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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身经历] 南茜讲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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ミ侠外护法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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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11-20 01:10:3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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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神论告诉我们世界上没有鬼,而没有鬼是违背绝大多数人意愿的。假使你向一千个人作调查,大概有九百九十九人私下里会向你吐露心声,他们希望--真的有鬼,这是灵异网站点击率很高的原因,也是鬼怪恐怖片得以大行其道的原因。   朋友们汇聚一堂,永恒的话题除了异性就是令人兴奋莫名的鬼魂故事。人们不分教育程度,不分地域种族,只要有一群人在闲聊,你总能看到有人在讲神秘故事。   南茜是我们的主管,大家知道,假使有某个公司的气氛比较宽松的话,那一定是电脑软件公司。我们就是软件公司,我们对着装没有要求,上班不必打领带,不必为害怕迟到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必在主管走进你的办公室的时候把没吃完的三明治藏到文件下面,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当着主管的面把它咽下去,你甚至可以请南茜为你端一杯咖啡以帮助消化。这在那些建筑公司、石油公司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它们要树立企业的形象,他们那里的主管在上班时间矜持得像火鸡,而部下一个个端坐有如孵蛋的企鹅。   气氛的宽松有助于增进感情,我们认识南茜家里每个成员,南茜的丈夫理查德和两个小宝贝戴维和巴巴拉,最后是两条美丽的北极雪橇犬snowball和snow bear。这两条狗很名贵,据说每条要加币3000元左右。我们办公室的成员每隔两个月左右到南茜的家里聚会一次,一般是一个产品release以后,大家要庆祝一下。南茜的家在爱明顿山上,是一栋假四层的楼房,从天台上可以看到远处的洛矶雪山。那个地区是高尚住宅区,每栋独立屋都有很大的花园,房屋之间距离较远,有车路和小径相连。   有一次聚会之后的闲聊时,不知怎么一来,话题转到了神秘主义。和每一次这种谈话一样,话题是不知不觉地转化过来的,在这之前本来是在赞美中国的饮食,我们聚会时每人从家里带来一种自己最拿手的食品,那天我带的是自制的腊肉。腊肉独特的香味倾倒了南茜一家,顺便说一下,我很不喜欢西人的bacon,就是熏猪肉。初次品尝觉得可以接受,当你整个礼拜都用bacon来夹你的早餐面包时,就会感到无比厌烦。我到唐人街买来猪肉腩,用北美唐人做的万岁牌酱油和糖酒浸泡,每一个步骤都到internet美食网页上面找根据,很小心的使温度不要过高,最后终于制造成功正统的四川腊肉。南茜在品尝美味时,不厌其烦地追问我详细的制作步骤,最后惊叹说,你们中国人总是能做出一些神秘的食品来。   然后我们开始谈论奇特的饮食,然后……就是……最后的鬼怪故事。   我们是在南茜家的deck上,deck与客厅相连,花园里树木扶疏,这里的纬度相当于中国大陆的漠河地区,夏天日照时间特别长,晚上九点钟夕阳还挂在洛矶山的山顶。Deck是木制的平台,南茜家的deck特别大,从客厅伸出去十余米,最外面是孩子们的秋千和滑梯,靠客厅的这一头,南茜用来招待客人,我们多次在deck上烧烤。   南茜的丈夫理查德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这和他的职业有关,他是一个大保险公司的地区负责人,他的工作就是很和气的说服顾客。我想他的年薪会达到30万元,不然没有条件住在这个住宅区,这里每栋房子的价格是一到两个million之间。   理查德为我们准备了“卡伯千奴”热咖啡,接着他做了一个要我们倾听南茜讲话的姿势,然后祝我们玩的愉快,就带两个孩子到楼上去了。南茜微笑着说,理查德想让大家知道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很简单,不恐怖,就是有点不可理解,我很愿意讲给大家听。以下就是南茜讲的故事,这是我第一次听洋人讲见鬼的故事,因为文化背景的不同和语言上的隔阂,会有所遗漏,甚至是不正确的理解,大家只好原谅了。   我们家是爱尔兰移民,我的曾祖父一代从欧洲老家移居到美国的蒙大拿州,那是1890年的事情,那时这里洛矶山脉还是印第安苏族人的势力所在。我的曾祖父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他叫杰克,一般孩子们很少能记得曾祖父,我知道曾祖父是因为听我的祖父经常说起他,印象最深的是“杰克和一个爱尔兰水鬼是好朋友”。祖父说他小的时候,曾祖父的朋友们都喊他是“和水鬼交朋友的杰克”。   杰克和水鬼认识的过程祖父说之甚详,爱尔兰是一个岛国,我的祖先们所居住的地方是在海边,那个海是大西洋的一部分,叫做北海。北海的风很强烈,风暴会打沉一些船只,遇难的船只和死者遗骸随着海流飘到岸边,岸上的人会安葬死者并且为他们做祈祷。爱尔兰人笃信天主教,生活严谨,对人善良。他们认为遇风暴死于海难的人,如果没有找到尸体按照天主教的仪式安葬,而是沉尸海底的话,他们的灵魂不得安息,不能升入天堂归入主的怀抱。他们将年年月月的在海中游荡,成为一个天堂地狱和人间都不要的水鬼。水鬼们要怎样才能进入天国,传说不一,有的人说要神父为他们做一次祈祷,有的人说要用教堂里圣坛上的圣水撒在他们身上。   曾祖父杰克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的时候,和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对家里大人的说话是一句也不听的。