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影子

lychee

　　我有个小学同学外号叫“耗子”，耗子同学人如其名，胆小如鼠。上学的时候老实巴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学习成绩出类拔萃，是我们班上名副其实的学霸。
　　前几天我们单位研发一款新的内部软件，外包公司派来的技术骨干我怎么看怎么眼熟，就在我绞尽脑汁检索记忆数据库的时候，对方径直走到我跟前，问道：“你是老Y吧？”见我仍是一脸迷惑不解的呆相，那人又：“我，耗子啊！”
　　好吧，时间是最牛叉的饲养员，生生把耗子喂成了猪。
　　中午吃饭时闲聊，我为了搞活气氛顺嘴问了一句：“哎耗子，你从小到大有过什么灵异经历吗？”没想到这一问，还真有！耗子那双唯一没有被岁月改变的鼠目闪烁着动人的寸光，问我说：“你还记得咱们小学对面的那间医院吗？”
　　我当然记得。准确地说我们小学正门对着的是那家医院的后门，一个斑驳破败的小窄铁门，也没有任何门牌标识，所以除了附近熟悉的居民，极少有人知道小门里是医院。更多人不知道的是，从这个小后门进去直对着的，就是医院的停尸房。
　　我们上学期间几乎没见这扇小门打开过，只是在有一年冬天，天寒地冻，气温低得似乎连空气都结成了冰。我们一早来学校上课时，发现医院的小门竟百年不遇地打开了，门口还静默地围了一大群神情哀伤的人。不多时，一辆没有鸣笛的救护车停在小门前面，护工从车上抬下一具蒙着白布单的尸体，匆匆走进小门不见了。
　　有个老太太一路追随着抬尸体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老头子～老头子你回来啊～要不你就带我一起走吧！我可怎么活哦～～”
　　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不过小学三年级，是第一次直面亲人们生离死别的彻骨悲恸。那一整天我的心情都极其沉重，耳边总回荡着老太太哀伤凄厉的哭喊，眼前总浮现出聚集在小门前那些沉默的人们脸颊上冻出来的红晕。
　　耗子说那天晚上他做值日，这家伙不光学习功课认真仔细，做起卫生来也一丝不苟，因此比其他同学晚走了半个多钟头。北京的冬天黑得特别早，耗子走出校门时，街道已被夜色吞没了。
　　他推着自行车走过小铁门时，下意识往那边瞟了一眼。昏暗的路灯下小门紧闭如常，耗子正准备跨上自行车回家呢，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他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直直穿过铁门，飘了出来。
　　那一瞬间耗子感觉自己两腿发软，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那个影子越飘越近，耗子惊讶地发觉，它的身高绝对不足一米，也就相当于一个学龄前儿童的高度。借着路灯的微光，耗子见它穿着深色长款大衣，头戴一顶呢子礼帽，俨然是成年人的装扮，再看他走路时步履蹒跚的样子，耗子肯定影子是一个老者。
　　但，什么样的老人能穿透铁门并且只有小孩子的身高呢？答案只有一个，这玩意儿不是人类。耗子再想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奇怪的影子时，只见街道上空空如也，除了偶尔路过的一两辆汽车外，那个奇怪的身影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问耗子说你小子是不是眼花看差啦？耗子坚称不可能，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那诡异的一幕依旧牢牢地保存在他的记忆中。耗子觉得世间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在小门打开运尸体的同一天见到如此不可思议的景象，他认为自己看见的多半是那个老人的魂灵。
　　穿越漫长的时光，我好像又听见了那个严冬里追着尸体的老太太凄切无助的哭声。那扇小小的铁门仿若生死界，朝夕相伴了大半生的老伴，进去就是永诀，就此阴阳相隔失散于此生的岁月里，永不相见。
　　也许，老头子也想趁夜色再看一看自己悲怆无助的老妻吧。
　　我曾听说过处在中阴身的亡灵体型就是比活人要小很多，不知是否暗合了耗子见到的影子。还有一种叫做“时空折叠”的现象，即一种因为强大的引力使空间发生扭曲折叠的现象。折射产生的镜像会同比例缩小，我猜想耗子看到的影子和天涯上许多网友在童年时见到过的“小飞机”，都有可能是这种现象的产物。
　　当然以上都是我异想天开的猜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正因为有了这些猜不透想不通的未解之谜，生活才变得更加瑰丽多彩，妙趣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