紧了紧手中的工具箱，一咬牙便走了进去。
这刚一进门，就看见一片碎玻璃渣子，碎玻璃大多数是呈白色和青色，倒像是个花瓶。正当我想喊着有没有人的时候，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瘫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的脸色苍白，没有泪水，也看不见一丝血色，感觉。。。更像是个死人！再看她那凌乱的头发，像是一番争斗后还没来得及梳理。她双目无神得盯着她手里的照片，我依稀看见那上面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在这之前，听客人说，化妆对象是个十岁的小姑娘，死于意外事故，也许就是这照片上的孩子吧。至于具体是怎么死的，她只是让我别问。
“啊!!!”我突然惊叫一声！我看见…她的手上全是血！而且…是已经干了很久的血！！正当我一阵寒颤的时候，只见那妇女像是立马找回了魂魄一般，猛的朝我一转，那眼神死死地盯着我，倒像是我杀了她女儿！我惊恐的对视了她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我害怕得马上问道：“那个…我…我是遗体化妆师…请问这里是…”还没等我说完，她又像变脸一般，露出了柔弱哀怨的神情，抢过我的话，说道： “噢，化妆师 您来了。。。让您见笑了。。。”她用那惨白的面孔硬是挤出了一丝无奈，更让我注意的是，她那张嘴唇，已经干裂的露出了一条条深深的唇纹。
满脑子幻想的我，更觉得，她像是刚从沙漠里死过一回又爬回来的。我的天呐，这是得多久没有喝上一口水了……我立马回过神来，说道：“没事儿，阿姨。那个。。。您带我去你家姑娘那边吧。”阿姨点了点头：“哎！跟我来吧。”
于是我随着她走进了一条十分昏暗的过道，瞬间连空气都开始变的冷飕飕的！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可那感觉。。。多一秒都嫌多！
只见这位阿姨缓缓地扭动了门把手，随着 “吱嘎——”的一声，我缓缓看见了一个满地铺 着白色菊花的房间，再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小小的水晶棺材，周围点着一圈白色的蜡烛。豆大的火苗也随着开门时的风劲儿前后摇摆着，整个屋子的亮光也随之忽明忽暗。
阿姨打开了顶灯，转身对我说道：“化妆师，我家姑娘就在这儿，您…帮她化的漂亮点儿吧，她生前也特爱漂亮……”之后她盯着那水晶棺材，没再说话。“阿姨，您先出去吧，那我就开始了。”我还真不好意思打断她的眼神。“行…”说着还帮我带上了门。
我长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想着，这个女人也真是可怜，女儿死了都没有什么亲人过来陪她。我提着工具箱走到了水晶棺材跟前，哇……这小女孩儿长得可真是水灵，即便是死了，脸上也还是能依稀透出些红润。长长的睫毛，浓浓的眉毛，小小的嘴巴，还有两支羊角辫，只是...乱了些。她穿着一条轻纱材质的、蓝色的公主裙，脚上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袜，还有一双粉色的娃娃鞋。那模样，还真的挺像个小公主。
“这不是挺漂亮一小姑娘么，还用得着化妆么.....”我一边嘀咕着，一边把工具箱里的化妆工具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当我正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断电了！整个房间又像刚才一样昏暗暗的...随着烛光的来回波动，忽闪忽闪的亮着。
“额...啊...啊！！！”我瞬间软了腿一下子扒拉在地上... 我看见！看见...蓝色的裙子正在慢慢地变成红色！不！是血...是血色！！然后！然后白色的袜子也被染成了红色！
我很想朝着门跑过去！可我根本起不了身！别说起不来...连挪动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妈妈...妈妈...妈妈...”只听见一股幽幽的呼喊声从棺材里传出来！“妈妈...花瓶！！...妈妈！...花瓶...”那声音越来越有穿透力！似乎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了！“姐姐...姐姐...你那么漂亮，我想比你还漂亮！呵呵呵...哈哈哈...妈妈说了...妈妈说了 让你把我化的漂亮点儿...你要听话...要听妈妈的话！！不然...妈妈会拿花瓶碎片扎你...扎你...好疼啊！呜呜呜...好疼啊！”
那声音...本该是很甜美的，可是偏偏从棺材里发出来!我慌张的环顾四周，很想大喊救命！可我非但没有看见半个人影，连喉咙...也紧得发不出声来！
我绝望极了！我感觉我会死在这儿！我感觉...死神已经把我死死的抓在手里了！我不敢往棺材那儿看！我怕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来！...不行！万一那东西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不是更恐怖吗！？我又哆嗦着扭过头去，微微了张开了眼睛缝儿瞄了一眼，确定没东西之后才敢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口 怪 异 的棺材！可尽管我再怎么睁开眼睛，前面的画面却愈来愈模糊...紧接着！我弱弱的看见棺材口有个黑色的什么正在晃动！“啊————！！”我再次惊叫了一声！只是此时我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恐惧！昏了过去......
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可是...我仍然在这个恐怖的房间里，眼睛 也依然是模糊的！只是感觉手腕凉凉的。我扭头看去......模模糊糊.....是...是那个...棺材里那个！小女孩！！“鬼...鬼...鬼啊！！”我的求生欲似乎瞬间爆发了一般！发了疯地想甩开那只冰冷的手！我几乎已经把呼吸的力气都往手腕上使，可那只惨白的手像是吃了大力丸一般叫我不得动弹！
“姐姐，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姐姐？”只听见她用那甜美的声音呼喊着我...她口中的姐姐...我想，就是我！
我全身颤抖着，连声带都抖得不行。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透过那没有知觉的嘴唇极其小声地挤出了几个字：“..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给你看个东西，然后...帮我带一句话给妈妈。”我似乎看见小女孩儿露出了一丝笑容，可是很模糊。。。
“然后你就可以放我走了吗？？”我紧张的、迫切的、渴望的问道。
“是的。但是如果姐姐没有做到...那么就要来陪我了”她的笑容渐渐转换成了一副阴险、狠毒的面孔！“哈哈哈哈......”