他负责看守家里的羊群,大人们告诉他不要把羊群领的太远,尤其是不要到蒙利悬崖那里去,他偏偏要把羊群带到那里去。他的秘密是,顺着悬崖的罅隙爬下去可以拣到很多的鸟蛋。当他把一些很难得到的美丽的鸟蛋带到伙伴们面前的时候,伙伴们羡慕的目光使他感到非常骄傲。骄傲对于孩子,像金钱对大人一样是一种动力。   蒙利悬崖突出在海上,这里随海流飘来的沉船残骸最多,悬崖下的礁石像碎石机一样把所有漂浮来的东西撞得粉碎。由于波浪的关系,悬崖下面终年回响着很大的噪声。风吹过岩洞发出很怪的声音,很像是怪兽的咆哮。村民们谁也不到这里来,除了一种情况,就是海上远处有倒霉的船只被惊涛骇浪抓住陷入危险发出求救的信号时,村民们会在这里了望,没有别的地方比这里更能够看得清楚的了。村民们没有救助危船的力量,只有为他们祈祷,或者希望风把落水者中比较幸运的人带到岸边来。   这天上午天气很晴朗,杰克把羊群赶到蒙利悬崖的山坡处,自己躺在崖顶上的阳光下悠闲的看着羊群吃草。中午的时候他吃掉了从家里带来的面包和奶酪,这时天气发生了变化,大块的乌云以很快的速度占领了整个天空,四面变得黑沉沉的好像黄昏一样,霎时间暴风雨从天而降。杰克根本不怕这样的暴风雨,羊群是不需要担心的,他们自己会找地方避雨,他自己也有躲雨的好地方,就是悬崖下面的一个岩洞,杰克闭着眼睛也能从崖顶爬到洞口。这会儿他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的爬到岩洞门口,然后很快的冲进去。   冲进去的时候,杰克借助闪电的亮光看到岩洞的最里面有一个奇怪的人形,他想不出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也躲到岩洞里来。当他在自己惯常休息的一块比较平坦和干燥的石头上坐下来后,发现那个人形是一个水鬼,他害怕得竭尽全力叫起来,这样的叫声应该能够吓退一群狼什么的,那实在是太大声了。   和杰克同样吃惊的是那个水鬼,他显然也没有料到在这样的天气会有人闯进来。只是吃惊而已,他并不害怕杰克,只是杰克的叫声使他感到厌烦。   “是你么?杰克!不要这样大叫好吗。”水鬼的声音很苍老。   “你知道我的名字?”杰克毕竟是一个胆大的孩子,发现大叫无济于事以后开始试探水鬼有没有攻击性。   “我知道你全家的名字,你的爷爷小时候就这样对我大叫过。”   “你说我的爷爷?”   “我参加过你爷爷和奶奶的婚礼,那次我吃了过多的雪伯利酒,你爷爷好不容易才把我送回海里呢。”   “哦,哦……。”杰克不知道爷爷和这个水鬼的交情,但他知道已经没有危险了。   “我在这里的水下已经三百年,你们这个村庄所有的人从出生到老死我都知道,我们是没有见过面的朋友。”   杰克开始观察这个水鬼,水鬼全身是绿色的,杰克觉得可笑的是他绿色的胡子,还有长长的水草一样的头发湿漉漉的挂在满是皱纹的脸旁边。他说的在水下生活了三百年应该是真的,因为他的面孔满是皱纹,像是老橡树皮,不过一双眼睛倒很明亮。因为生性好奇,杰克开始打听水鬼在水下生活的好不好,有没有烤肉面包和蛋糕之类的食物。老水鬼说他生前是个船员,水下的生活冷清而单调,爱喝酒是他生前的嗜好,死后也不能戒掉这个恶习。不过这个嗜好很容易满足,沉船上有大量的酒,足以让无数多的酒鬼喝得烂醉。杰克引用教堂里神父的话说饮酒是上帝厌恶的恶劣习惯,水鬼说他已经三百多年没有上教堂了,他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他说上帝管理海洋天空和大地,已经够忙的了,不会来责备海底下的一个可怜无害的灵魂喝酒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惹得水鬼光火了,杰克小心的问关于水鬼们灵魂不得安息的传说是不是真的。水鬼吵着说他不知道还有比这个更愚蠢的问题,水鬼们是完全自由的,上帝为什么要惩罚他们,就为了临终时没有来得及忏悔和履行宗教仪式吗,那样的话,大地就会被在战争中死亡的兵士们的灵魂塞满,人类就没有立足之地。杰克看到水鬼这样的愤怒,赶快安慰他说,他从来不相信这些说法。把自己原来想问的为什么三百年了他还滞留在这里的问题吞回肚里去,他想也许老水鬼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再滞留三百年也不一定。   雨停了以后,杰克和老水鬼友好的告别。老水鬼告诉他,可以带一些沉船上的东西作为礼物给他。什么时候想见水鬼的话,可以在这个洞里用石块做个标记。   水鬼和杰克做了约定,水鬼的秘密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老水鬼不信任杰克,认为十五岁的孩子一定不能保守秘密。杰克本着自己一贯的风格,勇于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其实这是小孩子的通病),他反复向水鬼保证,绝对不告诉别人,连自己的爸爸妈妈也不告诉。既然自己的爷爷没有把水鬼的存在告诉爸爸,杰克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到保密。   三天以后,杰克从岩洞里拿到了几个西班牙钱币,其中一个是金的。杰克不知道这些钱币的真正价值,每个银币价值八个里亚尔,而每个金币价值一百个里亚尔。金币是1750年在墨西哥铸造的,正面是卡斯特儿女王伊萨贝拉的像,反面是西班牙最大的舰只八桅船。一枚金币就可以买下杰克全家的房屋土地和牲畜,何况这在当时已经是百年前之物,肯定会有收藏家愿意用原价的五倍买下它。   让十五岁的孩子保守秘密是痛苦的事,特别是当他保有一笔他不会正确支配的财富的时候,杰克将钱币藏在贴身的怀里,胸前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使得他坐立不安。在餐桌前他扭来扭去,差点把弟弟查理的牛奶杯打翻,以至于妈妈勃然大怒,宣称如果孩子们不乖一点,她就不会像平常那样给他们每人一块甜食。   饭后杰克立刻飞跑出去,他在一棵老橡树的树洞里藏好所有的钱币。然后他像格林童话里描写的那样,对着树洞把脸贴上去大叫:“我见到了一个水鬼1我见到了一个水鬼!”喊完觉得好受一点。   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罪魁祸首是后来成为我曾祖母的路易莎。路易莎和杰克经常在树林里约会,杰克夸口说他可以送路易莎一件礼物,全村的小妞梦想不到的珍贵礼物。路易莎不信,然后杰克拿出银币来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路易莎说要拿一块银币回家给父亲看一下,证实银币像杰克所讲的那样值钱。