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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灵异] 控梦师1-9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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ミ侠外护法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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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12-22 11:56: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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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梦师1-9章节(原创作者授权发布)
    第一章 梦中仙
    第一次见到小暮的时候,她还不姓林。可能姓王,又或者是周之类的。因为是在我的梦里。当时梦境里的色彩清晰度还不够好,周围都是黄蒙蒙一片。只有穿着鲜红小短衫,扎着两只羊角辫,嘴角下调的小暮姑娘抢占了所有的焦点。虽然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或许更小。
    她拉着我的衣摆说:“李长信哥哥,救小暮。”虽然我不叫李长信,但是在梦里我丝毫没有怀疑的能力。于是我追着那片红衫跑了大半个黄蒙蒙的城市,来到一个房子里,房子里空荡荡的,唯一的物件就是小暮的遗照。我眼前一黑一亮,醒了。第二次见到小暮是三年后了,我不确定是真实的还是我出了幻觉。时间是七月半鬼门开,老家风俗要接逝去的祖辈回家过节。在鞭炮与纸钱燃烧的青烟中,我恍惚见到一群穿着马褂留着长辫子的人从大门口顺着鞭炮爆炸的碎片踏了进来。那件红色短衫躲在最后面,小心地踩着破碎的鞭炮前进。虽然我不认识其他人,虽然这件红短衫的主人成了十六七岁,但我仍然认得她就是小暮,只有她的嘴才会长成这样。那群长辫子人吸了口黄香冒出的青烟,手往火盆里一挥,烧成灰烬的纸钱打着圈圈飞了起来。一叠被还原的纸钱收到他的马褂里。我看得出小暮很羡慕长辫子人的动作,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不敢去捡。他们无视我的直视,径自走到供桌旁坐着,估计这些就是我的各位祖辈,我正想和小暮打声招呼,却被老爸叫去端菜。我端着一条只放了青油的鱼走去放了供桌的大堂,可是刚才见到的人全不见了,小暮也不见了。我把碗放到供桌上,摸了摸凳子上面的虚空,并没有阻力。小暮第二次从我的世界消失,我不敢确定这一定是否发生过,但起码她从我的梦里走出来了。
    第三次,是偶然中带点必然的相见。这次没有三年那么漫长,好像就一个学期的事。五一放假七天,星期一的晚上,爸爸夜班,妈妈搓麻将通宵,我上网上到十二点,乏了就想洗个脸睡觉。照了照镜子发现头发很油,于是就拿着洗发水和毛巾到天井边洗起头发。
    洗着洗着,感觉泡沫进了眼睛有点疼,于是用手擦了擦,微睁着眼的时候模糊地看到天井对面站着个人,心里一咯噔之下赶紧用毛巾擦了擦眼睛和头发仔细一看,是有个人。红短衫,小短裤。她蹲在地上,双手捧着一条鱼骨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你是小暮吗?”我握着毛巾,有点惧怕。
    不过她没有回答我,而是死死抓住手中的鱼骨头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近点看看的时候,小暮把鱼骨头放到地上,站起身来没入黑暗中。
    “唉,你等等!”我反映过来的时候她的身形已经完全被黑暗所覆盖。
    “李长信哥哥,救小暮。”这声音不是萝莉音,是少女音。但同样一句话还是让我的神经迅速反射到三年前的那个梦。我跑过去把灯光打开,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回想起小暮走之前的动作,我马上走到天井边,也没发现什么鱼骨头。
    难道是上网上傻了?我抓了抓湿答答的头发回了房间。一个人思考总是容易钻死胡同,于是我又打开电脑,以小暮和李长信为关键词搜索起来。前者的搜索结果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博客之类的玩意,我特意打开这些博客找到相册看了看,和我见到的小暮差的太远了。
    后者是一本网络小说里的主角,我下载了整本小说,用查找功能搜寻了小暮这两个字,显示未找到搜索项。
    看来这两者在这本小说里是没有丝毫关系的,我又试着把两个关键词一同搜索,得到的信息还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我放弃了在网上寻找答案的想法,关了电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之后几天我一直在想办法找小暮,我想问问为什么叫我李长信,我怎样才能救她。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还是真的?小暮是人还是…………
    这些消息我和同学说起过,大部分人安慰我说是太累了产生幻觉,小部分嘲笑我思春,还有一小撮人干脆说我是神经病,我也懒得和他们讲。日子慢慢过去,我也渐渐忘了这事。直到两年后的七月半。
    在七月半之前的一年零四个月,也就是三月份的时候我无聊写起了小说,当时流行穿越文,我也跟风写起了穿越(为避免打广告的嫌疑,书名就不透露了。)文中的女主角就叫林小暮,我一直不知道小暮的全名是什么,情节安排之下给她冠了林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无意间加的一个灵异讨论群中,群主叫做林小木。
    可以肯定的是先有我创作出林小暮这个名字,我才认识的林小木。这期间的时间差大概是两个月。虽然此小木非小暮,但我还是很激动,我一个劲地询问了很多傻问题,最傻的问题是:“你为啥姓林啊?你为什么不叫小暮而叫小木啊?”
    在我的记忆里林小木是个非常依赖网络的女孩子,每次我上线都能看到她亮着的头像,前期也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我非常笃定地认为她是小暮的时候,缠了她很久,但是一个星期后我放弃了。她叫林小木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像不定点列车那样随机出现的林小暮。
    相识半个月后我向林小木讨要照片,是个美女,很漂亮的美女,但是一点也不像小暮。虽然是美女,但也是一个二十三岁的美女,我看了看自己尚未发育完整的身体放弃了继续深交的想法。
    相差了六岁还是有一定代沟的,于是后来的日子便没怎么深聊了。直到第二年春的时候,她忽然发给我一条信息:“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耶?”
    我本能地回复道:“像谁?”
    “李长信。”
    “啊?”说真的,我当时一下就懵了。林小木说的李长信是指谁?和小暮说的李长信是同一个人吗?
    我迅速地敲击着键盘:“李长信是谁?”
    她回复的内容是:“一本小说里的主角,很好色很神秘的道士。”我皱着眉回忆着,她说的小说应该就是两年前我在网络上搜寻李长信关键词的小说了。
    我有点失望又有点不解,如果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一时间,什么平行时空、时光错位、阴阳两界等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同我脑袋里冒出来,而我非常纠结的是似乎每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让我无法排除。
    我看着键盘,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许要找到小暮首先就得搞清李长信这个人的身份吧?我托着下巴思忖着。可是对于李长信,我除了在那本小说里见到过,其他的搜索内容什么贪污的官员一类应该是和小暮说的李长信搭不上边,另外林小木说我像小说里的李长信是不是小暮误把我当作那个李长信了?
