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喝

apricot

　　今天给大家来个新鲜热乎的故事，我上个礼拜五开会刚听来的，主任一讲完，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感慨了俩字儿：命啊！
　　我们一个兄弟学院的教研室主任，去年腊月二十九顶着疫情肆虐的巨大风险，呼朋引伴约了一众朋友聚会豪饮。席间这个教研室主任把在座的每一个朋友挨着个儿夸了一遍，搞得大家莫名其妙，都觉着这哥们准是喝高了犯起职业病，逮谁点评谁。
　　再有几杯酒下肚以后，那个教研室主任全没来由地悲从中来，潸然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慨他的老娘非常不易，含辛茹苦养大他们兄妹五个，如今就他一个儿子算是在京城混出了头脸，可媳妇死活容不下老娘，自己又惹不起位高权重的岳父老泰山，我太难了！心里苦啊！继而痛哭失声，弄得一桌子朋友手足无措，尴尬至极。
　　大家见状草草吃了点儿主食，匆忙散席。两个朋友专门将这个教研室主任送进家门，交给嫂夫人，生怕他酒醉在路上出事故。众人本以为这就是一场酒后失态的尴尬闹剧，谁成想第二天一早竟然惊闻噩耗，那个教研室主任没了，夜里开车出去撞到了墙上，当场身亡，终年只有四十二岁。
　　那天晚上一起聚餐的朋友无比震惊，人明明都已经送到家了，怎么还能深夜驾车出了车祸呢？第二天就是除夕了，可众人全没了过年的心绪。赶到教研室主任家一问嫂夫人，方才得知头天夜里的来龙去脉。
　　嫂夫人哭着说，原本教研室主任都已经睡下了，才过午夜突然乍醒，通红着一双醉眼非要出门去“醒醒酒”。嫂夫人赶上前去拦阻，被他一把推开险些摔倒。临出门前教研室主任对爱人说：“咱俩这一辈子，过得够够的，我早就想走了。”嫂夫人一时气急，还了他一句：“那你就滚蛋！有出没进，永远别回这个家！”
　　一语成谶。教研室主任离了歪斜出得家门，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开上自家的车子绝尘而去。最后迎头撞上距离他家近十公里外的一堵山墙，不幸身亡。令所有亲朋好友不解的是，主任当夜何以中了邪般非要出门不可，还偏要醉酒驾车，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命中注定”这四个字了。没有早一刻，也没有晚一刻，时候到了，他便该走了。
　　我们主任在会上三令五申提醒大家，小酌怡情，大醉伤身，人到中年面对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生瓶颈，一定要对自己和家人负责。其实我很有感于那位出车祸的领导，或许是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又或许他只是在酒精作用之下放纵自己任性了一把，抛下此生不堪重负的沮丧和绝望，潇洒地一走了之。
　　人到中年，是真的越来越怂。熄灭年少轻狂时晃眼的光芒，活得谨小慎微小心翼翼，谁都不敢得罪。躲藏在光鲜得体的皮囊下的，是一颗颗咬牙坚持，步履维艰的悲凉灵魂，把酒强欢，且歌且哭，郁郁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