最后的结果就是杰克面对两家大人四张严肃的面孔,垂头丧气的把老水鬼的事情全盘托出。他本来可以坚持不说的,但是爸爸恐吓说以后不许他再和路易莎在一起,他就讲了那天风雨中在蒙利悬崖见到的怪事。   农夫们最相信的人就是教区里代表上帝的神父,可神父对这种事连听也不要听。他说假使杰克一家愿意把这些银币捐献给教堂,那他可以代表教会收下来,他相信这些银币是被海浪带到沙滩上偶然被孩子们发现的,他绝不相信什么水鬼之类的胡说八道。   神父说的这些话是教堂对此类事情的标准回答,就是现在你跑到教堂去说什么幽灵和鬼魂,一样会受到神父的申斥,教会不承认种种怪异的事情。   老水鬼原谅了杰克的泄露秘密行为,可能他认为杰克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而且没有恶意。老水鬼仍旧答应和杰克见面,只要杰克事先用石块和老水鬼约定时间,三块石头在一起代表三天以后,一般他不会爽约。水鬼不再送礼物给杰克,他告诉杰克虽然沉船里有大量的财宝,但是作为比杰克年长几百岁的鬼魂,他见识过许多事情,包括一些贵族的兴亡。他认为财宝不会给杰克带来幸福,只会带来灾祸。他不见杰克之外的任何人,杰克要是带领别的人来到岩洞,水鬼就不会出现。杰克从事每一个正当的行业,水鬼总会帮他的忙。在以后的日子里,杰克和这个村庄的大多数人一样当过渔夫,同时种植着自己家的小块田地。杰克的渔船总是能得到最大的收获,水鬼在水下为他驱赶鱼群入网,田鼠和害虫不会光顾杰克的田地,杰克的收成多于其他人。   因为水鬼这样的低调,大家渐渐忘记了杰克和水鬼的交情,十年以后这件事才重新被人们提起,那是杰克和路易莎结婚的日子。那天全村的人都见到了水鬼,杰克和路易莎从教堂回来在家里举办筵席的时候,水鬼突然在筵席上出现,不过他穿了一件很体面的服装,打扮得像一个绅士,没有办法掩饰的是他那绿色的胡子和头发。正如水鬼说的,他当晚喝了很多雪伯利酒,喝得烂醉,杰克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送回岩洞。人们整理餐具的时候在水鬼坐的位子上发现一件闪闪发亮的头饰,头饰是纯银的,手工非常精细,应该是土耳其苏丹宫廷里工匠的杰作。这明显是水鬼送给新娘的礼物。从那时起,杰克得到“和水鬼交朋友的杰克”的称号。   杰克三十二岁时随着移民浪潮移民北美,当杰克全家从家乡乘小船前往都柏林时,水面上出现两道光芒,从杰克乘坐的小船上看过去恰好是一个字母V。大家啧啧称奇,只有杰克知道,这是水鬼朋友为他送行,老水鬼的名字是“范。斯图而特”,V是范的第一个字母,按照这个姓氏,水鬼生前是荷兰人。   杰克和水鬼的故事只有这么多,大家会说,这是什么鬼故事,没有恐怖的情节,没有教会和魔鬼的决斗,老水鬼除了会从水底带来几个银币之外和隔壁房子的邻居老人没什么两样。这个故事甚至于没有什么教育意义,比如说没有一个贪财的人受到惩罚,杰克也没有从水鬼朋友那里得到可观的财富。我想结局就应该这样,我们都是平常人,人们不应该去追求童话里的情节,幻想奇迹般地改变自己命运,当一个世界充满奇迹而不是按照上帝制定的游戏规则运行的话,世界将不再可亲和值得信赖。这个故事起码说明一个事实,就是海洋里有自由自在的水鬼存在,他们在蓝色波浪底下观察着我们,现在你到爱尔兰去,没准儿还能够看到老范。斯图而特在追逐海豚呢。我们这个家族有见到幽灵的能力,不是每个人都有,但我相信,我是其中之一,下面就要讲到我自己。讲我的遭遇之前,我给你们看一下我的曾祖父给我留下来的东西。   南茜走进客厅,等一会她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金币。我们传观这个金币,正如南茜所说,金币的正面是伊萨贝拉女王的头像,另一面是八桅帆船--古老的军舰。我不识西班牙文,也没有研究过钱币史。我握住这枚来自冰冷的北海深处的钱币时心里回荡着南茜故事带给我的激动感觉,这个钱币本身的价值其次,重要的是它曾经属于一个真正的鬼魂,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或者叫做别的什么异次元之类,它沉淀了两个世界的感情呢。   南茜又开始讲故事,夕阳完全沉没下去,黑夜逐渐来临,两只雪橇犬在花园深处呜咽,正是讲鬼故事的好时间。   有人说见到幽灵的人是因为脑电波的波长和幽灵的波长相匹配,我一直在怀疑,是不是一个人的脑袋能像电台一样发射电波,怎样来量化这些发射出去的脑电波呢?,它们怎样和另一个空间发生关系?这些好像是热衷于灵学的人士编出来的理论。我的感觉是这不能够用脑电波的什么波长来解释,是一种别的特质,如果是电波的原因,看到它们的时候信号应该有强有弱,事实上有时候你看到的是非常清楚稳定的影像,像现在我们彼此看到一样。还有它们愿意让你看见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它们,当它们躲开你的时候,你有再合适的脑电波也见不到他们踪影。   我的第一次通灵经验是在大学里,起因是一位非洲裔的同学邀请我玩碟仙。在这之前我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曾祖父的故事没有影响我的童年和中学时代,没有人会很认真的对待祖父讲的故事,尤其那些发生在遥远的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我在大学是学习软件工程的,偏重于软件的构思和软件业的管理。同学不多,坚持到最后没有被淘汰的只有入学时的三分之一人数,其中一个非常活跃的非裔男同学叫做奎恩,他的精力非常充沛,总是搞出一些新奇的把戏。这天晚上,他找来一个碟仙盘,一定要我和另一个女同学琳达陪他玩碟仙。因为年轻,我没有很坚决的拒绝奎恩的邀请,我根本不相信那种东西,我想我一定能看到奎恩出丑。   碟仙盘是一个肾形的盘子,很像医生用的消毒盘,只是大得多,盘底印着26个字母和0到9的数目字,还有就是yes和no两个单词。一个圆形带孔的滑块,当滑块移动到一定的位置时圆孔中会出现不同的字母。我们三个人,在宿舍里围坐在一起,开始了我们的灵异之旅。   按照奎恩的指示,我们三个人各把一根手指放在活动盘上,他一边读说明书一边指导我们两个人操作,这种过程你们在好莱坞的鬼怪电影里可以看到,比如罗宾。威廉姆斯的“勇敢者的游戏”。   开始如同我预料的那样,活动盘毫无反应,奎恩反复背诵说明书里规定的词句,活动盘还是像钉在桌上似的纹丝不动。我正准备取笑奎恩的时候,活动盘突然开始在盘子里缓慢地动了起来。我想这是三个人用力不平衡,使得活动盘动作。然而不能解释的是,活动盘动的越来越快,后来几乎毫无阻力。