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夜谭

guava

“呐，小西，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人死后就万事皆空，我不信鬼神之说。”
“但是我信，因为我相信人的执念能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
夜——我从梦中醒来，房中窗没关好，白色的窗帘布在夜色中轻轻飘舞。虽是秋意袭人，我的手心还是微微出汗了，睡意淡溥，我起身到厨房倒了杯白开水，坐在院子里喝了起来。
我叫林小西，是一名普通的大四男学生，专业是历史，因为毕业设计关系，我回到了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居住的乡下作民俗文化调查，现在居住在小时候和奶奶一起住过的老屋里。
四年前我曾发生过一场意外，所以对于四年前的记忆，我有些模糊。但是，来到这里后，我常常梦见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剪了一头干净而简短的平头，穿着白色的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他重复地对我说人的执念是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然后转过脸来，对我笑，看着他的脸，我隐约记得，他叫吴夜白，是童年的玩伴。
因为凉风的关系，我越来越清醒，忆起梦中的事情，脑袋却微微有点泛疼。等我回过神来，我已不知不觉走出了院子。乡下的空气很好，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石子堆砌的小道上，弯弯曲曲的延向不知何处的深巷，黑夜里，因为天上的几点星光和适应了周围的黑暗，我还能自如地行动，周围很静，静得偶尔一阵凉风吹过，都能清晰地听到“沙沙”风吹草动的声音。静地我能清晰地听到不知何时，从不远处传来的“扣，扣……”重物落水的声音。
我不算是胆小之人，但此刻，我觉得浑身一阵阴冷的感觉，全身寒毛直立，吓得全身神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慢慢地转过头，看到不远处一个大水井旁，一个小男孩正趴在井沿上，正用水桶一下一下地往井里打捞着什么。
我双脚不受控制地走近，近到小男孩的身旁，然后，我开口问：“小弟弟，你在干嘛，迷路了吗？”
小男孩没理我，继续趴在井边，只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以为他没听到，加大音量继续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还是没得到回应。
此时，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但出于好心，走近一步，耐着性子再问了一次，“这么晚不回家，你家人一定很担心吧，迷路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咚！”只听重物落水的声音，然后趴在井沿上一动不动的小男孩身子终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慢慢地……
“你在这里干什么！”就在我快要看清小男孩的脸后，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然后一股强大的拉力把我拉开井边。
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人，我微微诧异。
眼前的人很熟悉，熟悉到有个名字在我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看你的呆样，不会不记得我了吧？是我啊，吴夜白，吴夜白。”
清瘦高挑的身材，整齐干净的着装，略显苍白的脸色，和记忆中那个剪了一头干净而简短的平头，穿着白色的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的少年有些不同，但眉眼间给我的感觉却还是一样。
“你就是……吴夜白……”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渐渐拼凑，吴夜白原来就长得这样啊。
“是啊，我们小时候一起爬过树摔过跤，初中还上同一中学，我们还有一个秘密约定，呵呵……”
他笑得很开心，但他说的事情我都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只能尴尬地陪笑。
他笑着笑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事停住，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脸色严肃地问道：“刚才，你在井边干什么？”
“因为有个小男孩趴在井边，我以为他迷路了，所以就……”我的话卡在喉咙里，手停在半空中，指着空荡荡的井边，头皮开始发麻。
“刚才明明在那里的……”我想我脸色一定很难看，难道半夜见鬼了，那么大的一个活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消失地无影无踪。
吴夜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村子里有个传说，凡是落井死去的人，总会在半夜里变成厉鬼，一遍一遍地打捞自己的尸体，要是哪个倒霉的人经过被绊住，便会成为厉鬼的替死鬼。这么说来，要不是我正好经过，你就……”
“别在说了！”我额头掌心开始冒汗，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脑海中出现慢慢转过的小男孩的七孔流血的脸，然后，伸出尖利的爪子紧紧的擒住我的身体……
“哈哈……，没想到你这么好骗，哈哈……”吴夜白笑得弯了腰，笑得流出了眼泪，还捂着肚子拼命地笑。
“吴夜白，你给我说清楚点！”我脸上落下一排黑线，冷冷地看着他还捂着肚子拼命地笑。然后，过了许久，他才站直，一本正经地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刚才那小男孩是附近的孩子，大概是跑回家去了。”
“哦！”虽然还心有疑惑，但经过刚才的一吓，我也有些累了，告别了吴夜白回到奶奶的老屋，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一时兴起向叔叔婶婶问起了吴夜白。
但他们都露出很悲伤的表情叹气道：“小西，你难道忘记了吗，吴夜白在四年前的事故中不幸去世了……多么可惜，多好的孩子……”
后面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清楚，只是听到吴夜白在四年前的事故中不幸去世了这句话，仿佛睛天霹雳，呆在原地，那我昨天晚上遇到的是什么……
诧异中，耳边似乎又响起年少时那熟悉的话语……
“呐，小西，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人死后就万事皆空，我不信鬼神之说。”
“但是我信，因为我相信人的执念能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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