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南瓜

tangerine

老王在县上一个部门上班，由于多年嗜酒，经常神经兮兮的样子，和妻子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妻子多年前“下海”组建了一个食品厂，眼下资产已过百万了。老王的吃穿用度花的大多是妻子的钱，他却不领情。
        　　这天中午，老王刚下班，见妻子从乡下回来，让人把两个金色的大南瓜抱进屋来。妻子骄傲地对老王说：“看看，每个南瓜都是二十斤。这不是一般的南瓜，名为‘福心瓜’，瓜瓤和瓜籽金贵着呢。”老王听后却是一脸不屑，讥讽道：“生意人就是浅薄！捡个南瓜当金元宝了。”妻子顿时火起，抱着南瓜进了厨房。
        　　这时，陪着老王妻子下乡采购的小童悄悄告诉老王，说那两个南瓜是从一对新婚夫妻手中买来的，花了一万块钱。老王很是吃惊，进屋便是一声呵斥：“两个破南瓜就花了一万元？你是财神爷他老娘？”
        　　妻子却冷冷一笑，回嘴道：“你知道这南瓜的价格了？这南瓜比你贵重多了。”老王气极了：“你得意啥？你再厉害也是和我睡一个炕头的老婆。”老王心中愤怒，中饭没吃就摔门而出了。
        　　直到傍晚，老王怏怏地回家后，想起那奇怪的大南瓜，他决定看个究竟。他搜寻了好半天才从冰柜里找出来。只见那南瓜被妻子精心地“打扮”起来了，上面蒙着塑料薄膜，还贴着红纸呢，纸上写着三字：福心瓜。
        　　老王很是惊奇，取出手电筒想检查一下南瓜的内部结构，可普通的手电筒照不进瓜瓣去。他抓抓脑袋，抱着南瓜去了种子站老陶家。
        　　到了老陶家里，老王请求老陶鉴别一下这南瓜金贵在何处。老陶见老王的举动很怪异，仔细看完南瓜后，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那南瓜与普通南瓜没什么区别，不外乎大一些，色泽好一些。老王急了，说两个南瓜花了他妻子一万元，怎么是普通的南瓜呢？老陶又细心地看了半天，依然摇摇头：“反正不是金子！我眼下没仪器，不好做结论。”
        　　老王连忙辞别老陶，把大南瓜装在纸箱里，骑上摩托去了县医院，找到放射科的小松，请求小松给南瓜照个X光。小松是老王的外甥，见老王一脸神秘的样子，摸摸老王的额头问道：“舅，你没病吧？”
        　　老王生气了：“混蛋，你敢咒我？我好好的，有什么病？”
        　　小松“嗤”地一声乐了：“舅，你快走吧，要是别人知道了这事，会笑掉大牙的。这是给人拍片的，怎么能给南瓜拍片呢？”
        　　老王顿时尴尬起来。自己好歹也工作了几十年，怎么一时冲动干出这等幼稚事情来了？他连忙抱起南瓜逃出了医院。
        　　老王骑着摩托朝家里赶，心中很生自己的气。到了南门湾处，不知是自己脑袋晕乎，还是摩托车有毛病，车头一拐撞在了护栏上。老王连人带车扑倒在地，纸箱也被摔下了路坎。老王痛叫着爬起来，一看膝盖出血了。他哪顾得上疼痛，扑下路坎一看，纸箱散了，南瓜也摔破了。老王惊叫起来，抱着南瓜上了公路，蹲在路上直喘气。呆呆地盯了破南瓜好久之后，老王索性取出腰间的小剪刀和耳勺，从破瓜里掏出瓜瓤和瓜籽，仔细地检验起来。可是看了好半天，发现这大南瓜真和普通瓜没什么区别呢。
        　　正当老王狠狠在心里叫骂时，腰间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号码，是妻子打来的。妻子急急地问道：“老王，你混蛋，你把我的南瓜抱到医院去了？”老王一听，知道小松把这事情通报给妻子了。他一咬牙喊道：“你这‘福心瓜’成破瓜了。我还以为你弄回家的是个金瓜呢！”老婆一听便急了：“你把南瓜破开了？”老王说：“不是我破开的，是你这仙瓜不经摔。”妻子气急败坏了：“你有种，敢把我福心瓜摔破了！老娘再也不能忍受你这窝囊废了，老娘明天就和你离婚去！”老王一听这词儿便傻眼了，正要给妻子解释，妻子却止住了怒气，对老王说：“算了，破了就破了。我原来准备等儿子回家后，一起去看看南瓜的主人呢。”妻子说完便关了机。老王看着破瓜心里恐慌起来，脱下衣服把南瓜包好，然后装在破纸箱里，骑上摩托回家了。