这是用任何力学原理都解释不通的,我们三个人没有在一起操练过,即使练习过也不可能达到毫无阻力的熟练程度。   奎恩建议由我来首先发问,我问了一个奎恩和琳达不知道的问题,我的哥哥叫什么名字?圆盘突然停下来,圆孔里露出的字母是“H”,这使我大吃一惊,因为我的唯一的哥哥名字叫做“Hubert”--休伯特,接着碟仙盘正确无误的显示出了剩下的其他字母。我又接着问我哥哥的小名叫什么?那是我小时候自己为哥哥起的名字,是“辛伯达航海记”里面一个巨人的名字,假使我有可能以前曾经无意把哥哥休伯特透露给琳达和奎恩知道的话,这个小名是他们无论如何不会知道的,我自己也很多年不用这个名字称呼我的哥哥了。碟仙的回答使我的心脏紧缩,它显示的结果是“鲁鲁”,那无疑是正确的。   我知道我的休伯特哥哥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故意问碟仙他结婚的日期,碟仙的回答出人意料,它回答休伯特在五年以后结婚。我问原定下个月举行的婚事会有变化么?回答是“yes”,我问是我的哥哥发生变化吗?回答是“no”,为什么?回答“罗莎琳”,那是我未来嫂嫂的名字,什么事?回答“死”。我大叫一声几乎昏过去,奎恩和琳达张大了嘴吃惊地看向我,我们三个人的手指像被胶水粘住一样的离不开活动盘。我开始觉得这个游戏的可怕,当你不问问题的时候,活动盘像疯了一样的在碟子里移动,当你的心里开始默念一个问题的时候,活动盘马上停下来,圆孔里显示出答案的第一个字母。这太可怕了,这是我整个生命中从来没有过的经验,一种着魔的感觉。我觉得不是我们的三只手指,而是有另外一只我们看不见的手在推动活动盘运动。   忽然间我明显的感觉到,不是感觉而是几乎是看到,一个黑影在我们上空,那是一个人的形状,它水平的漂浮在我们三个人的头顶上,我能“看到”那应该是嘴巴的地方有牙齿的闪光。   奎恩和琳达没有能够问自己的问题,因为我已经陷入半昏迷,不能回应他们两人的询问。奎恩按照说明送走了碟仙,停止了游戏,这点是男子比我们女士们优越的地方,就是有比较坚强的神经能够镇静的处理问题。   奇怪的是奎恩和琳达尽管为活动盘的动作震惊,却没有看到漂浮在空中的黑影,他们还没有向碟仙提问,没有我感受那么强烈。我开始后悔答应奎恩的要求参加玩碟仙,我感到我失去了心灵的平静。我原本可以不去考虑什么灵异,什么神奇的预言之类的东西,现在我满脑子都是那个“死”的辞,我甚至怀疑假使罗莎琳真的发生不幸是我这次参加玩碟仙的结果,我有了负罪感。我失去了心灵的平静。   三天以后,当我从电话里听到母亲沉重的声音时,我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母亲要我赶回家,我不等她说完立刻哭出来,我叫道:“罗莎琳死了!”电话那边是母亲惊愕的沉默,她不知道我怎么能够在她没有讲出口的时候知道这不幸的消息。   我以后没有再接近过碟仙这种东西,我承认我害怕,我认为那里面有不幸和邪恶,是不应该轻易接近的。不过,不久我又有了见到幽灵的第二次经历,完全不同于第一次的另一种经历。   我从学校所在地滑铁卢驱车赶回一千公里外的红鹿市(red deer),为罗莎琳作最后的送行。我回去的正好,休伯特濒临崩溃,罗莎琳的家人远在欧洲,我承担了所有的善后,包括和警察部门的联系工作。我了解到,罗莎琳死于一次非常偶然的交通事故。  红鹿市很小,居民只有五万人,多数是从事油田的服务后勤工作。妈妈说,那天早上罗莎琳准备出门时,电话铃响了,她拿起听筒那端没有人说话,她挂上电话等了一会确定那人不再打来以后出门去了。这个电话所耽误的两分钟时间决定了罗莎琳的生死。她站在马路的人行道上等待灯号,这条马路是“one way”(单行道),一辆小货车在换车道的时候没有观察后方而是突然换道,另一条车道上的本田四轮驱动V6车看到有车突然拐到自己前面本能的避让,结果车辆失控冲上人行道。一共撞到了三人,罗莎琳是唯一当场死亡的受害者,另外一个小女孩情况不妙,可能终身昏迷不醒,最后一个女孩奇迹般的只受了轻伤。   为罗莎琳做完安息礼拜,我从红鹿市赶回学校,那一段时间我心情极坏,变得沉默寡言。我在思考人生的无常,生命的脆弱,我想假如没有那个神秘的电话,罗莎琳会提早出门两分钟,当事故发生时她已经跨过了街口,那样受伤的只有那两位女孩。因为等待过街的人数从三人变成两人,她们站立的位置也会和现实的不一样,生死伤亡的情况可能完全不同。人的生命维系在那么偶然的机缘之中,这未免太奇怪了。我查过所有的亲友,没有任何人在那个时候打来电话,那么这个电话可能是什么人拨错了号码,责备这个拨错号码的人毫无道理,谁都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但是这个人知道他这个电话害死了一个正当青春的女孩子吗?   还有,碟仙怎么会知道这种凑巧,这种机缘,这里面有什么游戏规则吗?这件事是碟仙干的吗?碟仙有能力将厄运降给某一个人吗?假使有,这种能力是不受制约的吗?碟仙有否能力伤害任意一个人,还是它只能伤害某个特定的运道不好的人。如果碟仙预先知道罗莎琳的不幸,而不能具体实施伤害,那说明两点,一是罗莎琳的死不可避免,而且这种厄运在精灵界作为信息在传播。第二点是一个人只能在神的庇护下才能平安,恶灵们对任意一个人的伤害是违反神意的。   我想起安息礼拜仪式上牧师的布道,他说“与主在一起,即使行过可怕幽谷,我也不怕遭害,神的手杖为我指路,给我安慰,神与我同在。”    “Yea, tho‘ I walk thro’ death's dark vale, yet will I fear no ill, for Thou art with me, and Thy red And staff me comfort still。”   罗莎琳现在和天主在一起吗?   “我们是羊群,耶和华是牧羊人,他满足我们使我们别无所求,领我们休憩在青草地上,领我安歇水边。”   “The Lord's my Shepherd, I'll not want, He makes me down to lie in pastures green; He leadeth me the quiet waters by。”   罗莎琳现在和天主在一起,那么这个事故对她是幸还是不幸?对我的哥哥休伯特是幸还是不幸?诸如此类的问题充满了我的头脑使我不能静下来学习。受到碟仙事件的冲击,又失去未来的嫂嫂罗莎琳,苦思冥想这种有关生死和宗教的问题使我这个小女生非常辛苦。怪不得需要一个梵蒂冈教廷,需要很多的神学院修道士,神的世界和尘世之谜太过深奥,义理难明。   人们觉得世事无常,觉得不安全,所以要在心灵上追求一个上帝。   暑假来临的时候,我和奎恩还有琳达结伴出游,我的目的是散心。我们的第一站是维多利亚,那个城市非常美丽。