    我决定好好把那本小说看一遍,这是本偏向黑暗成人类小说,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内涵,甚至有些预先埋下的伏笔都没有解释清楚。我实在找不到突破口了。
    我首先把李长信这个角色和我对比了一下,小说里的李长信是个道法通玄的修道士,却不是守戒律的道士,自私冷酷又对身边的人十分在乎。而我喜欢道教的文化,我却不是修道士,而是一种偏向道士的居士。我比较信教,而不是像他那样仅为掌控力量。
    我把我的疑惑和林小木说了一下,她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说:“我说的像可不是什么冷酷自私对身边的人在意,大部分的小说主角都是这样写的,俗的不能再俗了。我说的是…………一种感觉,和你聊天的时候我感觉你就是那个李长信。虽然你们的对白方式,语言内涵完全不同。但给我的感觉就是像,你说是不是因为你太色了?”
    看着这段话我无语起来,打出三个字符886就下了线认真思索起来。可是越想越烦,我甚至觉得思考这个问题就像思考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那样扯蛋。
    我越来越确信真的是有林小暮,至少是有小暮这个人的存在。我赋予林小暮灵魂但她终究是小说里人物,不是一个有血有肉可以解我不解,答我不惑的存在。而如果说第一次是幻觉,那么二次三次呢?我排除了自己出现幻觉的想法,从此我努力搜集一切有关于小暮和李长信的信息。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就好比要在一片森林里寻找两片指定的树叶难度令人发指,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我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记录一些小暮的消息和自己的臆想,用文字书写这种病态的方式,拒绝时光的冲洗,抗拒生命的轮回。
    大学二年级开学的前一个晚上,我把厚厚的记录着有关于小暮和李长信消息的本子放到行李箱里。想了想又翻出来打开第一页,看着我手绘的小暮画像觉得很奇怪,越看越奇怪。长得实在太像妖精了,我心里想着,这不是褒义词也不是贬义词。
    我绘画的水平很差,写实这种手法更谈不上精彩,画出来的画像却有三四分像。因为小暮最大的记忆点就是她的唇瓣和眼睛。
    到学校后,第一件事就是和附近学校的高中同学聚一聚。在聊天的时候得知他学的是动漫设计专业,我便提出让他帮我画出小暮的写实肖像,他想也没想应承下来了。
    我是个急性子,听到他说同意,便跑回宿舍去拿本子。一边给他看的同时一边解说着,“我画的还不像,其实是这样子的,脸型介于瓜子脸和鹅蛋脸之间,眼睛不圆也不长,比较平均但是在晚上也发光…………不,应该是说反光反的很厉害,看上去就是发光的样子,亮晶晶的。瞳仁占的比例要大一点,然后鼻子挺挺的两边的鼻孔要低于鼻尖,嘴巴相对于整个五官来说显得比较小,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表情的时候嘴巴是往下翘的。”
    同学认真的听我解说完,又看了看我的手绘点点头说:“没有问题,明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给你捎过来。”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同学就发了一封邮件给我。里面有一张小暮肖像的附件,询问我是否需要改动。我仔细看了一下又回忆着见到小暮的情景,看上去已经很像了。但总觉得少了点…………灵动。除了这个词我实在找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于是我把我的建议回复过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同学带着张A4纸和我的本子过来了,素描打的底,用彩绘添上了颜色。他告诉我阴影太多不好把握,能画成这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这次他为了刻意烘托出我所谓的灵动效果,把小暮的眼睛点亮了许多。看上去显得很像动漫里的人物,我知道能画成这样很不容易。请他喝了酒就早早的回了学校。先是去文印室扫描了一遍图纸,然后到了宿舍我把原稿和本子放在一起,扫描出来的挂在床上。
    我对面床的宿友见我挂着的肖像好奇地问:“你也是戴文青木的影迷?”
    我当时不认识戴文青木,于是放下手中的固体胶问道:“戴文青木是谁?”
    “喏!不就是你挂着的这个?”他用手指着我刚挂好的小暮肖像。
    我闻言赶紧跳下床打开电脑搜索起戴文青木这个关键词,打开图片分栏别说还真像。这种像在气质上多一些,五官看起来还没那么相似。我又移动鼠标跳转到百科那一栏,一行详细地资料列了出来,我很快找到了关键部分:世界超模,英日德三国混血。
    “只是比较相像而已么?”我反问着自己。思索良久无果,我躺回床上看着墙上的小暮肖像渐渐闭上眼睛:“你若有灵,待会一定要出现在我梦里。”
    第二章 清明梦
    那晚果然做梦了,这次是色彩斑斓的世界,穿红短衫的小暮失去抢占焦点的资本,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我和她位于一座明清风格的古建筑群中,小桥流水江南风格。建筑群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她捧着鱼骨头蹲在小桥上,我站在桥下愣愣地看着她,画面是静止的,我没有留意河水是否在流动,不过我清晰地记得以小暮为参照物的时候一切都是静止的。
    她说了一句话,世界就动了。就好像拍电影的时候导演说声Action打下场记板那样:“李长信哥哥,我饿了。”
    我像个傀儡一样,一步一步向她靠拢。然后抓起她的鱼骨头丢到河里说:“我带你去吃饭。”
    她倔强地摇摇头:“我要吃鱼。”
    我说:“吃饭。”
    “我要吃鱼。”她仍然坚持着。
    “你要救我。”她继续说道。
    救、小暮、李长信这一系列的关键词在我脑海浮现,我的潜意识像扣动了扳机一样迅速苏醒过来,潜意识构成的梦境像破碎的虚空一块块的崩坏塌陷。
    “李长信哥哥,我要吃鱼,你要救我。”这是我醒过来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醒来以后,我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在现实世界寻找小暮和李长信是不可能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梦里。可做梦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说到控制梦,我忽然想起盗梦空间了。于是我翻下床打开电脑搜索着控制梦、盗梦等。
