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之恩星

durin

“明明是很活泼的舞蹈，为什么你一跳就变成僵死的、死水般的舞蹈，根本不能做到让人赏心悦目。”灿白脸上突然挂起大大的笑容，用一种清脆的声音说：“就像你的脸，连个微笑都没有，我估计有一半的粉丝是因为你这张面瘫脸才转变为黑粉的。”
他跳舞的手一顿，然后又跟上音乐的节奏，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但韩栈还是忍不住悄悄环顾众人，发现每个人眼里都没有责怪，明明是那么刺耳的话啊，为什么每个人流露出来的都只是宽容甚至是赞同？
灿白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跳到他面前，大大黑黑的眼弯成月牙：“韩栈，你在生气吗？应该没有那么小气吧你。”
“没有。”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哦，”灿白俯下身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没有表情时候不要咬着牙好不好，脸色那么难看。你还是先要练习一下如何微笑好了，你比较适合当偶像派，因为只看脸啊。”
抬起头，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灿白漂亮的眼睛里还是满满的笑意盎然。
他忍不住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明明都是少年，灿白的眼睛里是属于青春独特的神采飞扬，而他的眼睛里只有被生活磨砺过着一潭死水。
他试图轻轻弯起薄薄的嘴唇，发现那只是一条僵硬的弧度，根本算不上是笑容。
就像面无表情的布娃娃被小女孩的手粗劣的缝上了一个笑容罢了，歪歪扭扭，充满了诡异的感觉。
可是，明明小时候，自己也是可以笑的开怀，小时候黑葡萄般圆圆的眼睛拉长变成如今狭长的丹凤眼，鼻梁高了些，嘴唇变得像父亲一样薄薄的，唯有头发，还是小时候那样，卷卷的，有着太阳神独特的颜色。
“小栈嘴唇像我，鼻梁也和我一样。”父亲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开怀的笑了起来，他也傻傻的跟着笑。
“哪有？你看这头发，卷卷的软软的，皮肤白白的，都跟我一样，小栈就是上天赐予我的天使。”中文不怎么好的妈妈，望着他的时候目光轻柔的像春风，像细雨。
然后……然后……然后……
两具尸体蒙着渗人的白布，一个穿着警察衣服的人在说着什么，目光……韩栈捂住了耳朵，紧紧闭上了眼睛，不要听不要看……
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韩栈便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经纪人的。
韩栈睁开了眼睛，眩晕过后，伸手按下了接听键，经纪人的声音传来：“我觉得，阿栈你使用假音这件事，应该是灿白告诉那个记者的。”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韩栈反问道，按了按眉心。
“这几天你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知道你使用假音的人很少，笙一不可能，那么只剩下灿白，又和你关系很差。”
韩栈冷笑了一声：“有没有实际的证据？没有就不要乱咬人，我们TS少年已经带给公司足够的好处，没必要再用丑闻吸金。”
刚要关机手机，很快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恩星带着哭音的声音：“韩栈……韩栈……你的电话为什么接不通？你、你快点过来……奶奶，奶奶她……”
女孩断断续续的哭音，他的手心渐渐被汗水浸湿了。
“我知道了。”韩栈直接关了电话。
他知道，他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奶奶年岁已大，卧床已久，根本没有弥留的希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想起小时候奶奶温暖的怀抱……
每个人、每个人！为什么每个自己喜欢的人都要里自己而去！为什么？
从家到医院，打车要半个小时，他几乎恨急了，为何没有一直陪在奶奶的身边？他流着泪咬着自己的手，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让他忍不住大哭一场。
出租车在放着一首歌，外面哗哗哗下着大雨，冰冷的潮湿感扑面而来，带着绝望的离别的味道。
奶奶……你会等着我的是不是？
真正的离别还是到了，韩栈站在心电监视仪的旁边，看着上面的一条直线，床上的老人的肤色罕见的变成了红润的颜色，嘴角带着一抹轻柔的微笑。
“奶奶、奶奶醒来了，第一次醒来，我很高兴……但、但她说，‘给我安乐死，我不想再拖累我的孙子。’然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恩星的眼睛红红的，吸着鼻子。
韩栈想，恩星肯定不知道有“回光返照”这样让人悲伤无助的词。
但是韩栈什么也没说，他陷入死寂的沉默
“韩栈！对、对不起……”她终于哭了出来，带着哭腔的声调，“韩栈，韩栈，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韩栈攥住她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
只有在这一刻，韩栈才真的懂得什么叫做失去。
门吱的一响，走进来一个秃头的男人，韩栈愣住了，呆了呆。
然后全身的血液停滞，甚至凝固。
恩星也回头，男人走过来，毫无存在感的瞥了他一眼，拉起恩星的手：“女儿，走吧，你妈妈在等你。”
他多么想冲上去给那个男人一拳！但、但是恩星……
恩星嘴角抖动着，口中喃喃着说着什么，没有人听到，韩栈却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有什么对不起的呢？韩栈看着手中的飞机票想。
他选择了逃避。
再见，恩星，再见，灿白，再见，笙一。
再见，韩栈。
恩星再也没有找到韩栈，无论是灿白，还是笙一都没有韩栈的消息。
韩栈在这里唯一的牵挂没有了，远在美国的小姨已经准备好收养他的手续，但他没有走，因为奶奶，因为TS少年，因为恩星。
奶奶去了，他因为奶奶的医药费加入了TS少年，但是如今的TS少年分崩离析，他根本没有力量再呆下去。
恩星呵，他不止一次和恩星抱怨过自己为何要用假音，他很相信她，于是他被出卖了。
韩栈不知道的是，笙一早已脱离危险，苏醒过来。恩星只是将他的秘密写入了日记，而这本日记凑巧让当娱记的爸爸看到。
恩星不知道的是，韩栈根本没有到达美国，他坐的那架飞机遭遇空难，无一生还。
电视里的主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飞往美国的一架飞机遭遇雾霾天气……无一生还……”
恩星收到两条消息，一条是灿白的：我要对韩栈说一声对不起，可惜我找不到他，我知道你可以找到他，另外，笙一和我都很想他。望转发给他。
另一条是韩栈的，几个小时之前发的：恩星，我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我去了美国，别找我了。
很久很久以前。
韩栈说：我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了。
有多遥远？
这个世界的背面。
真的好远，那么不会有恩星了吧。恩星捧着脸，一脸忧伤。
会没有你的眸子，星子一样的眸。

发了又发

真诚才是人生最高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