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梦一场

fortune

正如青莲所言，青华当时是死于刀伤的，他没有说谎。那汉子家里印有西域花纹样式的碗，估计也是当时从青莲那里抢去的。
“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么。”青华开口道。他的声音里带着感激。我点了点头，然后将那配饰给了青华。“这时我救你的时候从你身边儿发现的，还你。”
他冲我笑了笑，青华的脸虽然跟青莲很像，但两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青华给我一种秉直，善良，而青莲的目光则皎婕，透着一种邪气。
“我要走了，我依稀记得自己要跟谁一起去某个地方，但是我却记不清那人是谁了。”青华说着，我看着他却不知怎么回答。青莲豁出自己的命去救回了的这个人，已然将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我的胸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关于青莲的一切都死死的堵在胸口，我多想对他说出真相，但是以青华的性子，若是得知自己的命是青莲引蛊祭祀换回来的，他一定是宁愿不要这条命了。
“我救下你的时候，你就只是一个人。”我说。“是么？”青华笑笑，他微微的歪着头，笑的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那，或许是我记错了吧。不过我要走了。”
他说完，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或许不是我的吧，你拿去。还有，我在衣服里面找到些碎银子，送给你算是报答吧。”
他说着，我突然就觉得有些难过。这人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儿之后，还是这样无邪，若是再有下一次，又有谁还能舍了性命去救他呢。这时，屋外那一直断断续续的笛声，终于再也不会响起来了。
青华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之后，推开了那扇门，走出屋子，屋外的阳光洒进来，屋子里点燃的火烛被风吹倒，倾斜的火光点燃了桌子。
我随着青华一同走出屋去，他一步步走向了那刚刚升起的朝阳，一袭白衣被阳光照耀的像是金色一般。
往生簿上没有记载他的寿命，想来也是，这个人享有了无数生灵剩余的生命，那年月估计足足有几千载，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会如何度过，我只知道他身边再也不会有一袭紫衣的陪伴。院落里面，青莲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他的衣裳跟那只横笛。
蛊虫都是不能够见阳光的，施蛊者以身饲蛊十几年，体质大抵也已经不同了。青莲一直穿着的黑衣也是为了阻隔阳光吧。我走到‘他’的身旁，捡起了零落了一地的衣物。
我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屋子已经被大火点燃了，一起被点燃的还有院落里的那些蛊虫的残骸，当然，还有无数已经是躯壳一具的村民。随着滚滚的浓烟跟漫天的恶臭，一起灰飞烟灭。也算是给这场闹剧划伤了一个句号。
我在后山上我树枝为青莲挖了一个简单的坟墓，然后将他的衣裳放了进去。也算是一个衣冠冢了吧。至少有个寄托。尽管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没有人记得他。那只横笛我插在了青莲的坟前。
“到那个世界，好好的吹笛子吧。”
我转身离去的时候，起了风，风从笛子边吹过，竟然有起了微乳的笛声。呜呜的，就像是一曲挽歌。我下山走到跟黑子分别的地方，他正焦急的在原地眺望，“师傅师傅你终于回来了！山上着火了！我吓死了你没事儿吧！”
还没等我靠近，那小子就跟连珠炮一样说了好些话，我的心里还没有平静，一个字都不愿意再说，所以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黑子从石头上跳下来，跟在我旁边儿也没有说话。
我从哪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上了那千丝蛊蛊虫的挂坠，本来是想要还给青华的，但是在我拾好青莲的遗物，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青华已经不知去处。我手里握着那挂坠儿，望着已经升上天空的朝阳，一片茫然。
我跟黑子又回到了溪尾的村子里，那汉子看到我回来急忙过来搭讪，询问着青莲有没有被杀死。我看到他那恶心的嘴脸就心生厌恶。“他已经死了。”我说。那汉子立马露出了笑容，双手在胸口搓着说要给我们做点儿好菜补补。
黑子一脸高兴的样子，我却冷冷的说：“呵，不必了，你在菜肴里下药之后，我可没有银两给你去偷！”那汉子听到这里脸色登时就变了。我没有再理会他，拉着黑子径直的离开了那个村子。
我一边走一边翻看往生簿，之前奶奶曾经说过每个判官都要做十件事情，我完成了镜中女跟镜中女跟朱砂骨，但是千丝蛊的青莲却并非我杀死了，他在往生簿上的名字也没有像前两人一样被朱砂填满。
我不知道这样会带来什么后果，反正现在青莲也已经死了，只得走一步算一步。在经历的青莲这件事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不能够做到像一个真正的判官一样，无情。或许我不该放过青莲，应该挥笔判他进无间地狱。
但是我心里还是怀着最后一点点私心，青华的人生那么长，说不定青莲转世之后还能够见到他。要是还能见到的话，他会不会吹笛子给青华听呢… …
我跟黑子走了很远的路，根据往生簿上的指引，我向着往生簿上面记载的第四个要被审判的对象所在的地方走去，那是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方，名曰——巫城。
而我要审判的人，往生簿上的记载很是详尽。何讳，卒年七岁，屠戮千人以炼阵，赤地千里，应诛杀之。
屠戮千人么，这又是为了什么？我不明白，在我眼里生死簿上记载着的这些罪人，每一个都有着自己背后的故事，无论是镜中女的复仇，还是李宝儿的朱砂骨，抑或是青莲以生人祭祀蛊虫，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杀戮。
每一个悲剧都有最开始走错的一步，然后，这个故事就从那一刻被改写，被抽掉了所有的阳光雨露，变得干涸，狰狞，喑哑、无光。最终将随着最后的审判一起，沉入地狱。

白饭如霜

有的人，有一股，让人想一辈子跟他做陌生人的强大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