    很快,清明梦三个字映入眼帘。清明梦又称清醒梦,清醒梦是人们在做梦的时候还保持意识的清醒。这时会有更加清楚的感觉,甚至有时可以直接控制梦的内容。完整的从开始到结束的这种过程就叫做清醒梦。 看着这段简介我觉得很玄乎,做梦的时候还保持意识的清醒?这不是YY吧?还能控制梦境,这未免有点天方夜谭了。
    我在知道分栏里提出了我的问题,并给予了五十的悬赏分。无聊地刷新着页面,不到十五分钟就有人回答了:“楼主您好,根据您所提出的问题,要控制自己的梦境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无论任何人,只要经过阶段性的训练都能达到意识并控制自己梦境的能力。只不过梦境只是人睡眠时的一种心理活动,梦中的心理活动与人清醒时的心理活动一样都是客观事物在人脑中的反映。梦中离奇的梦境是因人睡眠大脑意识不清时对各种客观事物的刺激产生的错觉引起的。如,人清醒心动过速时产生的似乎被追赶的心悸感,在梦中变成了被人追赶的离奇恐惧的恶梦,人清醒心动过慢或早博时引起的心悬空、心下沉的心悸感,在梦中变成了人悬空、人下落的离奇恐惧的恶梦。但是楼主同时说道在现实中见到过梦里出现的人物,这一点有点费解,如果这个人物是现在现实中出现过,再到梦里出现就好解释,您说的那样我也无法解释。可以给您的一点建议是,即使您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了,在梦里召唤出叫做小暮的人,我也不能断定那到底是小暮还是您主观意识创造出的人物。所以不建议您用直接入梦而是建议您用出体法,方法如下…………”
    另一回答则是:“顶楼上,我来补充几句。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知梦扳机,之前忽然醒来就是由于太过兴奋被梦境T掉线了。想要拯救小暮,就得快速掌握三门清明梦必备技能:闪速入梦、绝对清明、不醒之身。这样你才有足够充足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过依我看来事情不仅仅牵扯到清明梦这么简单,就像楼上所说的,您进入梦境以后见到的是真的小暮还是您显意识创造出来的小暮呢?这个得有楼主自己断定。”
    我无法判断网友回复的真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躺回床上。按照第一位网友所说的出体法试验起来,我摆了个大字摊在床上。想象着我站在一个万丈悬崖上,纵身往下一跳,快要落地的时候想象着地面有很大的弹性把我反弹回崖顶,然后继续反复。据说这期间如果有很大的失重感就说明寻找到了出体信号,只要继续反复下去,感觉最强烈的时候忽然失去失重感就说明出体成功了,这时候只要身体往上一跳就出体成功了,回头一看还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我急于求成,想象了很久也没找到所谓的失重感,反而把自己折磨地越来越疲倦。可我还是坚持着一遍又一遍地跳崖又弹回来,终于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终于抓到那种失重感了,就像坐电梯忽然往下坠的感觉。我暗喜不已,不动声色地继续跳着,好像是重复到二十遍的时候忽然没了那种失重的感觉,按照说明我睁开眼睛往上一跳。
    感觉脑袋陷到了泥潭里一样,迷迷糊糊地。我蹲下身子,吓了我一跳,我看到了自己的大腿。成功了?我还有点不相信,兴奋地想欢呼雀跃一下,还没等我完全反映过来,身体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吸力,就像被龙卷风卷走一般,不受控制地回了身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确实是躺在床上了。按照第二位网友的说法,我又掉线了。
    我摸了摸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我去洗了个澡后继续搜索着关于清明梦的信息。这是我唯一能建立与小暮联系的方式了,不管梦到的是真小暮还是我创造出来的人,总归是能见到不是?我满脑子都是清明梦、小暮、李长信。以至于同学叫我去吃饭我都没反应过来。
    宿友关心地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苦笑着摇摇头跟着他们去食堂。路上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不掉线,情绪的波动貌似是关键。可那终究是我苦苦寻觅了几年的人,要想事来如春风拂面,事去如碧水无波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然后我又想到,现实中的生理反应会影射到梦境,那么我得保证睡觉的时候不压到心脏,不束缚手脚,不然干扰太大梦境不知道会曲折成什么样。为了防止干扰,我还网购了一个眼罩,确保光线不会干扰到我的睡眠。
    欲速则不达,古人总结的话果然有道理。虽然我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可是当天晚上一点信号都没有接受到,如果说我是一个收音机的话,那就是功率太大烧坏了线圈无法接受信号了。没有梦到小暮,却梦到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男人,比我要高一个多脑袋,我推测他就是李长信。
    梦里虽然还是第三人称视角,却没有出现我的本尊。背景像是一个荒凉的古战场,很广阔却没有城池一类的建筑物,遍地黄土没有一点绿意黄土色奠定了整个梦境世界的基调,那个被我推测为李长信的男人穿着一身玄黄道袍,戴着一冠阴阳帽,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执着一柄杀人剑站在黄土的正中心。以他为圆点中心辐射开来,便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应该是僵尸或者阴兵一类的角色。衣甲鲜明,刀枪林立层峦叠嶂着像是一条银色的大鱼。
    李长信慢慢向前踏步,喝一口就拍一剑,是拍不是刺。我不知道他是为了喝酒而杀人,而是为了杀人而喝酒。反正他做了一个仰脖的动作后,手中杀人剑一拍之下就会有一个阴兵被击飞。飞腾到半空就气化消失掉。
    百万军中进退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我至今仍记得他喝酒放歌杀人的豪爽气概:
    “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
    这首诗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李长信做的,但是是他唱出来的。这是大侠李长信,不是我,我告诫着自己不要搞混了。可是一个道士怎么去干杀人破军的勾当了,我想不通又想通了——这不是在做梦嘛。
    也许这是给我的提示呢?我又狐疑起来。莫非是要拥有李长信的能力才能见到小暮并拯救她?可根据之前几次见到小暮的经验来看,她并不像被人囚禁的样子。等等,也许她的身体被人囚禁了,是通过梦体来向我传达求救信号呢?
