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之影

banana

一
夜黑，无风。
办公高楼如同一只蛰伏在黑暗里的猛兽，择人而噬。
办公室里漆黑如墨，除了电脑屏幕闪烁着阴灰色的暗光和桌前一张苍白的脸，再无其他生气。键盘的敲击声噼啪作响。这个项目计划表必须在明天交出来。
阿华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点燃一支中华，猛吸一口。烟雾袅袅，不经意间抬头，落地窗外的世界华灯闪烁、五彩斑斓。
他忽然呆住了，他从窗户的反光里看见他身后有一张惨白如冥纸的已不成人形的脸，带着淡淡的死灰色，杂乱披散着头发遮住了腐烂的肌肤。
半截烟从他的颤抖地指尖滑落，再仔细看时，什么也没有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保持清醒，最近加班太疲劳了，都产生幻觉了。
“你的爱像---”电话铃响了。
“妈，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
“阿华，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都把晚饭烧好了，你爸和你哥都在等着你回来一起吃晚饭呢。”
“哦，妈。我马上回来。”
“恩，把小丽也带来。”
那边笑着挂了电话，阿华轻轻叹息了一声，妈又犯病了。自从三年前爸死后，妈的精神开始不正常，一个月前，哥的死亡，更是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她总说爸和哥还活着。
看看表，已经十点了。打个电话，“老婆，下班了么？恩，今晚我们去妈家吧。你在金大街口等我。”
这座南方的小城早已沉睡了，冷飕飕的大街已没有人影，昏暗的路灯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忽然一只瘦弱的黑猫从车前闪电般窜出，阿华吓了一跳，急忙刹车。
“草——”阿华张口想骂，忽然看见车前倒着一个人，不会是被自己给撞了吧？还是碰到了骗子？
阿华靠近一看，居然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子，琼鼻微翘，香唇樱红，带着诱人的娇媚。
“喂，小姐，你为什么倒在这里？”
美女撇了撇小嘴，张口，一阵酒气喷涌而出，“你，你谁啊？别，别打扰我睡，睡觉。”
阿华无奈，一个女子半夜醉倒在大街上，挡住了他的车。
“额，小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你，你不要我了，还来，来管我，做什么？嗝——”
“你的爱像——”手机铃声响了，“老公，你怎么还没到呢？”
“我马上就到了，你稍微等等。”
把一个醉酒的女孩子半夜丢在马路上，这不是阿华能够做到的事。恩，先把她扶上车，接了老婆后，再把她送到派出所，这些头疼的事就让警察去处理吧。
阿华弯腰把她抱起来，“别碰我，你这个坏男人------”美女口中喃呢，身体却像一只醉猫柔软地缠住了阿华。
车子到了大街口，阿丽撅着嘴抱怨，“你为什么才来------”
“路上有事耽搁了。”
阿丽忽然靠近阿华，吸了吸鼻子，俏脸顿时起了严霜，声音如寒冰，“你身上怎么会有雅诗兰特的味道？说，你和哪个女人亲密了？”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刚刚在来的路上，我碰见了一个陌生女孩醉倒在马路上，我正准备把她送去公安局。”
阿丽将信将疑，“是这样子？”
“不信，你自己看，她还在我车上------”
阿华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的车上没有任何人。
阿丽的脸色更冷了，冷冰冰地盯着阿华。
“不是，老婆，真的，老婆，你听我说------”阿力急得抓耳挠腮，这件事若是解释不好，夫妻间产生隔阂了，肯定会出事的。
“噗嗤”阿丽忽然笑了，“我了解你，老公。我自己的老公，我还不信任吗？——走吧，上车。”
