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

pumelo

直子躲在荒野的废旧防空洞里，双眼麻木地望着远处嗡嗡做响的轰炸机，和火光中逐渐然燃烧殆尽的房屋树木。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经历这样的大轰炸了。。。。。
两年前的一个盛夏夜，美军航空部队对直子所在的小城镇发动了大规模的轰炸。许多平民百姓被炸死了。妈妈为了掩护直子逃生，葬身在火海当中。而就在一个月前，直子正在海军部队服役的爸爸也为日本帝国所谓的“圣战”而战死了。直子在一夜之间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曾经幸福却温馨的小家庭，就在无情的轰炸声中灰飞烟灭了。
最疼爱自己的妈妈死了，直子哭得泪流满面。年幼的她始终不敢相信妈妈已经离开了自己。她用力地推着母亲那被炸得焦黑的尸体，希望她能醒过来看看自己。可是，母亲始终没有醒过来，她已经去了另外的世界，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妈妈的尸体被别人抬走了，为了防止尸体过多传染瘟疫。她和许多被炸死的人一起，被很随意的堆在一起，焚烧掉了。直子流着眼泪，跪在火堆前埋头痛哭。直子的身后站着很多孩子，他们一滴泪也没有流，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直子。他们的家人早在此前的轰炸中就已经丧生了，成为了孤儿的他们早已不知道什么叫做眼泪，从这天开始，直子也注定要像他们一样，为了活着而活着。。。。。
母亲生前的几个好友带着直子找到了她同在本镇居住的大姨妈，希望她能够收留直子。因为可怜直子，大姨妈留下了她，直子总算是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然而，寄人篱下的生活是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大姨妈有两个儿子，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 战争时期的粮食是非常宝贵的。大姨妈家里为数不多的粮食都给了自己的儿子吃。年幼的直子只能吃粗涩乏味的野菜稀饭。可即便如此，时间久了，大姨妈对直子的态度也不及从前了。她常常一个人坐在卧室里自言自语：“我就是心肠太好了，领个拖油瓶回来，却干吃饭不干活，真是造孽啊！说着，她还时不时地用脚踢几下桌子，故意把声响弄得很大。
直子知道姨妈是在说自己，自己连8岁都不到，没办法帮姨妈分担什么。她越来越小心的活着，尽量让自己吃得少一点儿，不招姨妈的嫌恶。但终于有一天，姨妈还是委婉地对直子下达了“逐客令”。。。。。
姨妈说：“孩子，你也知道，现在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姨妈家的粮食也快吃光了。你待在我们家只有跟着一起挨饿，不如你到镇上的福利院去吧。那里有很多孩子，至少不会让你饿到肚子。”她递给直子两个饭团子，说：“路上留着吃吧。
“我知道了，姨妈。直子有礼貌地接过饭团后，给姨妈鞠了个躬：“这段时间打扰到您了，多谢您的照顾。直子说完后，便离开了姨妈的家。
直子慢慢地走在小路上，脚上的旧木屐踩在石头上，发出了’嘎达嘎达“的声响，她根本没有打算去福利院，因为妈妈活着的时候就曾告诉过直子，留在福利院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而且福利院的护工还会打人。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住的地方了，该去哪里呢？
这时，直子猛然想起在不远处的土丘旁有一个废弃的防空洞。以前，自己还和小伙伴们还到那个洞里玩过捉迷藏。那里应该可以住人的。于是，直子飞快地向前跑去。。。。。
直子找到了那个废弃的防空洞。洞口附近长满了野花野草，非常隐秘，躲在这里一定会很安全。天很快的黑了，直子吃掉了姨妈给的两个饭团。躺在防空洞的洞口，望着漫天的星光，不远处的大树上，蝉在不停地鸣叫着。
直子从小就很喜欢蝉这种昆虫。从前每当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直子就会悄悄溜到院子的树下，倾听着蝉的诉说。蝉，是夏天的音乐家。每当听到那一声声悦耳的蝉鸣，直子就会感觉很开心。但是，直子也知道，蝉从土里爬出来之后，它的生命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夏天的时间，过了秋后，它们的生命也将随风凋零。。。。。
住在防空洞的日子远比直子想象的要艰苦得多，没有饭吃，直子就到附近的水田里捉田螺吃，偶尔也会跑回镇上那些废弃的房屋里弄些吃得，但即便如此，年幼的直子还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消瘦了下去。加上防空洞阴暗潮湿，蚊虫很多，直子全身都在逐渐溃烂，每当身体痒痛难忍的时候，听着蝉的叫声，直子就会想起妈妈，想起爸爸，想起自己从前幸福的家，但是，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这一年的8月15日，裕仁天皇下诏投降了。饱受轰炸困扰的平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不必再提着脑袋过日子了。小镇正在一点点恢复往日的秩序，那些因为炮火造成的废墟被一点点的清理掉。战争结束了，但是直子的苦日子还没有结束，恢复了秩序的小镇，再也找不到任何食物了。直子只能靠啃食野草野果充饥，她的身体依旧在消瘦下去。一个月多月之后，夏天画上了休止符，直子也因为身体虚弱而躺在防空洞里，爬不起来了。。。。。
秋风吹起来了，让人感觉到丝丝凉意。树上的叶子也渐渐变黄、掉落，在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远处的树上，依旧有蝉在鸣叫，只不过，声音不再像夏天时那样响亮。寒蝉，注定要在瑟瑟秋风中走向毁灭。。。。。
直子觉得口渴难耐，她想喝水，但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微微地睁开眼，望了望外面遍地的黄叶，这时，一只蝉从树上飞了下来，它飞到了直子的身边停了下来，艰难地爬了几步后，它翻过了身子，死了。。。。。直子艰难地挪动着手，轻轻托起了那只死去的寒蝉，脸上慢慢流下了两行泪。
突然，直子听见有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慈祥。那分明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直子一下子睁大了眼，只见妈妈站在自己的身边，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白色和服，对着自己微微的笑着。妈妈伸出了手，慢慢地拉起了直子。之子感觉自己浑身的疼痛感都消失了，体力也变得充沛起来。她的后背上长出了两扇透明的蝉翼，飞了起来，妈妈的后背同样长出了透明的翅膀，他们手拉着手，飞向了辽阔的天空中。。。。。
几天后，有人在废弃的防空洞里发现了直子的尸体，直子身体已经变得僵硬，早已死去多时。她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她的手心里，紧紧地握着一只死去的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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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行

大脑进水,小脑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