    不过我很快排除了这个想法,如果真的是如果所想,那小暮的控梦能力未免也太低了,只会耍倔,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她控自己的梦的同时也进入了我的梦里。
    一连两个星期,我都再也没梦到过关于小暮和李长信的梦境了,更没有成功出体过。不免有点气馁,人也消瘦起来。宿友都建议我去医务室检查一下,我摇摇头知道是怎么回事,善意地婉拒了。眼见再过两天就中元节了,到时候可以回家休息一个星期,等九月七日再来学校正式上课(前文所说的开学算是补课,不计入正常上课时间。)又是一年中元到,不知道今年能否见到小暮。相比于梦境,我更渴望在现实中见到小暮,如果这次再见到,我肯定不会畏惧了,一定要上前问个清楚。嗯,我暗暗为自己加油。
    想通了,我也不再神经兮兮一到晚上就急切地想着入梦。可这玩意就像狗尾巴一样,你追着它跑的时候永远也追逐不到,你不去追了它反而跟着你来了,那晚我出体了。
    我完全是习惯性地重复跳崖动作,并不是刻意使然。而且有了失重感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是信号来了,直到我睁开眼跳出体外才感受到这是出体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不敢太激动,赶紧想象着白天上课的内容,嗯与逻辑门逻辑…………什么玩意,就记得这两个词了。下了床,看着紧闭的门,我考虑着要不要穿过去,一想要是失败了那不是太可惜了。于是我把手搭在门把上旋了一下,打开门走出去。外面已经天亮了,这不科学啊。现在时间最多也就凌晨一点的样子。
    第三章 天师宫
    我站在门口考虑着去哪里找小暮,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咬一下手指。别人说如果要穿了就说明确实在梦里,没有什么能伤害自己。我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指塞入口中重重咬合下去,穿是穿了,可是真真切切的有疼痛感,虽然不是很强烈,但也与网上所说的一点感觉也没有相差太大了。
    看来每个人都不一样,别人的经验仅供参考。这些天看了不少攻略贴,要找人有很多种办法,例如开门,跳下水道,穿墙等等。可我总觉得这样出来的人是我创造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人。于是我放弃了各种神通,慢慢地走下楼梯。也许走着走着就能碰到。
    楼下已经有很多人了,有的夹着课本准备上课,有的拿着泡面往楼上走,和平日里无异。人多的地方见到小暮的几率不大,我回想着以前的梦境,场景里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于是我飞奔起来,我心里说快,再快一点。
    于是真的就快了起来,很逼真的感觉,过激的速度导致风刮在脸上也有轻微的痛感。旁边的人像游戏里的NPC仍在做自己的事,对明显超速的我没有丝毫反映。不知跑了多久,反正看到眼前不远处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了,也许进入那里就是梦境的尽头,再过去就会醒来。我立刻停住脚步,这里应该是学校不远处的一些山丘群,还未经开发的,不过也快了。不少障碍物都被推平了,我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一座山丘的顶部。
    我无暇顾及大好河山,闭上眼睛喊了一声:“小暮快出来!”期待的等了十几秒我再次睁开眼,眼前树是树,石头是石头就是没小暮。我失望了,看来方法出了问题,正准备回宿舍,一反头却让我惊喜不已。
    红短衫,小短裤正捧着鱼骨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小…………”暮字还没喊出来,那该死的吸力又来了,一瞬间我睁开眼,又醒过来了。
    “我草!”我狠狠地锤着床铺,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老子包年了你知道吗?你说断掉给我断掉啊!
    后悔也于事无补了,只来得及看了小暮一眼,她都没开口说话,自然无法判断是真是假了。不过总算是我主动的找到了她,以后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无计可施了。明天就放假了,课程安排的很轻松。想到小暮一直捧着鱼骨头,我觉得她肯定是饿得慌。于是迷信地去菜市场买了一条鱼,还去开福寺附近买了点香火蜡烛来到梦里去过的那个山丘上烧了起来。
    想起来也挺搞笑的,在烧纸钱的时候我一直期望纸钱灰烬能够像四年前的中元节一一昂打着圈圈飞起来,那就说明小暮收到了。可是别说打着圈了,就连一点风也没有。
    我看着纸钱烧完,熄灭了余火念念有词:“孤魂野鬼什么的不要抢,这是烧给小暮的,你们敢抢老子宰了你们。”说完还对着灰烬做出个凶狠的表情。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早的打包好行李上了最后两节课便搭车回家了。
    到家里,爷爷奶奶正忙着写包(烧给祖辈的一种纸制包,像信封一样,里面放着冥币和纸钱,外面要写收信人的名字和烧包人的名字。)我帮忙将纸钱和冥币装进包里封号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在思索着待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就要接各位先祖回家过节了,如果小暮是鬼这个假设成立的话,我能不能通过招魂的方式见到她。
    为了找到小暮,我在三年前找到了一个道教的师傅跟着他学习。他所教我的大多是为人处事的道理,什么术法神通之流几乎是绝口不提,即使被我缠到不行也只是敷衍几句了事:“方术方术,说穿了就是把式。你衣食无忧何必学这个呢?”
    而当我问到小暮和李长信的事,他就摇身一变成为庄子:“周庄晓梦迷蝴蝶,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是你梦到林小暮或者李长信,而不是他们梦到你呢?”我觉得这个逻辑很牵强,我梦到就是我梦到了,哪里是他们梦到的。我做梦还能做到别人的梦里去吗?我不懈地问,他也不懈的绕。我几度认为他是个神棍的时候,他随口透露的几句:“天机”又和我发生的事十分吻合。无奈之下只好暂停无休止的纠缠。
    想了想我还是拿起手机拨了过去,“师傅,我是理道。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理道阿,现在我还闲,不过明天准备做道场了,你有什么事吗?如果你有空来宫里帮帮忙啊。”那边声音很淡定,看来是真的不忙。
    我捏了捏手机问:“我家今天接先祖,明天有空就过来吧。我想问您点事,如果我想见到逝去的先祖,该怎么做?”我避开了小暮这个词,免得他又变成庄子忽悠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子,我也耐心揪心地等着,如果他不想告诉我,缠是没用的。好运的是他还是说话了:“一个阴阳眼,一个林小暮你缠了我三年。你这么想见鬼的话明天来宫里我让帮你开开眼,暂时的。”
    我连忙回绝:“不是的,师傅,我就想见见先祖。”
    不知怎么师傅忽然气急败坏起来:“我看那林小暮就是个狐狸猫,专偷男人元阳。你被她迷死了吧?”
    我立即反驳:“如果她真的是妖怪,那我几次见到她身体为什么一定影响也没有?”
    “我说她是妖就是妖!师傅的话你也不听了?”师傅很少有严肃的时候,这次听声音是蛮严肃的。
    见他三番两次诋毁小暮,我没那耐心和他扯了:“成成成,张道长,您发发慈悲把我这个妖孽也收了吧。明天我就来你那,干脆一掌劈死我算了!”
    电话那头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这就沉不住气了?我知道你一直对我都是将信将疑的态度,即使我告诉你真相你也会认为我瞎扯,我何必庸人自扰。”
    我抓狂了:“你知道小暮的事?”
    “我可没那么说。”
    “师傅,给跪了,告诉我吧!”
    “这回是真的不知道。”他对于我百分之八十的问题都会说不知道这三个字,第一次加了这回是真的这个前缀。
    我心里很烦躁,认为被耍了,语气也不客气起来:“那你告诉我怎么招魂?不能说不知道。”
    “你家接先祖过节就是一种招魂仪式。”
    “怎么样才能见到他们?”