我心想着，我要是答应了却做不了，那一样是死...可要是不答应...今天肯定是活不了的！“...好！我...我答应你！”我冷汗直冒地回复道。
只见小女孩用她那只惨白的小手缓缓的伸到裙角，然后又缓缓的撩起了裙摆......天呐！！！我看见！！我看见很多...很多大大小小的窟窿！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有的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你这...这些...?”这实在是难以问出口！我突然想起来，小女孩应该是死于意外事故...可眼前的一切，只能证明！她是死于非命！！
小女孩又缓缓的放下了裙摆，蹲了下来...凑近我的耳朵，很轻、很轻的说了句：“妈妈...打碎了你最爱的花瓶，对不起！记得买个新的，买完了再来陪我......”话音刚落，我马上就睁开了眼睛，我...“又”醒了！但是这次房间的灯是开着的，我的眼睛也不再模糊...那之前的一切又是什么？？我明明记得...刚才我就是醒着的！那凉凉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
我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哎呦！真疼！可我还是后怕...不知道那棺材里的到底是尸是鬼。我慢悠悠的起了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棺材，不敢转移一丁点。然后我半步半步的拖着脚尖前进...好一会儿算是见着了棺材里面的白布。我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往棺材里望去----那小女孩还是和我刚进来的时候一样端端正正的躺在那儿，也没有那种面目狰狞的脸庞。。。可我还是不死心，对！看看她的肚子！
咳......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的是疯了，换做是你，你会去掀她裙子么？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如果我当初不掀她的裙子，这个故事就不可能有人知道了。没错！我看见！她的肚子上确实有好几个大窟窿！和刚才不一样的是，现在的肚子上...还残留了一片碎玻璃！正好 是青白相间的......所以说...我已经和这个死去的小女孩定下了契约！
想到这，我顿时明白了什么...可我当时真的不愿意再多想，只希望快点儿离开！我甚至忘记带走我的工具箱，把那一整套上万的设备留在了那。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偿失么？
我按照原路返回了大厅，只见那位阿姨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还是那副神态，还是做着一样的动作，甚至连摆放腿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阿姨...我...那个...”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只见她又猛的一扭头，恶狠狠的盯着我......和刚进门时的眼神,一模一样！之后又马上温和了起来！“噢，化妆师 您来了。。。让您见笑了。。。” 这...这不是刚才......
这个不寻常的女人所表现的一切，就好像情景再现一般！我感觉连她呼吸的节奏都是一样的!呼吸...? 她会呼吸吗！？
“妈妈...打碎了你最爱的花瓶，对不起！记得买个新的，买完了再来陪我......”我履行了我的承若，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我生怕少了哪个字，我就得死。。。。。。
我刚一说完，只见眼前的这个女人发了疯一般，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一边大声喊叫着：“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此时此刻，惊呆的我看见她的脸上瞬间全是泪水！感觉整个眼珠子都是水做的一般！紧接着她停止了哭喊，狼狈地爬到那堆碎玻璃边上，拿起了一块比较大的碎片，默默地说道：“妞妞...妈妈这就来陪你！”说完便用那片碎玻璃狠狠的朝自己的喉咙侧面刺了进去！顿时鲜血像喷泉一般直直的喷了出来！周围的桌椅瞬间被染得鲜红鲜红！而地上的瓷片也一并被染成了鲜红色。我倒想把这个画面彻底忘了，可却一直成了我的噩梦！
之后我慌乱的跑了出去...我觉得起码跑了半个小时！跑到筋疲力尽！我瘫躺在人行道上！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听着路人窃窃私语，才觉得，我 是活着的！
等我恢复意识之后，立马报了警！显然，我的语无伦次给警察造成了不少困扰。我也记不得我到底跟警察说了什么，只清楚，最后一句话是：“死人了！快点到羊角村来！！”警察五分钟之后便找到了我，我随同警察一起又到了死者的家，这次我没有进去，我也不敢进去！只是交代了警察，查清楚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几天后，警察来到了我家，算是为了当初那个交代吧。他说那个叫妞妞的小女孩是被花瓶碎片活活戳死的，而那个所谓的妈妈，根本就不是她的亲身母亲。这个女人原本是因为父母双亡，而丈夫又带着儿子抛弃了她，所以没过多久她就患上了抑郁症，之后导致各种伤人行为，最后被当地居民报警关进了精神病医院。五年前，她的病好了之后被放出来之后，因为孤苦伶仃，就领养了五岁的妞妞。
“可是...警官，那个妞妞...你们验尸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不对劲儿的地方吗？比如...鬼魂...托梦之类的？”我很想告诉他一切，可我又不敢说出来！
“别的？呵呵...你别想多，最近好好调节调节。”警察半笑半认真的说道。
得了...我还是尽早闭嘴吧！没准一会儿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人就是我了！
你，相信这一切吗？

寂静的鹰

自由之于人类，就像亮光之于眼睛空气之于肺腑爱情之于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