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无常

coconut

　　我曾经借居在一干休所里，而这是一个相对比较清静的地方，很适宜写作。
　　干休所的院里有十几幢房子，居住的大都是部队退休的老干部。在大院里常能看到坐在三轮车上的老人，两眼发直，双手发颤，顺着嘴角流涎水，几乎不能自理了，推车的大都是雇的保母。
　　闲暇休息时，我会陪女儿去操场上打打羽毛球。
　　而这时候，就会遇到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远远地看我和女儿打羽毛球。太阳照在老人身上，安祥而舒适。不为房愁，衣食无忧，有这样一个安静的晚年也不错。
　　女儿见面会和他打招呼：“老爷爷好！”
　　他会连连点头，很高兴地问答：“好、好！”
　　老人看到我女儿打出好球，脸上就会洋溢出天真的微笑，两只枯手轻轻地拍在一起。
　　忽然有一天，安静的老人突然大叫起来，情绪显得得异常激动，吸引了正在打羽毛球的我的注意。

　　老人似乎在和什么人睁吵：“不，我不去，时间还没到呢！”
　　老人大声喊，胳膊肘儿还用力往外外推，从动做和力度看，似乎不象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倒像一个年轻小伙。
　　“老人家今儿这是怎么了？”我问老人背后的保母。
　　保母只看我，不说话。
　　“我能活到100岁，时间还没到呢，凭什么拉我去？！我不去！”老人沙哑着嗓子喊。
　　女儿有些害怕，躲到我身后去。
　　“老人家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得快去上医院瞧瞧！”我提醒保母。现在的保母，负责任的不多了。

　　保母看出我责怪的表情，冲我使了一个眼色，走向一边。
　　我跟过去。
　　她压低声音说：“他就那样，过个把月就要犯一次。他说是阎王派无常小鬼来捉他，你瞧他又是吵又是叫的，还胳膊肘儿用力往外推，是在与小鬼无常拒理力争。无常鬼要拉他去见阎王，他坚持自己的寿限不到，就是不肯去！”
　　我看着老人怪异的举动言行，禁不住脊梁根儿冒凉气。人老了都怕死，这位老干部也不例外，怕死都怕出心病来了。
　　我带着女儿往家走。走出十几步，老人突然大声叫：“喂，喂！”
　　我以为他在叫我，转回身看他，老人乎似乎恢复了平静，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喂，你是职业恐怖小说作家吗？我读过你的《石佛镇》，你见过鬼，是吗？有时间来找我，我告诉你……”
　　其实，以前各位看到我的许多超短篇恐怖小说，并不是我杜撰的，而是这位自称与无常鬼抗争的老人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