    “他们饿得不行了你才能见到,也只有你能见到。”
    “什么意思?”
    “话点到为止,今天回答你这么多已经破例了,别忘了明天来宫里帮忙。”师傅匆匆挂了电话,我不死心地回拨过去,提示已经关机。
    “饿得不行?”我反复琢磨着这句话,忽然灵光一闪跑出房门向准备鞭炮的爷爷说:“爷爷,我们晚点再接!”
    爷爷不解地看着我,奶奶皱着眉头道:“你胡闹,中午接这是规矩,怎么能晚点。”
    我脑力继续飞转着编造谎言:“刚才和我师傅打电话,他说这个时辰不好,至少要过了两点才能接。”
    “哦?是张道长说的?”奶奶信了几分。
    我肯定地点点头:“是的。”
    “那你和你爸爸说一句,晚点做饭,祖先没吃饭我们也不能吃。”这个我知道,每次都是把饭菜先做好只放油,让祖先用过以后再回锅里放上盐和味精等调料。
    想起吃饭,我又有了一个主意,自从第一次中元见到小暮以后她每次出现都捧着一条鱼骨头,虽然我没怎么注意,但有八九分能肯定是中元节的时候爸爸做的鱼。这次换条鱼怎么样?我和爸爸打了个招呼去菜市场买了条比以往大的多的鲢鱼。
    交到爸爸手里时,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多什么。
    “小暮,这次你不出来就对不住我啊,为了你我可把我祖先和家人都摆了一道。”我心里嘀咕着。
    我掐着表愣是拖到了两点爷爷才去门口放起鞭炮,我陪着奶奶在天井边上准备着纸钱,由于心虚我折得特别卖力。连奶奶都看出我的反常,问我要不要紧。
    我摇摇头,紧张地看着爷爷点燃鞭炮,自己也烧起纸钱。天青色等烟雨,我在等小暮,青烟袅袅升起仿佛隔我千万里。纸钱烧出的烟迷住了眼,我挥手扇了扇眼前的烟雾期待着能看见什么,门外却空空如也。青烟没有规律地被风吹的四散,这和往年的中元节一样什么都没发生,虽然以往我没用拖时间等招术。
    我又低头看了一眼装纸钱的盆子,灰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去端菜。”我失望地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这是奶奶忽然呼了一句:“哎哟,祖宗捡起钱了。”
    我立马一回头,奶奶说的没错,盆里的纸钱打着圈圈往上飞了。我擦擦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天井。纸钱确实在飞,我却没看见留着辫子的人。
    虽然如此,我并不绝望,我来到厨房端起放了清油比以往大了一倍的鲢鱼亦步亦趋地走向放了供桌的厅屋。今年的供桌只插了两块供奉牌:先考李云程之灵位,先妣邓月娥之灵位。据爷爷说是十七年一轮,先祖就会投胎一部分,到今年回家过节的只有我爷爷的爸爸和妈妈了。
    靠,林小暮跟着我先祖回来的,她该不是我八辈儿祖宗吧?我很难接受这个。不对不对,我爷爷的爸爸姓李,我爷爷的妈妈姓邓。我奶奶…………我奶奶接祖宗要回老家,不在这接。林小暮你丫的可千万别串错门阿。
    “你在那愣着干嘛?把菜放桌子上啊。”爸爸到天井边洗手,看见我端着鱼发呆还以为我中邪了,大声呼喝我。
    “哦哦。”我应了一声,把鱼放到供桌上,狐疑地看着供桌旁的两条凳子,希望能看出点什么猫腻,事实上是什么也没有的。我跪在蒲团上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想了想又从供桌上拿了一叠冥币烧了起来,轻轻念着:“太几(对爷爷爸爸的称呼),曾孙错了,不该拖时间,拜托你们让我看一眼吧。”
    奶奶说我爷爷的爸爸以前是地主老财,很贪钱的,我天真地认为他应该笑纳了我的贿款以后,语重心长地扶起我说:“我的乖曾孙啊,相见太几就直说嘛,还烧什么钱呢。”
    “你就跪着干嘛?上菜啊?”老爸打断我的YY。
    第四章 鱼骨头
    我往火盆里添了几张纸钱就跑去厨房继续端菜了,直到所有的菜都上完,供桌前仍然没什么动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和妹妹全家大小都整齐地站在厅屋里,排着队给先祖跪下请安念祷词。我仅比妹妹大,所以我站在倒数第二位。听着爷爷模糊不清的祷词,我想先去上个厕所。走出厅屋不经意地瞥了大门一眼,好像看见一抹红色了?我揉揉眼睛,跑了出去(我家是平房,出了门五米左右是一片菜地,现在在改建成住宅房,但是菜地要比我家房子低了一米多。)
    小暮正捧着鱼骨头蹲在我家门口的玉兰树下,她一手拿着鱼骨头一手用一片玉兰花盖在头顶。忽然见到她,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怕她跑不敢靠的太近,就站在门里没有出去。
    “李长信哥哥,我饿了,他们不饿。”小暮扬起鱼骨头对我示意。
    “他们是谁?”我怕爷爷奶奶听到我的声音,小声地问。
    小暮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我的头顶。我顺着她的目光抬头一看,门楣上贴着一道奶奶从寺庙里请回来的符。这符好像是今年才挂上的。
    想到梦中我的无礼举动,我不说吃饭了,而是她:“我带你进去吃鱼好不好?”说着小心翼翼地踩着门撕了那道符。
    小暮很高兴地笑了一下,又低着头玩鱼骨头。
    “你怎么不理我啊?”我觉得很奇怪。
    “李长信哥哥饿,吃完鱼救小暮。”她把鱼骨头放在地上转身跳到菜地里去。
    如果我此时站在门外,她跳下去的全过程我就能看的清楚,可惜我站在门里,视角有一个盲区,只见她往下一跳就不见了。这次我哪能让她跑了,赶紧跑出门外。可是就小暮如水汽般蒸发不见了。
    我站在她刚在蹲着的位置跳了下去,脚下的泥土很松软,但不可能至于一个人完全沉陷下去。周围什么也没了,一些病怏怏的青菜,几根丝瓜藤除外。我反身看了一眼小暮丢鱼骨头的地方,和以往一样什么都没有。
    她到底是想留给我吃呢还是怎么样?我纠结了。
    “哥哥,快来拜拜啊!”妹妹在屋里找不到我,来门口喊了。我应了一声爬了上去,魂不守舍地拜了拜,连长命百岁一长成人之类的吉祥话都忘记说了。
    奶奶以为我是是得罪先祖了,急的又是磕头又是烧香的,还要我跪着磕头。我强制压抑着抑郁跪下老老实实地磕了头,强颜一笑,“好了奶奶,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吃饭吃饭。”
    我怕引起家人的怀疑,吃了饭借口去找同学玩搭车去了公园,挑了挑无人的石凳坐了下来。林小暮那样子不像是要我救她,而是帮助她。而且,我怀疑她有智障或者是智力低下之类的疾病。每次见到我只有那么几句没条理的话,超过十个字的句子都没一个,难道说话也费劲么?费劲?
