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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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二次下山，多年的修行经验告诉我，这场未知的旅途充满了风险与挑战，纵然蜀山剑派向来以铲妖除魔，惩恶扬善为己任，但是，一想起在临别前师父的叮嘱，内心总会有些忐忑不安。
那是在两天前的一个迷人的黄昏，太师公与师父把寺院里正在练功的我们五位弟子全部召集到了庙中的正厅内，小心翼翼的关好了门窗，吹灭了所有烛光，只听得太师傅道
“诸弟子闭关多时，想必心中定有些不畅快。”
听到这里，在场的众人莫不长叹欢笑，大师兄怀若道
“太师公此言差矣，所谓出家修道之人，上善若水，心境如虚，已无尘世烦恼尔。”
一向沉默不言的师父此时突然开口讲道“昨夜太师父夜观星象，我蜀山定南山旁突现一颗妖星，时而璀璨，时而昏暗，想必不久，必有妖孽重生作祟，危害人间。”
满头银发的太师父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讲道，“今日午时，就有南望山村民来报，说昨夜细雨纷纷，但今日却发现绿野田地变的破败荒芜，究其原因，老夫只道天有不测风云，众生变幻莫测，安排了斋饭便打发回去，可是，此事之复杂已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那么，请问师父，太师公，究竟是因为何事让我们如此恐慌？难不成那里真的有妖孽吗？”小师妹夕月不解发问道。
“此事非同寻常，我等不仅需要小心谨慎，更需要详细查明，师父的本意是想让你们去南望村里一探究竟，只是路途艰险，为师又担心….”
“我等身为蜀山弟子，必当以铲除妖邪为己任，还请师父大可放心，假以时日，必当查明此事真相。”
就这样，在大师兄怀若的强烈要求之下，师父最终决定了这一冒险计划，不过，话说回来，我在蜀山度过了大约二十个春秋，每日不是诚心诵经就是进行枯燥无味的练功，至今为止也未见得任何鬼怪神魔，更不要提下山除妖这一系类古怪偏激之事。
于是，为了顺利通过眼前的这条曲折不平的低洼小路，我便收敛起了自己藏匿多日的好奇心，开始紧跟着前行的蜀山队伍，慢慢走向那座与世隔绝，深不可测的偏僻山村。
大约走了三个白昼，包括小师妹夕月在内的我们5人终于在一个雾气浓厚的夜晚，如愿以偿的达到了定南山脚下的南望村内，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还记得我第一次下山之时，也是这条熟悉的道路，可是多年过去了，这条路却让我感到些许陌生与恐惧。
“为什么，这里会没有人？”小师弟怀柔失望的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还会有迎接我们的向导在村口等待，或者….”
“难不成他们都被妖孽给…”
“夕月，不得胡说”大师兄怀若严肃的打断了小师妹的胡思乱想。
虽然此刻已是深夜，可借助着微弱的月光，我还是能够依稀看得清村口前方奄奄一息的几盏红色烛台，可是不一会儿，红色的烛光就渐渐变成令人心生寒意的磷火，周围夹杂着噼啪的做响声，传出阵阵恶臭，像是陌生女子哭泣的声音渐渐传来，声音此起彼伏，有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有妖气，大家小心”大师兄怀若率先拔出了佩剑，大家紧随其次，迅速的列好了预先演练多时的蜀山菱形防御剑阵，可是，当轮到我坐镇剑阵中做关键的一环时，我的佩剑仿佛是镶嵌在了这把锈迹斑斑的剑鞘里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拔不出这把封存已久的宝剑。
“二师哥，快到队伍里啊，你是怎么了？”
“怀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怕死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笼罩了我的全身，尽管此时小师妹夕月与大师兄的呼唤斥责声不断在我耳边缠绕，可是，这种感觉已无法再让我在努力维持镇定，随后，眼前一片漆黑，冷风悄悄吹过，只听得黑暗中传来了兵刃交织与小师弟怀柔痛苦的惨叫声，很快，剧烈的疼痛便让我彻底失去了知觉。
“二师哥，二师哥，怀玉，振作一点啊。”
如果不是听到小师妹夕月的急切呼唤之声，恐怕此时我已难以苏醒于人世。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虚弱无力的坐卧在一颗古树之下，前方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败庙宇，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天空婉若滴血的沙漏，似乎一瞬间就要把整片白云染红。
“大师兄他们，全都被….”说着，夕月的眼眶中布满了充盈的露珠，仿佛无尽的悲伤之水逆流成河，沿着风的轨迹，渐渐飘落在无痕的岁月中，待惊鸿一瞥之后便是永世的诀别。
“那么，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我悄悄地环顾四周，除了眼前的这座古怪的庙宇之外，周围异常平静，看不出有什么险象环生之处。
“在你晕倒之后，大师兄让我把你带到一个安全的地带，可是，就在我将要准备动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诸位师兄弟痛苦的惨叫之声..”