我们三个人在维多利亚大学(UVIC)的熟人那里住宿,我们租船出海留连忘返,我们在有名的布查花园消磨时间,在BC省的议会大厦拍了许多照片,在“mini nature”(小人国)里追逐打闹被管理员赶出大门,总之玩疯了。我在这里逐渐的恢复了心态,从新绽放笑容,弥补了前一段的心灵损伤。   第二站我们来到和维多利亚一海之隔的温哥华,我们这些学生当然没有条件住星级宾馆,还是找同学住在哥伦比亚大学(UBC)。我们有计划的先远后近的玩遍了温哥华,先远赴惠斯勒(whistler)玩了两天山地卡丁车,又在白石镇(white rock)抓了一天的螃蟹,逛了一天史丹比公园,到北温卡比兰诺印第安人吊桥跑了一趟。最后两天我们安排在市内参观,参观一个艺术博物馆的时候,我又有了离奇的遭遇。   这天上午我们开车到渔人码头,吃过中饭回头到列治文市(Richmond),开车的过程中我们迷失了路途,怎么也找不到列治文。这在大城市里不是严重的事情,最多跑一些冤枉路。但是我们在拐进一个住宅区的时候发现了一家艺术博物馆,这是我很感兴趣的地方,于是三个人把列治文放在脑后,买了票进去参观艺术品。   这家博物馆是个四层楼的建筑,藏品很丰富,我记得大厅展柜里有一把中国16世纪的大茶壶,颜色既夸张又协调,我非常喜欢这件精品,站在茶壶前面照了相。遗憾的是走进其他展室,墙上都贴有“禁止摄影”的标志。这是艺术博物馆,馆方对重要名画需要保持恒温恒湿禁止强光照耀,禁止摄影是正确的。   走进三楼的一个展室,一幅古老的油画令我叹为观止,这是一幅人像,一个中世纪的骑士在画中用冷峻的眼光居高临下看着我们。光线集中照射在骑士脸上,只是一抹强光,骑士其余的地方隐藏在黑暗里,这是伦勃朗的手法,他说过“油画的一切奥秘全在黑暗处”,这副画完完全全的解释了他的这句名言。大师的画作是庸俗的劣作不能相比的,它可以猛然占据你的心灵,知道“震撼”这个辞吗?只有这个词能说明当时我的感受。   油画的署名不是伦勃朗,是另外我不熟悉的画家,当然,如果真的是伦勃朗的作品早已落入收藏家之手。画家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副画真正是大师级的作品。加拿大立国至今只有一百三十多年,所有的传统来自欧洲大陆,民众的心情是极端重视任何百年以上的东西,这家博物馆许多藏画虽然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其实只配挂在暴发户的客厅里,表明主人没有什么品味。只有这一副令我震撼,我、奎恩和琳达站在油画前久久不肯离去。   我站的位置可以看到展厅较里面的地方,我发现里面还有几幅油画,还有一张供游客休息的椅子。我有强烈的愿望想把这张杰作拍摄下来,但我很害羞,不敢公然违反博物馆禁止摄影的规定,假使没有人看见,那么……也许……可以试一试。但是,我确确实实的看见里面椅子上坐着一位女士,离我只有几米远。我看她的时候,她掀开面巾和我对看,脸上有嘲笑的表情。这种露孔的蒙面纱巾,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流行的女士装束,我当时一点点没有意识到这种打扮的不合时宜。我拿着打开镜头盖的照相机尴尬的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奎恩说:“赶快!要照趁早,现在没人。”   我说:“不行,里面有人。”   距离太近,这个女士肯定可以听到我和奎恩的讲话,也肯定能意识到我想违反馆方规定的企图,我在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很害臊。   奎恩往里面走了两步,我相信他几乎走到椅子前面一米处。   “没人!”奎恩说。   “奎恩!你回来。”我不相信奎恩,这个人太爱开玩笑。   “没有人。”这是琳达的声音。琳达是个好姑娘,我最亲密的室友,我完全相信她。   “……”我慢慢地抬起头,没错,那个女士还坐在椅子上,“奎恩,你这样很失礼,还是回来。”我看见奎恩几乎要碰到那个女士。   “南茜!你在说什么?”   这时我看到我这辈子最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就是那个女士像冰块融化在可乐里一样逐渐淡化,消失在空气里。她还在掀开面纱看我,最后消失在我面前的是她那嘲讽的笑容。   “……”我用手捂住嘴,我肯定已经语不成声,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幅惊恐已极的表情。   奎恩和琳达两个人没有看到一点点异常的东西,而我确确实实的看到了一个女士消失在空气里。事后我们三个人仔细检查了这个展室,里面没有通路,不可能有人从里面走掉,除非穿越两英尺厚的墙壁。经过上次的碟仙事件,奎恩和琳达对我可以说是心存疑忌,满腹狐疑。我可以一口咬定我确实看见了,他们两个人也可以怀疑我幻视幻听或者是故弄玄虚。最后当然没有照像,三个人疑疑惑惑,各怀鬼胎,垂头丧气的回到住处。   我自己知道,我又一次见到了幽灵,一个没有攻击性的幽灵。我没有到博物馆打听如此如此打扮的女士是何许人也,如果打听的话,也许能得到一个回答,某女士,生于某年某月某日,死于何年何月,是怎样的打扮。我觉得这一切没有意义,关键是我见到了,形象清楚,伸手可及,而且她又厚着脸皮只给我一个人看见,不知是什么居心。至于奎恩和琳达随他们去,相信不相信于我无关,我绝不强迫他们相信我见鬼,那样也许对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有影响。   回到学校后,我们三个人闭口不谈这件事,免得被人看作白痴。谢天谢地,在大学里再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我顺利的完成学业,没有再受骚扰。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也不会见到他们,毕竟我们是两个世界,时空交叉对彼此都没有好处。但是我错了,两年以前我又受到了骚扰。你们知道,我们孩子戴维和巴巴拉相差两岁,今年妹妹巴巴拉五岁,那是她三岁的事情。   我们听故事的人默不作声,北美高纬度的天空,永恒不变的北极星比我们在上海的看到的位置高的多。我仰望天空,浮想联翩。南茜的故事确实不恐怖,可我怎么觉得她讲的是真话,驻守博物馆的幽灵,碟仙,这些与我的三十年生活经验完全背道而驰的东西为什么今晚这样打动我的心?   南茜又开始讲她的故事。   我不是一个通灵者,我是一个眼睛有毛病能看到幽灵的女性,通灵者能和幽灵交流,我如果有那种能力一定会做一个预言家,像乌比戈登堡在“人鬼情未了”里面扮演的那个一样,做预言家有可能赚到比在电脑公司更多的钱(大家失笑)。