    或许她有她的苦衷吧?我的思绪再次回到小暮是鬼这个论点上来了,她怕符纸,并且第一次见到她只有七八岁,第二次就十七八了,三次四次仍然如此。她那个世界的时间轴是怎么运转的?
    我心里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个问题,却偏偏又想起:人鬼殊途,她是鬼的话会给我造成伤害的。我又自圆其说地解释着:“只是说几句话能有什么伤害?”我大概猜出小暮并不是很急切地要求我救她,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她应该等得起。而我现在完全不具备拯救她的能力,除非我是梦里那个击剑饮酒破军的李长信。
    想到李长信,如果小暮是鬼,她又怎么会找个道士救她。额,至少在我的认知里,李长信是个道士,不知道有没有受到小说的影响,我想总归有一点的。
    从始至今,李长信从来没有在我的现实生活中出现过,我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或许这个李长信已经死了,更或许…………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我脑海里冒出,李长信不是人名,而是个称呼。比如李道长,李师傅,李司机之类的,就像盗墓笔记里的张起灵一样。
    有这个可能吗?应该是有的,那么小暮呢?也是一个称呼吗?不像,哪有人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好啊,我叫道长,我叫司机,我叫媒婆…………小暮第一次见我就说救小暮的。
    每次在现实中见到小暮我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尽管在当事时看起来很真实,可过后一想又好像根本没那回儿事。
    我原本唯一的希望是,再梦到小暮的时候她手里的鱼骨头会不会是我换的这条大鲢鱼,可惜这符阻挡了我的计划,我把希望寄托到师傅身上了。我很喜欢依赖别人,并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太无力了。我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师傅那里去问个究竟,他在准备做道场,估计没时间理我。
    明天早点过去帮他接待下香客,早点送完香客应该就能回答我了。之前的语气太冲,我应该道个歉。
    回到家里,我和奶奶说明了一下情况,奶奶很支持我的帮我去准备一些礼品。再次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供桌,我无法断定先祖是否回来了,不过还是走过去点了炷香烧了些纸钱。没准小暮是我太几的丫鬟?地主老财有可能好这一口的,我又胡思乱想起来。或许是从阴间偷渡的?我打了个寒颤,放弃这个不合理的想法。
    第二天爷爷奶奶还没起床我就提着礼品搭车去了湘潭,下了车又步行将近二十分钟才来到师傅的宫里。这时候才八点,不过已经有很多人来宫里烧香祈福,这些都是家里不方便接待先祖的人。
    师傅难得地穿了一件道袍在大殿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解签一会儿打卦。还有一位道长在帮忙,那人我认识,以前来宫里挂单过,姓廖,据说是武当山过来的。我把礼品放到师傅房里,走进主殿。
    师傅见我来了连忙招呼着:“快来快来,你过来解签。”
    我哦了一声接替了师傅的位子,排队解签的人明显不信任我,都用难为情的眼神看着师傅。
    师傅好言劝道:“这是我徒弟,教了很久的,你们放心吧。”中元节这三天求签拜神是不收费的,所以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时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解签上,看着宫里这么忙碌我再不要脸也不好意思去缠师傅。接过信众递来的竹签翻起签本,然后照本宣科地念完签文胡扯着解释起来。这里我道下歉,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认真尽力的出力,当时完全不在状态下。随口说了几句居然还有信众当了真,好在是大吉大利没出什么问题。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信众才渐渐少了。期间除了中午的时候廖道长接我的班,让我胡乱扒了两口饭以后几乎没有间断。五点以后,庙里就我和师傅廖道长三个人了,快要断黑了,人家不会跑山上来了。
    师傅敲了鼓,给神像上香,给十方游魂位添了食物才换上练功服招呼我去吃饭。晚饭是廖道长做的,一碗丝瓜汤,一碟香干,一碗蔬菜再无它物。庙里条件比较艰苦,没有液化气,廖道长得自己劈柴生火,一顿晚饭做了近一个小时。
    师傅看着我心不在焉地扒着饭不高兴了,用筷子敲着桌脚:“后面的居士楼修好了,有你一份功劳,你晚上就去那里睡吧,不用和我挤一个房间了。”
    我一听就知道师傅在吓唬我,“别别,那楼我知道,都没通电的,乌漆麻黑的。”
    “唉,你这小子不是想活见鬼吗?怎么又怕了?”师傅得意地问。
    我放下碗筷认真地说:“师傅,我知道您肯定知道点什么,关于小暮的。请您告诉我,我真的快被折磨死了。”
    师傅绕过我的话题:“为什么会感觉被折磨?”
    “因为我找不到她啊。”
    “为什么要找到她?”
    “因为我要救她啊!”
    “你凭什么救她?”
    “我凭…………”我憋着一口气,:“就凭我是你徒弟,您不是教我惩恶扬善,济世度人,无论谁有困难都要伸出援手吗?”
    “如果你所谓的小暮让你去救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你也愿意?”师傅忽然收了口,不再问为什么凭什么,而是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一时哑口无言了,好像又明白点什么:“师傅,你是不是说李长信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师傅也哑口无言:“哪跟哪啊?”
