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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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彪穿着快递服，将帽檐压到最低，走进了富华小区。他熟练的在小区内穿梭，很快来到了十三B栋，在一楼的防盗电子锁上输入了早已烂记于心的密码，径直来到了七楼。
他站在704门口，按响了门铃。他耐心的等待着，十五秒过去了，依然没有人开门，他的嘴角浮现出不易觉察的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
“咔嚓”一下，门竟然开了。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阿彪还没有遇到过他打不开的锁。
阿彪戴好手套，推门走了进去。他把帽子向沙发上一丢，开始打量起房间：真皮沙发，红木桌椅，52寸的液晶电视，双开门的大冰箱，纯天然水晶吊灯。
不愧是本市最出名的手术科医生，如果今天收获不错的话，也许这就真的就是自己这辈子的最后一单了，阿彪如此想着，走进了卧室。
卧室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台精致的蓝盾保险柜，他不慌不忙的走到保险柜前，拿出工具开始摆弄起来。
卧室里传出愉快的口哨声，显然阿彪的进展很顺利，他总是不慌不忙的从别人的柜子里，拿走别人的财富，这一切都得利于他的谨慎，耐心，胆大。
阿彪把每一次盗窃都当做人生的最后一次，他为每一次盗窃都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和充足的准备，有的时候他甚至会为一次成功的盗窃准备三个月之久，这也是他一直逍遥法外的原因。
保险柜打开了，里面除了一捆捆崭新的老人头，还有一串精致的小钥匙，阿彪毫不客气的把钱装入自己的背包，准备关上柜子。
就在这时，他停住了，他将手伸向那把钥匙。这是他的职业本能，有时候他对钥匙的热爱会超过一切，就像现在。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串钥匙一定是某些柜子上的钥匙，看钥匙的大小和精密程度，阿彪甚至可以想到柜子里物品的一定价值不菲。
奇怪的是，阿彪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可以插入钥匙的锁孔，会不会是医院里的钥匙？不会，一定不会，医院的钥匙不会放在家里。
阿彪并没有就此放弃，他来回的在房间里踱步，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距离，对，就是距离，阿彪猛地一拍额头，得意的笑了起来。
上楼前，他从一楼的墙角走到门口用了十五步，而这房子的长度只有十二步，他的一步是0.8米，也就是说这个房间还有一个两米多宽的暗室。
果然，阿彪在卧室靠墙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个可推拉的暗门。暗门上有锁，但是难不倒他。
阿彪不由得庆幸自己的运气，包里有十几万，如果再能弄点什么值钱的东西，以后自己再也不用干这种提心吊胆的事情了。
暗门开了，阿彪打了个寒颤，门内的气温很低，至少是零下以下，他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他的手在门口摸索了一下，一道刺眼的白光险些亮瞎他的眼睛，等他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亮度，才发现眼前是一个简陋的手术室。
一个手术台，一个手术盘，几把手术刀，还有角落里几个摆放整齐的冷冻箱。
很显然，钥匙是用来打开冷冻箱的，阿彪走到冷冻箱前，刚要把钥匙插进去，就听到身后响起了推拉门合上的声音。
阿彪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手里拿着手机对着他一阵乱拍。
“你是怎么进来？”，中年人不急不缓的问了一句。
“我……我，王医生，我这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求你放了我吧，我把钱还给你。”阿彪害怕极了，说着把身后的包放在地上。
“你很缺钱吗？”王医生没有生气，也没有拿起手机报警，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嗯” 阿彪吞了下口水，他没有办法不害怕，因为他从来没有失手过。好在王医生没有大呼小叫，也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就算你缺钱也不该来拿我的钱，我可以报警，十八万赃款，足够毁了你的下半辈子。”王医生又笑了笑，“不过我是医生，只会救人，不会害人，如果你真的缺钱，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交易？”阿彪一头雾水的看着王医生。
“怎么？你不愿意？那我还是报警算了。”王医生说着打开了手机。
“啊，不要，你总要说说什么交易吧。”阿彪慌忙出声阻止，他身上远不止这一桩案子，如果王医生报警，他这一辈子可就真完了。
“我的病人需要一个肾脏，只要把你的肾卖给我，我不但不报警，这十八万也是你的。”王医生笑吟吟的看着阿彪人。
“这……”，阿彪只觉得腹中传来一阵寒意，他怎么也想不到王医生竟然在打他器官的主意。可是他又能怎么办？让王医生报警，然后自己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显然不行。
王医生从手术台下的盒子里拿出一支麻醉剂慢悠悠的摇晃着，他并不着急听到答案，他知道答案只有一个。
“你真会把这十八万给我吗？”阿彪面色惨然，十八万虽然不少，但是还不足以让他割让自己的肾脏，他只是没有选择。
“当然，我想我们应该尽快完成这笔交易，因为我的病人已经等不及了，快过来吧，请放心，我的医术很好，不会有任何意外。”王医生向阿彪招招手。