“那么，在这之后呢？”
夕月极为痛苦的摇了摇头，“二师兄，老实说，我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和你一样，醒来之后，便到了这座古庙的庭院里，这里不安全，我看，我们还是到古庙里在细说吧。”
几番周转，全身软弱无力的我终于随着夕月一起推开了古庙的大门，可是，眼前的景象竟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虽然古刹之内及其杂乱，积土尘封，蛛网纵横，壁画因受风雪的侵袭，也变的模糊不清，可是，正前方一位长发的陌生女子的雕像却洁净空灵。
雕像呈银白之色，面容姣好的长发女子身着绫罗长裙，手持佩剑，嘴角洋溢起一丝令人心碎的微笑，仿佛诉说着一段令人神往，却又安然神伤的甜蜜往事。
雕像下方，有一张泛黄的纸卷，虽经风吹日晒，但字迹依旧便得清晰
清梦别离私语时
指间花凉忆成殇
侬去陨落云山下
黄泉障路不知秋
“她叫上官婉儿，原是蜀山派开山时的弟子，两百多年前，为了救南望村一村的人，自愿投入冥河水之中，以换得蜀山三世安稳，当地人为了纪念，特地为其铸了金身雕像，以求得三世之后投胎转世，不再为世俗所困。”
“原来如此，只是，这些你是又如何知道的呢？”我好奇地看了看在一旁静坐的师妹，此时之景情，与平时她的活泼好动显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夕月莞尔一笑，似乎有些故作镇定，“幼时偶然间听得师傅讲过，传说两百多年前，蜀山及其四周村落曾被突一条大雨过后，突然出现的的河水环绕，那时候，庙里的道长曾讲过，此水发源冥河，故就有人戏称为冥河之水，当然，这也是蜀山唯一一条通向外界的河流，可是，又有传说，说但凡引用了冥河之水的人，这辈子必定多灾多患，也有可能家破人亡，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咒语便真的奇迹般的灵验了，南望村的村民们开始自相残杀，有甚者，想独自跨过这条一望无际的河流，寻找外界出路的人，驶船行过河水时，便被浪花所淹没，也许只是机缘巧合，一位名叫上官婉儿的蜀山弟子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在一个没有乌云遮盖的夜晚，她只身一人走到河边，像一片秋日的落叶，静静殒身在了这片深不可测的河水中，独自一人，却像一株妙法莲华，流芳不凋，终于，河水消退了，婉儿却换得三世不得轮回转世，以求得蜀山全境三世安宁。”
“这么说，今年的这一天，便是婉儿三世轮回的开始了？”
我悄悄的注视着上官婉儿的雕像，却发现雕像的面容竟与小师妹夕月颇有几分相似。
“怀玉兄，是故天有异相，万物唯生，心道自然，人情难得可测嫣？我走了，记得不要告诉别人。”
“什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后的夕月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时候，庙内的木门，突然间却被一阵剑气所击破。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努力拔出了佩剑，不料，来的人确是大师兄怀若和师弟怀柔。
“二师弟，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可把我们给急坏了，要知道，那女鬼可不是那么容易好对付的，先前她化作小师妹的模样，之后便和你一起不见了踪影。”
见到是大师兄，我终于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却又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这么说，小师妹她，刚才到是和我….”
“夕月她平安无事，现在正在南望村亭长那里疗伤，我托三师弟怀谷照看他，只是那女鬼实在狡猾，方才我就看见她跑到了这座古庙内，可一转眼却又不见了踪影，那么，怀玉，你曾有看见过吗？”
我有些无可奈何得悄悄转过身神，仔细注视着眼前婉儿的雕像，雕塑原先的面容好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嘴角悲伤的微笑好像一瞬间转化成了神会的会心一笑。
“此时说来话长，大师兄，我想，我们错怪婉儿姑娘了。”我收起了佩剑，拖着疲惫的身躯，拿起散落的行李，开始准备下山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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