    廖道长颇有兴趣地看着我俩斗嘴,也不插话。我和师傅没话说,同时看了他一眼。
    师傅说,:“你和廖道长说吧,他愿意帮你就帮你。”
    廖道长笑了笑,向师傅行个拱手礼。
    我看了一眼师傅,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我只好耐着性子,把这一序列的事详细地讲了一遍。这期间廖道长没有插话,也没有发问,只是不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然后她跳下去,就不见了,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我说完后起身去拿茶杯,灌了一大口,又给廖道长和师傅撒上水。
    廖道长接过水说了声谢谢,然后告诉我:“她是鬼,也…………不是鬼。”
    我愣了,不明白什么意思,刚要开口廖道长就对我摆摆手:“道友莫问了,能说的我会说,不能说的你把我这身老骨头留下也没用。你想确定她的身份,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不知道,你想知道她是不是人,不是。但她也不是鬼。”
    “妖?怪?魑?魅?魍?魉?精?灵?”我一个接一个地问,廖道长都摇头,说不要问了。
    师傅看到我吃瘪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我都说过了,就当她是个梦吧。你偏偏执着些不该执着的东西,你要我怎么说你。”
    我心里已经伸出了千万根中指:“神棍,两个神棍!说了半天一个关键词都没有。是鬼也不是鬼那是什么玩意?换例说明,小明是人,也不是人。那不就是个怪物嘛。”我烦躁地摆摆手,下山买烟去。
    山路不是很陡峭,但是半山腰上有个坟包。埋的不知道是谁,我路过那里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有人在烧纸钱,夜色太黑没看清楚,这日子我也不想多管,没打招呼顾自下山了。在山脚的商店买了一包烟后没多逗留,拿出一根边抽边往山上走,又经过那个坟包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也没有火星。
    可能是主人防火意识强走之前熄灭了吧,我这样想着,好奇心又驱使着我过去看一下。拿出手机调了手电模式,我照着那个坟包,刚才那人跪的地方空荡荡的,除了一些杂草哪有烧过的痕迹。
    我吞了口唾沫,觉得胸很闷,关了手电光匆匆向宫里跑去。师傅看着脸色泛白的我,伸手在我额头上抹了抹,我觉得好受多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不该管的事不要管,硬要插手遇到的就不止是刚才那样简单了,可能恐惧无数倍,那条路不像山路这么易走。”
    我总觉得师傅话里有话,可当我消化了他所说的,还想问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和衣打坐了。
    次日我仍留在宫里帮忙,不过没什么信众来了。闲下来的时间师傅又和我讲了些处事的道理,我还在回想着师傅昨晚说的话,不该管。什么叫不该管,小暮都出现这么多次了,是个人都得管一管。
    师傅大概是无聊了,推着我的八字和我说:“你小子今年有个女人,要注意点哈。”(这话没错,应证了,但不是重点,不提了。)
    又过了一天,居然是连着两夜都没做梦,这有点反常了。自我记事起,我记得每晚都有梦的。大概是师傅所谓的宫里气场不同的缘故,我和师傅道别回到了家里。刚好碰上了送先祖回阴间,奶奶说我回来的正是时候,之前还想打电话给我来着。
    又做了一桌饭菜,我看着叮嘱爸爸买的大鲢鱼对奶奶说,我们待会儿不要吃这条鱼了,就放在盆里一起烧了吧。
    “那怎么行,多可惜啊。”奶奶责骂道。
    “张道长说的。”我又拿出师傅做挡箭牌。
    奶奶狐疑,又不好意思打电话去问师傅,于是也就由我了。
    第五章 送先祖
    送先祖比接先祖还要壮观,几十上百个包搭在一起,另外还要加上十几斤纸钱,淋上鸡血。旁边放着一盆水和一把菜刀,据说是防止孤魂野鬼来抢钱的。爷爷放好鞭炮后就在纸包搭成的空桥下面点起了火,我趁机把鱼放到火堆上。
    鲢鱼虽然被煮过一次了,可还是被烧的发出尸体般的恶臭。我退后几步看着熊熊烈焰烧出来的烟都不那么纯青了,这时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师傅打过来的。于是走到一旁接听电话。
    “到家了吗?”
    “到了,师傅。”
    “嗯,这几天不要洗澡,起码到月底再洗吧。”
    “什么?”我无法理解了:“那怎么行,这天气虽然不热,但让我等差不多两个星期再洗澡这不是折磨我嘛,那时候早就发臭了。”
    师傅说:“你看我,一年才洗两次澡,不照样好好的,身上也没异味。”
    且不说师傅一年究竟洗几次澡,即使能做到一年洗两次澡没有异味我也接受不了。秋季两天一次澡完全是本能了,我不满地说:“师傅,你到底要闹哪样啊?”
    师傅却振振有词道:“你在我这儿碰到那玩意了,我在你身上画了安神符。符力完全渗透进去需要半个月时间,这期间你不能沾阳春水。”
    一听到符这个字我心里就不舒服,我现在很忌讳这个。于是连忙解开一口检查着身体,胸膛上正画着几十道复杂的红墨色线条,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酒墨香。估计是朱砂调了酒和墨汁画上去的。
    “师傅,你什么时候给我画的?”我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去擦拭线条,却发现擦不掉。
    “你昨晚睡觉的时候画的,昨天是不是一夜无梦睡得很安稳?”师傅颇有得意。
    自作聪明,我心里冒出这么一个词,但毕竟也是为我好,我淡淡说了句谢谢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赶紧跑到浴室,匆匆调了调水温,拿着喷头冲洗着胸口的线条。好在这并不是纹身,手抹不掉,一碰水线条就开始化了。奇怪的是线条遇到水以后流下来的是像静脉血液那种接近黑色的红,真像是胸膛被人开了一刀。
    我看着慎得慌,又用沐浴球沾了沐浴露仔细地擦了擦。确定洗干净以后我照了照镜子,发现胸口还是淡淡地有些红印,笔力似乎透过了外层皮肤进入肉里。我用力地摩擦着胸口那块皮肤,直到把整块皮都搓得通红才罢手。并用烫人的热水冲刷着胸口,这样看起来就像个大闸蟹一般火了。
    穿好衣服休息了一会儿,再去照镜子。胸口的线条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我稍微安心了一点,小暮就是惧怕符纸所以才不敢进门,要是在我胸口画了这么个玩意,那简直是自寻死路。电话又响了,我接起手机是师兄打来的:“三水,听说你前天去师傅哪儿了?”
    “是啊,要不是你去南京了我估计就是你去了。”我笑着。
    师兄没开玩笑的心思,“你是不是又缠着师傅给你讲林小暮的事了?”
    “是啊,怎么了?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我也收起了愉悦的语气,正色道。
    师兄听到我肯定地答复立刻回话:“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去师傅那里,有个不爱说话的傻大个?”
    我想了想说:“好像记得,不怎么说话,但是抢着做事,脏活累活都干,是他吧?”