阿彪如同木偶一样，机械的走到手术台边，躺了上去，他真的没有选择。
绷带紧紧的绑住他的手脚和头部，注射器钻进了他的皮肤，一种灼热和沉重的感觉迅速的在身体内蔓延，阿彪的眼皮徒劳的挣扎了两下，便不甘的合上了。
王医生的医术的确很高明，手术很快，很顺利，切口很快就缝合了，王医生托着手术盘走出了暗室，盘子里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肾脏。
“鲜红，光滑还富有弹性，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王医生托着盘子来到了厨房，手指在肾脏上按了一下，忍不住赞叹。
朦胧中感觉到腹部传来撕扯的声音，没有疼痛，只有强烈的恶心，可是阿彪吐不出来，他连睁开眼的力气的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彪恢复了意识，一阵强烈的刺痛险些让他再次昏厥，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躺在手术台上，手脚还是无法动弹。
“王……医生……”，阿彪的声音沙哑，虚弱，无力，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呵呵你醒了，不错，要不要吃点东西？”王医生端着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
“不……用，放我走。”阿彪看着王医生的嘴脸，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恶心。
“唉，不用着急，我怕放开你，你不但走不了，还有可能会死掉。”王医生将碗放到一边，微笑解开了阿彪身上的绷带。
“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说完最后四个字，阿彪的力气似乎也耗光了，大口的喘着粗气。
绷带解开了，阿彪依然走不了，他挣扎了几下，又倒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从手术台上爬起来了。
“你看，我可是好意，如果我是你，就会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然后才想怎么离开。”王医生好意的提醒着。
是的，赌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自己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如果不补充点能量，也许真的走不出这个房间。阿彪艰难的扭过头，看向王医生的眼神带着些许请求。
“听医生的总没错，不过话说回来，我是医生不是你的家人，没有义务照顾你，如果你肯花钱请我，那就不一样了。”王医生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好吧！”阿彪吃力的点点头，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来，这是我刚做的肉汤，大补的。”王医生见陈得幸点头，便将勺子里的汤灌进他的嘴里。
“咳……”，一股浓烈的腥臊，险些将阿彪呛晕过去。
“不要吐，这是专门补肾的，千万不要浪费，听医生的话。”就这样，王医生把碗里的汤一滴不剩的喂到了阿彪的肚子里。
一股暖暖的气流在肚子里升腾，王医生虽然趁人之危，却还不算太坏，阿彪心中有些感激，他挣扎着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王医生已经出去了，盛汤的碗还在手术台边放着。
碗底粘着一叶薄薄的肉片，发散的肉花就像切开的猕猴桃，煞是好看，阿彪忍不住伸手捏了起来，放在嘴里嚼了一下，很嫩很脆。
王医生进来了，恰好看到阿彪的满意的神色：“怎么样？好吃吧，我的手艺可是很棒的。”
“谢谢你，王医生”， 阿彪报以一个难看的笑容，从手术台上挪下来，吃力的弯下腰从拿出一捆钞票递了过去。
“怎么？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王医生脸上的微笑顿时不见了。
“一碗汤，一万还不够吗？”阿彪强忍着疼痛和疲惫反问道。
“你的肾就值一万吗？”王医生无比气愤的瞪着阿彪。
“你说什么……你这个……畜生”， 阿彪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再也忍不住了，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
“你可千万别想赖账。否则，我会拿你身上的器官来抵偿的。”王医生阴森森的笑着。
“你……”，呕吐耗尽了阿彪刚刚积攒起来的力气，他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这一闭眼，成了阿彪永远的黑暗，他的视网膜被摘除了用做抵债。也许王医生觉得一对视网膜不足以抵偿那碗人肾汤，王医生并没有放他走。
现在，阿彪只剩下呼吸的力气，即便王医生要放他走，他也下不了手术台，走不出两米多宽的暗室。他现在唯一还可以做的就是想点什么了。
他开始后悔拿了钱没有赶快走，后悔选上了这个吃人的王医生，后悔上一次之后没有收手，后悔没靠双手做点正经事情。
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阿彪变成了手术台上的鱼肉，刀削活鱼。
就在阿彪不能再想任何事情的时候，暗室的门被撞开了，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同志！再坚持一下，同志不要放弃！同志，同志……”
……
次日的新闻头条是这样的：无良医生贩卖人体器官 恢恢法网终结白衣恶魔
新闻配图是一个带着氧气罩，身上布满蜈蚣一样缝合伤疤的男人，只可惜阿彪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