阿华松了口气，只是不知道那个醉酒的女孩子这么离开的。
阿丽忽然问：“咱哥的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阿华无奈地摇头，“还没有线索，我还是认为他们是意外死亡的。”
“那爸和哥尸体背上的黑毛，怎么解释？”
“可能是家族遗传。”
“那你背上为什么没有？”
“或许，真的有超自然的力量。”两人沉默了，对死者的沉痛和对未知的惶恐总是让人感到压抑。
阿华忽然觉得不对劲，“这隧道，怎么没有一点灯光？”
去华妈家，一共有两条路，阿华为了节省时间走了地下隧道。
阿丽不以为然，“哦，今晚半夜全城停电。”
“可是，隧道里的应急照明灯应该亮啊？”
车子终于开到了小区门口，看见妈顶着寒风，搓手跺脚。阿华急忙下车，“妈，你怎么出来了？”
“早点看到你们，我心里踏实些。”
“不说这么多了，快进屋去。”阿华拉起妈的手。
“你们来的挺快的，你们走的哪条道？”
“惠民隧道啊，我们走的近路。”
“什么？”妈忽然震惊，全身颤抖，“惠民隧道不是已经坍塌了吗？”
阿丽忽然尖叫道，“老公，你的另一只手呢？”
阿华低头，看见了空荡荡的衣袖鲜血淋漓。
“嘀——嘟——”120急救车从他们身边驶过，阿华透过车窗看见自己躺在救护车上，背上长出了一寸长的黑毛，密密麻麻。
阿华和阿丽死了，是开车时被惠民隧道坍塌压死的。
二
李警官接到报案时，是早晨，风园小区的一家住户遭到了入室盗窃。
居民贺小杰发现对面的防盗门开了一个晚上，房间里无人，还被翻得乱糟糟的。于是报了警。
现场勘查，柜子、保险箱大开，里面的东西早被翻过了，贵重物品已失窃。但房间门窗没有被撬过的痕迹，甚至没有提取到任何脚印与指纹，小区的摄像头也没有捕捉到任何生人影像。联系房主阿华时，发现昨晚出车祸了，房主夫妇当场死亡。仅留下一个患有精神病的老母亲。
房主车祸同时房间失窃，是偶然？还是阴谋？目前，唯一的线索是在卧室里发现几只诡异的猫爪印，而他们家并不养猫。
三天了，案子没有一点新进展。愁眉不展的李警官正在值班，电视里正报道一则关于在本市北区的一名女子因情感问题跳楼自杀的新闻，李明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珍惜自己了------，他忽然眉头皱紧，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那女尸手背上长满了一寸长的黑毛，人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长，那么密的毛呢？是疾病还是中毒？李明苦笑，自己的案子还没破，却去关心其他事情了。
忽然，警局的大门响了，贺小杰破门而入，他赤眼白脸，披头散发，连滚带爬地扑倒在李明面前，状若疯癫，“救救我，救救我，李警官。”他伸出双手抓住李明的衣袖，痛哭流涕，“我自首，你抓我啊。”李警官急忙扶起邻居，给他到了杯茶，等他情绪渐稳后，开始询问。
原来，贺小杰发现了对面房间大开一夜，于是进去查看，发现卧室保险箱开了，而里面的现金、首饰还在，于是起意，先偷走了钱财，再报了警。
“自从那天后，每个晚上，我都能感觉到他在我的卧室里，冷冷地看着我，”小杰颤抖的嗓音变了，“就像一只伏在暗夜里的野兽在紧紧盯着它的猎物，伺机而动。”
“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小杰忽然惊恐地四处张望，浑身战栗，仿佛他就在房间里。
小杰暂时被监禁在警局，待他的口供核实后将会被移交检察院。那么是谁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房主的房间？又在找什么东西呢？这案子变得好像有点复杂了。
李明点了支中华，青烟袅绕，太阳穴忽然突突发胀，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让他心烦意乱。
静夜，院子里的大狗忽然惊醒了，对着门外的黑暗发疯似地乱叫不停。
“啊——”小杰躺在地上翻滚，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脸苍白的能看清皮肤下的血管，眼睛已变为灰泥状。