我见到的幽灵都像是哑子,博物馆里见到的那位女士对我流露出的情绪是轻蔑,就像年长的人对待那些喳喳呼呼打打闹闹不肯学习的孩子一样。时代不同了,生活方式不一样,幽灵女士,老躲在博物馆里不会长见识,你也应该学点东西呢!我这样想。   我和理查德是五年前开始建设这栋房子的,我们看中了这里的环境,然后从一对老夫妇手里买下旧房子,目的是要这一块地皮,我们把老房子全部拆掉,按照目前流行和比较实用的样式重新盖起来。我们找最好的工程承包商,用最好的建筑材料,力求美观和有现代气息,现在这栋房子从地下室到顶楼都是全新的。我们觉得这里视野开阔,整齐幽静,地点适中,房子具有升值的潜力,是理想的安家之地。我们担心过冬天的交通,以为下了大雪以后在山坡路上会开车困难。不过后来体会到这里是大城市,城市管理成熟,公共服务系统运行正常,积雪往往很快就被清理干净,所以我还没有在冬天开车的时候遇到真正的困难。   当初盖这栋房屋的时候,我和理查德心心相印“共筑爱巢”,两个人都竭尽全力,务求为以后的生活考虑得更加周全一些。我多次修改原来的设计,建筑公司的工程师认为我头脑有毛病,因为每一次修改都会延宕工期和增加很多的成本。现在这个房子的样子,基本是按照我的意思盖起来的。我们所在的是底搂,3000多呎,只安排有客厅、厨房、餐厅和两个客人房。你们都看到了,我的厨房极大,厨房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料理台,料理台周边可以容得下20个人同时进餐,这就是按我的意思做的,我向理查德说我要请所有的同事来家里吃自助餐,厨房就成了现在这样。我们加高了地下室的地平,做成W/O形式(walk out,直出后园),增加了我们现在坐着谈心的deck。工程进行中理查德和我配合得很好,男人就是心胸宽,无论我提出什么设想,理查德总是想方设法去和建筑公司商量,他宽容忍让,接受我的许多缺点,原谅我的坏脾气。   在讨论二楼的布局时,理查德和我产生了分歧。我坚持要很大的儿童活动室,还想要一个健身房,理查德却想分隔比较多的卧室。我知道,理查德想要他的爸爸妈妈来和我们同住,我认为这是个坏主意,我不想过大家庭的生活,即使需要老人,我想我的妈妈可以和我在一起。理查德一反常态不再迁就我,他“不计后果”的和我争论,最后用一个折衷方案勉强满足我们双方的要求,就是把健身房放在地下室,楼上的卧室数目比我设想的多一间。理查德的双亲住在多伦多,他们开办了一家“Garden”,有将近5英亩的很大暖房和将近100英亩的花园,每年的收入很可观。我们盖房子的时候,理查德的父亲支援了我们一些现金,但我认为这不能成为他们搬来和我们一起居住的理由。因为我们自己有能力还清贷款,时间略为长一点而已。   房子盖好以后,我立刻到红鹿市把我的妈妈接到这里。我抢先走了这一步棋理查德的父母就很难立刻退休结束农场搬到我们这里来,虽然他们在电话里多次提到年龄大了,应付种植花卉这种体力工作一天天力不从心。我却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就是他们可以在我们这个城市我们的房子附近另外买一处住房,他们有这个财力。   我并不是一个刻薄的女人,我对理查德的父母没有成见,我只对和他们相处感到害怕,怕不能和他们彼此适应,我不是一个女超人,我的内心是脆弱的。   我的妈妈和我们同住了三年,她和理查德相处得很好,我尽量使她老人家快乐,我为戴维和巴巴拉请了保姆。保姆担当了大多数的育儿工作,妈妈不至于很累。   但是妈妈却归心似箭,他惦记着我的哥哥休伯特一家,还有红鹿市那将近百年的老屋,我不明白这些为什么使她牵肠挂肚。她每天不停的唠叨“要回去,要回去……”,有时她会朝着北方,那是红鹿市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不知道果树怎么样了……”,这使我厌烦透顶。我实在受不了她的这种态度,在那一年圣诞节的前十天,我很强烈的爆发了。   理查德去多伦多总公司开会去了,当妈妈又一次表示要回红鹿市时,我激烈地和她争吵,我历数我对她的关心,在她生病的时候我如何放下工作彻夜不眠侍候她;作为一个大公司的部门主管我的工作是多么繁重,我既要做好工作还要照管好家庭,下班后我还要不时亲自到厨房为全家做点好吃的,我心力交瘁,我有一个不理解我的妈妈,从我小时候起,我要做什么事情你的回答一定是不行,不行,一百个不行,最后事实证明真理总是在我的一方。如果一定要走就走好了,立刻就走,以后不要回来,不要…不要……等等。   我认为我的这一番真情实意的表白可以使妈妈回心转意,可是她默默的收拾了自己的手提箱冷静地要我开车送她去机场。我几乎气疯了,自从不到十岁失去了爸爸以后,妈妈一直都是最爱我的,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坚决地要离开我。我开车把她送到机场,一路上我噙着泪水赌气坚决不和妈妈说话,为她联系好班机以后我快步离开候机室,头也不回,我怕我回头后忍不住要抱着妈妈痛哭,求她老人家留下来。   那天上班以后的情形你们中间应该有许多人记得,公司财务部需要派一个人到大学找汉斯教授在一份文件上签字,就是那个当时刚刚从德国过来的汉斯教授,他那个课题的经费是我们公司资助的。按照分工应该是我去,而我因为妈妈的离开情绪不稳,我想在你们中间找一个人陪我一道去,偏偏你们都有走不开的工作,最后是我独自开车去的。   到了大学知道汉斯教授那天留在家里,他的家远在坎莫尔(canmore),离开城市大约150公里,在洛基山下。我开车直奔坎莫尔,那天我开的是一辆红色的福特Van,那原来是理查德的车,Van可以乘坐七人,属于大型车。我在汉斯教授家里办完事情,承蒙他招待共进午餐。过午以后天气发生变化,黄色的云彩密布天空,这是要下雪的征兆。我急忙向教授告辞离开坎莫尔往回赶路,离开教授的家时雪刚刚开始下,只隔了短短一会,我从镇上驶出努力想走上一号高速公路时雪花已经一团一团的漫天飞舞,高耸入云的三姊妹峰转眼间被风雪淹没。事后我知道这是几年以来最大的暴风雪,当时我感到情况严重,因为我看不见十米以外的任何东西,这么大的雪一个小时可以积到40厘米高。这最容易出事故,风把积雪从高处吹往低窪的地方,大地变成一片平坦,你不知道哪里是坑哪里是沟,在高速公路上还可以找到行车标志,在普通公路和乡间小路上就非常容易迷失方向。偏离方向驶向原野是异常危险的,一旦陷到沟里,你绝对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爬上公路,只有停在那里等待救援。记得第二天的有线电视(SHAW TV)新闻报道说城市周围的各条公路上总共有170辆车为风雪所困,城里所有的警力都被调去救援。