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征文（二）

banana

第二节 消失的尸体
叶枫赶到姐姐宿舍的时候，陈雯和宿舍的几个女生，已经帮忙收好了东西。三个纸箱子堆叠在宿舍门口，她们就在箱子旁站着。
叶枫的心中又是一阵苦涩，姐姐活着的时候对她们不错，时常请她们吃饭，如今姐姐不在了，她们如同送瘟神一样着急送走姐姐的遗物。
楼下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叶枫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当车子路过一家百货商店的时候，叶枫想起了姐姐的遗愿，顺道买了一把精致的剪刀。
回到医院宿舍，刚刚八点，正是医院上班的时间。
叶枫将箱子搬到房间，匆匆扫了一眼，姐姐的遗遗物竟如此简单，几件衣服，一床被子，一台笔记本电脑，几本旧书。
叶枫的心空荡荡的，又堵的难受，他拿起剪刀向外走，此时此刻他只想为姐姐做点什么。
“哎呦”叶枫刚出宿舍，就和人撞了个满怀。
“小枫？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范医生揉着额头，疑惑的看着叶枫手里的剪刀。
“导师，我想再请半天假，我要给姐姐剪头发。”叶枫黯然的说道。
“好，你可以多休息几天。小枫，死亡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和承受的轮回，你也不必太过悲伤。”范医生颇感同情的安慰着。
“轮回？导师，生与死真的可以轮回吗？”叶枫怔怔的看着范医生，眼神中满是痛苦之色。
“这……这”，范医生一时语塞，“我觉得……”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叶枫已经转过墙角不见了。
叶枫一个人走在幽暗的长廊上，长廊的尽头就是太平间的门。
那扇门永远都是关着的，门里和门外是两个世界，一个关着死人，一个关着活人。
地下室是叶枫以前最不想到的地方，因为哪里没有温暖，没有生机。
现在，叶枫却想一直呆在这里，谁都不要让他离开，因为这里有他的姐姐，有他唯一的亲人。
叶枫还没走到尽头，太平间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刘安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这里可不是活人该呆的地方。”刘安堵在门口，挡住了叶枫的去路。
“请你让开！”叶枫皱了皱眉，脸上已有了怒色。
“我不会让开，昨天放你进去，害我差点丢了工作，你想做什么，我可以代做，但是请你待在外面。”刘安直直的盯着叶枫的眼睛，似乎不曾看到叶枫的愤怒。
“你最好让开。”叶枫的怒火开始燃烧，他抓紧了手里的剪刀。
“你知道，我只要按下对讲机，保安很快就会赶到，你什么也做不了。”刘安仍旧和叶枫对视着，像极了斗牛士和公牛的对决。
叶枫的呼吸愈加粗重，握着剪刀的手也开始颤抖，他恨不得冲过去，把刘安剪个粉碎。
他只想给姐姐剪剪头发，却被逼的无路可走，眼前的刘安更像一扇无法穿越的门，将他堵在外面，
“我求求你，让我进去吧！”叶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撞到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坚持，不是为了践踏你的尊严，如果我因为你的下跪改变主意，那我的本心就是卑鄙和龌龊，我说过你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做。”刘安漠然的看着叶枫，言语间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理智和成熟。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叶枫颓然的坐在地上，他抬起手慢慢举起手中的剪刀，刀口正对着刘安，“好，请帮我给姐姐剪剪头发吧，她最喜欢蘑菇头。”
刘安伸出手，没有害怕，他知道叶枫手里的剪刀根本伤害不到他，却不曾想他手指将要碰到剪刀的时候，叶枫的手如同触电般的收了回去。
刘安的手就那样悬在空中：“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我整天都在和死人打交道，我知道怎么让死人更好看，把剪刀给我，你一定不会失望。”
叶枫抬起头，眼中还有泪水，看起来就像是无助的孩子。的确，刘安的坚持和恩赐只有上帝才能比肩，任何人在上帝面前都只会像孩子。
叶枫把剪刀轻轻的放到了刘安手里，太平间的门打开一条缝，很快又关上了。
门内传出铁皮柜推拉的声音，叶枫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猛的从地上站起来，冲到门口。
当他的手触碰到铁门的时候，指尖传来的冰冷又瞬间冰封了他的冲动，他竟没有勇气推开门再看一看姐姐。
门内忽然变得很静，刘安也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他拿着剪刀等待着，门没有打开，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手里的剪刀上下舞动，发出“咔咔”的响声。
叶静的头发乌黑发亮，并没有因为死亡失去光泽，至少现在还没有。她的眼睫毛上挂着冰霜，脸蛋洁白如雪，唇间还有残留着些许血色，这就是死亡的凄美。
“可惜啊，红颜多薄命。”虽然叶静昨天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的时候，刘安已经目睹了她的芳容，现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忍不住的低声叹息。
刘安低着头，目光凝重，全神贯的舞动剪刀，专注的神态比艺术家创造作品时还要认真。一根根头发应声而断，被刘安一根不落的握在手里，叶静最喜欢的蘑菇头渐渐成型。
叶枫缩在角落，颓然的低着头，他在等待一个自己无法左右的结果。
门终于打开了，刘安步伐轻快的走了出来，扬了扬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姐姐的照片很漂亮，可爱的蘑菇头点缀着精巧的五官，就像睡着的白雪公主。
叶枫盯着照片足足看了十秒钟，哽咽着吐出两个字“谢谢。”，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安看着叶枫远去的身影，犹豫着，终是没有开口。
姐姐的突然去世，留给叶枫的悲痛是沉重的。一个星期过去了，叶枫还是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投入正常的工作。
叶枫的颓废一直持续到一个星期后的深夜，范医生心事重重的敲开他宿舍的门。
“小枫，跟我走。”范医生不由分说的抓起叶枫的手臂向外走，不顾叶枫身上还穿着睡衣。
叶枫任由范医生拖着，他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开口，自从姐姐死后，已经很难有什么事情让他主动开口了。
范医生紧紧抓着叶枫，就像当初叶枫抓着他一样，两人走进了电梯，按下了地下室的按键。
医院的深夜，没有了白天的焦急，匆忙，比任何地方的夜都深沉。电梯的
不大的空间，在这个时候也显得格外空荡。
这么晚了，导师叫上自己去地下室干什么，难道是为了和姐姐有关的事情吗。
电梯从五楼宿舍到地下一层，没有任何停顿，几秒钟之后电梯门再次打开了。
走廊的日光灯投下的灯光，惨白冰冷，不分白天黑夜。
从一扇门，到另一扇门，是笔直的长长的走廊，范医生的脚步急促而沉重，叶枫被勾起的好奇心也催促着他大步前行。
很快，两人就到了太平间门口，范医生伸手推了推，门竟然没有锁。
“导师，我们要干什么？”再次回到这里，叶枫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找你姐姐”范医生随口回了一句，就开始查看抽屉上的标签。
没过多久，他在一个抽屉前站住了，抽屉上写着叶静的名字。
范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拉开了抽屉，抽屉里空荡荡的，叶静的尸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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