“你怎么了？”
“痒啊痒，又痛又痒，”一张口，牙齿也发黑带青，“浑身像是有亿万只蚊子在叮咬。”身体已被挠得鲜血淋漓了，但他仍手忙脚乱地挠着。
李明掏出手机，“你忍忍，我打电话给医生。”
小杰凄厉痛苦地叫声划过警局，震响天际，仿佛是灾难来临前的警笛声。
“嘀——嘟——”急救车声响起，李明急忙出门引导，当他带领医生进入监禁室时，里面的场景令他目瞪口呆。房里空空，拇指粗细的钢精栅栏被掰断。
李明急忙调取警局的监控录像，却没有看见一点点小杰的身影，仅仅一刹那，一个活生生的人竟凭空失踪了。
天已大亮，警察们已经监视了市区的各个进出口，也已经发布了通缉令。但小杰像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三
李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看见还在熟睡中的老婆，在幸福地微笑，他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睡梦里的老婆安宁祥和，他全身又焕发了精神，准备去厨房为老婆做早饭。
以前回来时，老婆早已为他做好了早饭，今天居然还在睡。奇怪，为什么她的身体是冰冷的？一丝不安袭来。他猛得回头，一个影子从卧室闪过，那黑影扛着他老婆疾奔，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她的脖子滑下。
李明一愣，朝着黑影发足狂追，那黑影跑到楼顶，左右一望，突然把尸体硬生生地塞向水管，一具偌大的尸体竟被塞进了碗口粗的排水管道。
李明赤红双眼，“王八蛋，你死定了。”
黑影回过头，诡异地微笑，李明呆住了，他赫然看见了自己的脸。
“啊——”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台灯，明晃晃的灯光使人眩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做噩梦了。
隐约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低头，忽然发现一只眼睛正冷冷的盯着他，那眼睛赫然长在他的腿上，碧绿的睫毛，妖异的眸子散发着贪婪的神采，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李明还没反应过来，那只眼睛蓦然闭上了。再看时，大腿上什么也没有，他捏了捏，感觉很正常。
“嘀铃铃——”床头的电话响了。
“喂？”
“老李，有贺小杰的消息了，快来警局，今晚有行动。”
“好，我马上过来。”
贺小杰的尸体是在城南胡子巷被发现的，李明和同事严迪刚到巷口，就见两边墙头上有黑影晃动，仔细看，这巷子里不知几时钻出几百只野猫来，一只只脏兮兮的瘦骨嶙峋，泛着绿光，饥肠辘辘地瞪着他们。
尸身躺在巷角，已经肿胀，血液与脑浆流了一地，空气里充斥着异味，脓水慢慢从它的眼睛里流出，腐蚀着它苍白的脸，然后深深的陷下去。李明心里忽然打了个颤，他看见尸体上有浓密的黑毛，很长很长，遮住了肌肤。
李明正俯身观察尸体，忽然看见尸体眯着眼嘴角上翘，竟是冲他微微一笑，将他吓得跳了起来，死人怎么会笑呢？李明惊疑不定，半晌不敢说话。
旁边严迪忽然说：“邪门了，我怎么觉得尸体忽然对我笑了？”
李明训斥，“身为警务人员，你小子又在瞎说什么？”心里却如遭雷击，剧震不已。
李明向周围居民询问了情况，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诡异的微笑。
回警局的路上，乌云渐渐遮住了月亮，大街上华灯夜放，似乎比白天更繁荣。
李明感觉背部瘙痒，他不禁伸手挠了挠，但变得更加痒了，感觉浑身奇痒难耐，似乎被一群蚂蚁撕咬着，然后，他看见了被挠的鲜血淋漓的手背赫然长出了黑毛，不断地生长着，密密麻麻。他吃力地抬头，看见街上行走的人群，浑身黑毛，络绎不绝。

要塞骑士

安全行走的人才能走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