可能风雪使我没有看见标志上的一点小小差别,我拐错了一个弯进入了“一号A”公路,这是一条备用公路,我立刻陷入困境。   发现前后都没有车辆使得我我心急如焚,戴维和巴巴拉还在家里,妈妈不巧正好在今天离开,我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件事通知保姆,到了五点钟保姆会以为妈妈在楼上而自己走掉,那就有可能造成只有两个孩子在家的情况,要知道当时巴巴拉只有三岁,万一出了危险我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在一号公路上你可以随着前面的车压出的痕迹前进,我现在走的一号A公路因为路况不好平时就很少人走,现在这种天气恐怕我是遇不上别的车了。   风雪太大,汽车雨刮来不及清除车窗玻璃的雪花,我一秒钟也不能让雨刮停止,否则车窗玻璃就会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能见度极差,我尽力把头贴近车窗希望有助于辨认路途,车子摇摇摆摆的慢速前进。我想干脆停下来等待后面的来车,又没有把握,又想到即使有来不过多一辆车困在这里,我真是进退两难。我非常谨慎地注意路旁的道路标志,这个时候一旦滑出路面我今天晚上就得在车上过夜了。   这样我走了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因为缺少参照物感觉上车子并没有前进多少,我打开收音机却找不到交通电台,只有一个电台在播放什么乡村歌曲“妈妈打翻了牛奶罐”,我没有带移动电话,无法报警求救,通常高速公路上有的红色求救电话这里一个也看不到,我唯一的安慰是油量表显示我的燃油还算充足。   要是车上有两个人,可以由一个人下车走在前面探路,另外一个人开车,尽管缓慢终究可以走上正路,现在我怎么办呢?我下车往前面走了几步试探一下,当我回到车上时我刚刚踩出的脚印已经看不见了,风雪灌进我的领子里使我本来就单薄的衣服变得潮唧唧的,我趴在方向盘上仔细思量而一筹莫展,我觉得茫茫大地只有我一个人,感到从来没有的软弱和孤独,沉积了一天的委屈一下子爆发,我大声哭了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女人在一个人独处时没有男人那样坚强,我多想理查德和我在一起,起码我有他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车窗外的风雪一点没有减弱的意思,这个季节的雪可以连续下两三天。停在这里等待还是向前进,我拿不定主意。   “笃笃笃笃…”好像有人在敲我的车窗玻璃。   我擦去淌下来的鼻涕,往外看,车外有一个黑影。侧面的车窗玻璃有贴膜看不出这个人的样子,我就打开对面副驾驶位置的车门。   “可以送我一段么?”是一个穿雨衣的老太太。   “哦,当然,当然。”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能和我作伴我真是求之不得。   当我用面巾纸擦去眼泪的时候,老太太爬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天色还不算太暗,她身躯瘦小,面色白皙,我认为她比我的母亲年龄大一些,大约七十岁的样子,她先脱去身上穿的绿色雨衣塞在脚下,露出一身单薄的绒衣,她转头向我微笑,我发现她和我母亲一样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蓝眼睛是爱尔兰人的特征,我立刻喜欢上她。   “我是威廉姆斯太太,谢谢你答应送我,这该死的风雪太大了。”她伸过手来。   “我叫南茜,我怕我迷路了,我找不到一号公路。”我回答她的同时握住她的手,我感到她的手指尖冰冷,这样的天气一个人在外面冻了几小时不冷才怪。   “是么?不要紧,这里的路我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她的声音很好听,是浓重的英格兰口音。看见我注意地看着她,她优雅的笑了一下“你开车我来替你指路。”   她只凭借路旁树木的形状就为我指明了方向,向左,向右,你现在直直的向前之类,我开车的速度明显加快。   “请你在前面大约三英里的地方把我放下来,那里路旁有一个邮箱,很好认的。”她说。   大家都知道公路旁会有一些小路通向远处的农舍,小路口放置有铁制的邮箱,邮箱上写着“福尔曼农场”之类的字,邮递员一般把信放在路口的邮箱里就行了,没有必要送到农庄去。   我在邮箱旁停下车,老太太下车前又郑重的和我握手,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她孤单瘦弱的身影站在邮箱旁边望上去很矮小。她告诉我,我应该在前面第二个邮箱的地方向左转弯,“你会在那里见到一些人的。”她又解释说,我在这样的风雪里赶路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希望以后有机会在威廉姆斯农场接待我,她将给我热情的款待。   “请等一下。”当我发动汽车时,她又招呼我停下,从雨衣里面拿出一个纸包,说是送我的礼物。我猜想是自制的糕点,点点头笑纳了。   又行驶了大约三四公里,我在第二个邮箱处向左拐弯,我拐弯时有些犹疑,因为向左拐是一条小路,并不像老太太所说的会走上一号公路的样子,反而是向前直行路面比较宽阔。风雪又大起来,开了二十分钟后我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困境,我只能战战兢兢的摸索前进,生怕掉进坑里。我开始在心里责骂那个老太太,我想假使我不在第二个邮箱拐弯而是一直向前的话现在已经在一号公路上了。大团的雪花无声的从天空落下,除了我汽车的马达声,天地间一片寂静,我觉得我这一次的遭遇更加恶劣,乡村小路,雪停之前我别指望能见到任何人。我烦躁的按了几次喇叭,突然透过厚厚的雪墙我听见前面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回应我,再往前走我看到了一部汽车,这部车头部向下倾斜,陷在一个洼塘里,车头和车尾的事故灯不停的闪烁。一个男人欢呼着跳下车来向我招手,接着车窗打开,伸出了三个孩子的头。  几分钟以后,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坐上了我的车,他们已经在风雪里困了三个小时,孩子们快冻僵了。他们的车子栽进水沟以后一直在无望地等待,要么希望碰巧有人走上这条路,要么希望天气变好。   我把驾驶座让给那个男人,他叫奥克莱尔,今天他们全家出动走亲戚,回来的路上遇上变天,因为急于在下雪前赶回家,奥克莱尔把车开得太快,以至滑到路基下面。