        　　当天夜里，妻子没有回家，老王也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是周末，中午时分，妻子和儿子回到家中。儿子是个帅小伙子，眼下正读高三呢。老王摔破了“福心瓜”，哪敢与老婆对视，他主动把破瓜放在桌上，然后陪着笑脸道：“孩子他妈，我不小心把南瓜摔破了，请你原谅我好吗？”
        　　妻子哭笑不得道：“破了就破了吧！可这南瓜不是一般的南瓜呢！我本想一家人去见识南瓜主人后，再把谜底告诉你们父子俩。可是，老王你已经闹出国际笑话了。”
        　　老王听罢脸色发胀，正要发作时，儿子大喊一声道：“妈妈，爸爸闹啥笑话了？”
        　　老王的妻子一惊，连忙掩饰说：“我说这‘福心瓜’的瓜瓤是红色，你父亲硬说是紫色，他一下就把南瓜摔破了。”老王的妻子说完，便将一些崭新的衣物和几纸箱食品装在车里，然后带着老王和儿子去饭馆。吃过午饭，一家人便乘车去了乡下。
        　　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叫柑子坪的地方，老王的妻子把车停住了，把老王和儿子带到一家小院里。
        　　老王打眼一看，见一栋土墙房屋还洋溢着喜气呢。老王问道：“这就是卖给你南瓜的主人？”妻子点点头。老王还要发问时，见一位残疾妇人走了出来。老王一看便呆了，那老妇人起码七十岁了，左肩畸形，身子弯成“C”状了。老妇人一看是老王的妻子到了门前，高兴地喊道：“老崔，贵客又来了！”
        　　老妇人的喊声刚罢，便见一位高大的老头走出门来。老头也是七十多岁的样子。老王正在发呆时，妻子一手抓住老王，一手攥着儿子，激动地说：“卖给我‘福心瓜’的就是这对新婚夫妇呢！”老王的妻子眼圈忽然发红了，“老王，你看看这对新婚夫妻吧！他们五十年前就是恋人了。当时，由于大娘家的成分不好，大伯的家人不允许他们结婚，生生拆掉了一对相爱的人。后来，大娘为集体修建水库受伤成了残疾人，她一直没有嫁人。几年前，大伯的老伴死后，他整整花费了三年时间，终于感化了大娘。前天，是他们新婚的日子。”
        　　老王听了妻子的叙述，顿时目瞪口呆了。老王的儿子跑上前去，搀住两位传奇般的新婚夫妻，亲热地叫了一声“爷爷奶奶”。
        　　这时，妻子问老王道：“老王，你猜猜那大南瓜是谁种出的？”
        　　老王一脸疑惑，问道：“是大娘还是大伯？”
        　　妻子摇摇头。这时，两位老人微笑着，把老王一家人带到屋旁。只见一位佝偻的老妇人坐在地上的棕席上，正用干枯的手指择着竹篮里的野葱。老王的妻子扑上去喊道：“老奶奶，我又来看您了！”
        　　老人耳朵已经背了，抬头看着老王的妻子，满是皱纹的老脸微笑着。妻子蹲下，握着老人的手说：“这老奶奶今年101岁了，还健康着呢，那大南瓜就是她亲手种出来的！她把大南瓜送给女儿，算是结婚礼品呢。南瓜是圆的，象征团圆吧。那天，我提出要买走大南瓜，老人们竟然答应了。老王，你说那南瓜金贵不金贵？”
        　　老王望着面前三位老人，好半天才颤抖着喊道：“我们真的好惭愧，从没好好珍惜过现在的日子，算是白活四十多年了。那对南瓜哪里只值一万元？简直是无价之宝呢！”老王喊罢，已是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