    师兄说:“是的,以前我和你说的是他脑袋瓜子不灵活,因为失恋从湖北跑到这儿来,给师傅打杂,不学道也接客,只会埋头做事。这是师傅不让我说,所以我才骗你,现在我和你说实话。他的情况和你基本相同,他以前是在一个矿场工作,在八年还是七年前,我记不清了,他值夜班,出去巡逻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在矿洞门口转悠,他还以为是偷矿之类的小偷,于是打着手电过去察看。那女人一见到他就喊夫君,奴家等你很久了。傻大个吓得魂不守舍赶紧跑回活动房叫了几个人一起出来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然后他就一直发高烧或者病倒在床是吧?”听着师兄说到这,我就想起那些俗套的鬼故事情节,开口询问。
    “你不要插嘴,听我说完!”师兄不满我的插嘴:“和你说的不同,他照样活龙生虎的,一点事也没有,只是一直挂记那个女人,后来半年里他梦到了两次那个女人,一直叫他夫君,让他早日过去团圆。而且在两年内,他在矿洞碰到了那个连衣裙女人不下三次了!他觉得这事有很不对劲了才去武当山找道士,可武当山骗子多啊,钱花了不少,做了不少法事一点效果也没。还是廖道长介绍他来找师傅的,廖道长你认识吧,经常来宫里挂单的那位。”
    越来越接近真相了,我激动不已,连说:“认识,认识,你快点说。”
    师兄咳了咳,清清嗓子继续说:“然后,我估计,我是说估计啊,师傅是教了他点什么的,只是我们不知道。他就一直在师傅庙里修行着,表面看上去是个只会做事的老黄牛,但我估计他肯定有几分真本事了,知道为什么吗?师傅说他在庙里呆了四年就消失了,也就是你第一次去庙里的两个月后。是的,消失,师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宗教局还来了人询问都不知道下落,所以师傅不肯说肯定是怕你步他前尘。听我说,这事太邪门了,你搞不定的。现在连师傅都找不到傻大个的下落了,你可千万不能再查下去了!”
    我的手握的嘎吱嘎吱作响,压抑着兴奋的心情说:“师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既然有了前例那就说明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你们不要把后果想的太坏,也许傻大个已经找到她的女人了,正在某个地方过幸福生活呢!”
    师兄骂道:“你怎么这么笨啊,他如果找到了,至少要通知师傅一声啊,他一身本领都是师傅教的,哪有这样的白眼狼,我估计是遭遇不测了。做人要有敬畏心,你这样横冲直撞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畏惧。”这一刻我热血沸腾了,觉得我是主角,我是传奇。
    “对了师兄,你说小暮和傻大个的女人是鬼吗?”我想起了这个问题。
    师兄的声音有点疲倦了:“我是来劝你的,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倔。你听我说,是不是鬼都不重要,反正这股力量是你无法应付得了的,当她是个梦吧。”
    “师兄你支持我吗?”我认真地问。
    师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三水,什么事都好商量。但这事已经有前车之鉴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根本不是李长信,你何必去取而代之呢?”
    我坚定地说:“师兄,我们从第一个师傅奔到这儿来算是不浅的缘分了,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就像你说所说的,是不是鬼都不重要,我是不是李长信也不重要。我比不上傻大个,更别说李长信了。虽然在起跑线上我落后他们很多了,但到达终点有很多方法不是?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帮帮师傅也帮帮我找一下傻大个的下落吧,我相信他能给我很多经验。”
    师兄妥协了:“行吧,三水。我会帮你留意的,但是你要量力而行,你不能呼风唤雨,也不能移山倒海,更不能上天入地,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随随便便一场车祸,一个花盆,一块石子就能要了你的命。你很脆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承认师兄说的对,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性格冲动不计后果的匹夫。但李长信有那么豪气万丈,我凭什么不能肆意一点呢:“师兄,我会注意的,但是我认为你说的太悲观了。匹夫一怒,血流五步,近在咫尺,人尽敌国。把自己放的太低了,就会压制自己原本应有的能力。我会量力而行,但是人不爆发一下,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力…………”
    师兄阻止我情绪的爆发:“打住打住,你好自为之,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另外你在师傅面前放机灵点,别整些小聪明。他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其实心里比谁都亮堂。我手头还有个案子就不多说了,有空多联系。”
    “好的,再见。”别说步傻大个的前尘了,他要是真的找到他的女人,陪他去阴间闯一闯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是阴间…………看起来不像是鬼。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正视一下道教方术。百日筑基,炼精化气,最后羽化登仙这真的是神话吗?清明梦的出体和阴神出窍有联系么?阴间到底存不存在?我又想起师兄以前和我说台湾那边有种叫观落阴的法术,能把人带到阴间去一日游。真假不好判断,总之是主流上不认可的。
    现在别说在百万军中来去自如,就连十个小混混围住我我都没一点办法。实在是战斗力为5的残渣。哪个少年没有英雄梦,哪个少年不希望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可惜换来的是一句做梦去吧。
    之后的几天做梦的几率慢慢回复着,胸口的那道浅浅符文痕迹就像个诅咒一样压抑着我潜意识,我甚至有一种愚钝的感觉。直到去学校的最后一天晚上,再次出体成功。说起来有点曲折,那晚洗了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由于梦力渐会还不稳定,我没有尝试各种出体法,而是正常入睡。在好像已经睡着的情况下,忽然觉得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脚一抽人就醒了。额头上迅速渗出一层冷汗,这种情况一般只发生在上课睡觉的时候,没想到躺在自家床上也发生了。
    喝了点水,做了几个深呼吸我又躺会床上。没有很快的入睡,乱七八糟地想着,想着想着就想到出体了。既然没睡着试试也是试试,开始跳起崖来。大概是由于没有完全清醒的缘故,这次很快就找到了失重感,我甚至觉得有一种韵律,但又表达不出来,反正是到达那个点,失重感就来了。翻身下床,看了一眼窗外还是黑色。这一次就比较接近现实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这次没有按部就班地去开门,而是直接从窗户里穿了出去。没有阻力感,纱窗就像透明的空气,穿过去就是穿过去了。我的脑袋里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唆使我:“往小暮上次跳的地方跳下去。”
    我蹲在小暮原来蹲的地方,在犹豫,我怕闭上眼睛往下跳会回到身体,睁着眼睛又怕不稳定还是会回到身体。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身后的玉兰树掉下了一瓣玉兰花,安安静静地飘落在菜地里。
    那就睁着眼睛跳,我看准玉兰花的着陆点往下一纵。就是在下降的这会儿时间里,空间迅速变化。硬要详细点描述就是像放映幻灯片那样把背景直接给扯走了,下降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晚一点。用了五六秒,完全着地后眼前的景色变得虚幻起来,像空间被打碎那样出现了阴影。我只记得一个看手的方法,赶紧把左手放到眼皮底下认真地看着。像16位色彩调成了32位色彩的屏幕,也像一副眼睛慢慢从桌子戴上眼睛的过程,场景渐渐稳固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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