奥克莱尔开车的技术比我好,路径比我熟,四十分钟以后我已经坐在他家暖烘烘的客厅里喝着热咖啡。奥克莱尔又一次正式向我致谢,他问我怎么会走上那条乡间小路,在这之前他正准备步行求救,因为燃油耗尽他们不能再开着马达取暖,他怕孩子们经受不住寒冷,还有一个孩子在车子出事的时候碰伤了额头需要及时包扎,要是耽误到第二天,事情会非常严重。我说一个穿着雨衣的老太太让我转上那条路,他笑着说是他的祷告带来了奇迹,我们这些好心人救了他的全家。   奥克莱尔经营一个农庄,他养牛,养鹿,还饲养着一批拉车的輓马。他热情的带我参观他的住房和旁边的畜栏,他的草料仓库很大,里面装着一百六十英亩草地的收成。她和女主人要留我吃晚饭,我坚决的谢绝了,我实在不能耽误,孩子们还在家里呢。   我不能过分拂逆主人的好意,我在男女主人的带领下参观了他们的居室,当我走进他家楼上的一间卧室时,我忽然愣住,又一次强烈地被震撼,那个穿雨衣的老太太在墙上的一幅照片里向我微笑,那蓝色的眼睛,那优雅的,刚刚在我在车上见过的笑容现在挂在墙上,当然这次在照片上没有穿雨衣,而是穿着很得体的裙服,显得很有风度。    “这是我母亲,这间卧室是她生前用的。”   “奥克莱尔,请问你姓什么?”   “威廉姆斯。”   “请问附近还有姓威廉姆斯的人家吗?”   “我们农民每年夏季都在一起举办牛仔节的活动,我们进行各种比赛,养牲畜的人家没有我不熟悉的,我想周围二十公里都不会有姓威廉姆斯的。”   我的头发晕,我几乎跌倒。女主人赶快扶住我,问我什么地方不舒服。我心里想,我没有任何地方不舒服,我被你们狡猾的母亲狠狠的骗了。   奥克莱尔介绍说,他的母亲非常勤劳,她身体一直不好,却劳动到最后一刻,临终的那一天她是穿着雨衣昏倒在田间的。   我告辞的时候,奥克莱尔非要送我一件东西作为感谢,饭厅的厨柜上方挂着一排盘子,他从中拿出一个,用纸盒细心地包装起来。那些盘子是工艺盘,挂在墙上做装饰用,每个盘子都不相同,拿给我的盘子中间是两个孩子的浮雕,标着年份“1972”,奥克莱尔说,这一套盘子总共24只,开始的年份是1971,是一个英格兰的老工艺师手工制作的。他每年制作50套,开始卖得很便宜,10英镑一只,后来引起了收藏家的注意,现在1971年的那一只已经卖到3000英镑。“不是每一个都这么值钱”,奥克莱尔笑着说,有一个收藏家缺少1971的那一只,他出高价收买。奥克莱尔家里有完整的一套,但是母亲死后,1971的那一只不知为什么找不到了,现在挂出来的缺了一只。   奥克莱尔开一辆“truck”为我带路,很快找到了一号公路。下雪天开车比平时要慢好几倍,我开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我筋疲力尽的走进家门,房间内悄然无声,这么大的房子,里查德不在就显得缺少人气,我感到一些后悔,或许我不应该拒绝里查德的父母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或许我也不应该那样和我的母亲争吵,休伯特的孩子们也需要祖母的爱。   我冲上楼,走进孩子们的卧室,孩子们都在,睡得很熟,巴巴拉抱着她的小熊,睡梦里在做吮吸奶嘴的动作。我放心的亲亲孩子们,回到厨房随便吃了一点东西,我回到自己的卧室,洗澡以后立刻睡着了。我实在太累,今天极大地透支了感情和体力。我在梦中见到威廉姆斯太太,她不说话只是微笑,狡猾的微笑。我在梦中想通了一个问题,就是当初我的曾祖父杰克问老水鬼的问题,水鬼们不能安息不能升入天堂是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幽灵们不能安息不是因为没有做临终祈祷和忏悔,而是因为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仍旧惦记着他们的孩子,当他们的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想尽一切方法给与孩子们最大的关怀和爱。威廉姆斯太太就是这样引导我去救出她的孩子们,当她的孩子奥克莱尔在暴风雪里陷入危险的时候,老威廉姆斯太太在阴间不能安枕,她穿越时空来到坎莫尔的公路旁,来搭我这个笨女孩的顺便车。我当时应该好好想一想,应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大风雪的日子里,一个老太太穿着绒衣出门是不是太奇怪了。我不知道以后我还能不能见到别的幽灵,有了这次的经验,我不再害怕他们,威廉姆斯太太是第一个和我直接讲话的幽灵,非常有礼貌而且友好,我想在我们这个世界转悠的幽灵中善良的幽灵多,至少我没有遇到过恶灵。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感到胸前有东西在压迫,我睁开眼睛,发现是我的妈妈,她没有走,风雪来临时,她不放心我和孩子们,退掉了票回家看护孩子。她一直等我到半夜,在我睡着以后到我的房间里看着我,就这样坐在我的床边睡着了,压在我胸前的是她那白发苍苍的头。我把妈妈的头抱在胸前,我们母女两就这样相偎着到天明。   一个善良的幽灵威廉姆斯太太就这样既救了她的孩子们,又教会了我怎样爱自己的母亲,哦,我忘了说,她送我的不是糕点,而是,你们自己看吧,   (南茜走进房间,我们听见她上楼,她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盘子,她把盘子放在我们的面前,1971和1972,那个价值3000英镑的1971,盘子中间是一个母亲紧抱着她的婴儿。)   当理查德从多伦多回来,我抱住他的腰说,我们把爸爸妈妈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好吗?理查德以迷惑的眼光看着我,当他搞清楚我不是开玩笑以后,一把把我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子。   我的故事讲完了,是不是一点也不恐怖?   我们全体久久不能作声,我听见有女孩子擤鼻涕的声音,是不是她们和自己的母亲也有着一些不协调的地方,听到这个故事之后悔恨得不能自已。   已经很夜了,风儿在花园的树木间穿过,发出窸嗦的声音,是有幽灵在那里低语吧,愿上帝降福给各个时空的生灵。   当我开着车离开爱明顿山南茜的住宅,我真的希望在某个转弯的路口见到一个穿雨衣的……威廉姆斯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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