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纯纯讲鬼故事：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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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我刚五岁，那一年12月，我跟母亲去了一趟同事赵瑞家。
回家之后的当天晚上，我突然病倒，嘴里还一直叫唤着真臭、害怕，任凭母亲怎么哄都不好，就这样一直闹腾到晚上，母亲想把我哄睡着，脱了衣服一看，我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巨大的牙印！
这下子母亲着急了，连夜把我送到医院，医生里里外外给我检查了一遍，却发现我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的伤痕，虽然我闭着眼睛，小脸通红，但医生告诉我妈，我体温并不高。我的症状看起来，更像是受到了惊吓。
可惜，无论母亲怎么问我，我都摇头。她急得恨不得打我一顿。
眼看着我越来越蔫巴，母亲请来了看外病的民间“老专家”，老专家一看：可了不得，这孩子被鬼咬了！
是夜暗无星月，老专家抬头感受了一下迎面吹来的阴风，感叹道，真是一个驱鬼的好日子。
于是在纸上画了几画，命令母亲抱着我，去路口烧掉。烧完之后，使劲扑棱扑棱衣裳，转身就走，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回头！遇到熟人也不要说话，进大门的时候，使劲跺三脚。
夜晚的十字路口，荒僻无人，远处只有一只恶犬，在黑夜中暗暗地哼哼。
我吓得瞪大了眼睛，只见黑暗中，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个巴巴爸爸的黑影，不停地变幻着。
这恐惧，深入骨髓，母亲烧完纸之后，拉着我就要走，可我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我们，忍不住想回头看看。
母亲好像感觉到了我的想法，她一把抱起我，没想到这一抱，我的头顺势转了过去，我看了一眼漆黑的身后，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
1989年一月，赵瑞匆匆来到我家，说他老父亲突然去世，想叫母亲过去帮老爷子穿装老衣服。
母亲匆匆离开，父亲抱怨道：“这回好了，还得准备分子钱！”
然而这场白酒却没吃上，从火葬场里传出一个可怕的鬼故事：火化师刚要把赵瑞老爹推进火化炉，突然，老爷子的胳膊转动了一下，火化师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快扒楞了一下尸体。
这一扒楞，就出了大事儿了，已经死去的老爷子，突然睁开了血红的眼睛，一把抓住了火化师的手。
火化师被吓得魂飞魄散，亏得是个工作了十多年的老手，虽然已经魂不附体，但瞒着家属，偷偷地留下了尸体，并马上跑到派出所报了案。
一时间，闹鬼的传言，沸沸扬扬。
1989年开春的某一天，我母亲红着眼睛回来了，我听见她跟父亲说：“真是太可怜了，才多大的女孩子啊。这么一来，还怎么过日子了。”
看父母背着我一直聊天，这令我很着急，什么事儿要背着我呢？
我忍不住问：“谁可怜呐？”我妈不语。
我急了，窜到了父母中间：“到底说谁啊？”
父亲不耐烦了：“你赵叔的妹妹！”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赵叔，就是母亲的同事赵瑞，去年冬天，我妈带我去过他家，回来之后，我大病了一场。
一听是他，我心里感觉有点不舒服，但还是问道：“他妹妹怎么可怜了？”
“赵瑞杀人了，他妹妹没人养活了！”父亲的语气很干脆，也带着不耐烦。
他们用话赶我走，却不知道我的好奇心已经没了。
电视机里，正在播警匪片，警察抓住了坏人，只见警察从腰间拿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咔嚓”一声，套在了坏人的手上。
我忍不住大喊了起来：“警察给小偷戴镯子了，大银镯子！”
刚才还哭丧者脸的母亲突然忍不住笑了：“陶贵军，你看你姑娘，她管手铐叫镯子，你说傻不傻？”
年幼的岁月，说漫长，不小心遇到的困苦，就像一场长征；说短暂，快乐总是弹指一挥间。
2015年的夏天，天气热得能在地皮上煎鸡蛋。我头顶着大太阳到母亲单位领取电厂为退休人员准备的小礼物。
一个鬓角花白的男人从我身边走过，我突然感觉有一道阴影罩了下来。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眼熟，我经过退管办的办公室大门，里面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议论纷纷：“他就是当年的赵瑞，出狱了！”
赵瑞，出狱……脑海里的记忆，突然间翻涌出来，感觉自己周围黑了下来，回到了将近三十年前的一天，我走进赵瑞家的一个房间，迎面扑来的一股臭气熏天的空气，我刚想捂住鼻子，突然一个黑影，从床上站了起来，一下子挡住了我眼前的阳光。
入夜，赵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我的床头，我知道是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坐在床头的就是他赵瑞。
我不敢转身看他，他拿着手铐在手里不断地玩着，我听见手铐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我忍受着极大的恐惧，却不敢转头，我突然明白了那个会看外病的专家，为什么不让我跟母亲回头看。那种恐惧，实在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
不知道为什么，赵瑞突然开始抖腿了，他越抖越厉害，整个床都开始跟着抖动，整个房子都跟着颤抖。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有鬼！”
猛地翻身起来，床头哪里有人！但整个房间都了颤抖，耳边不断有火车鸣笛的声音，我恍然大悟，地震了！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地震，凌晨四点五十五，5.5级地震，幸运的是，这地震只持续了不到四十秒。有人说，如果再震上十多秒，房子就要塌了。对于大多数都沉浸了梦境中的人，将会是一场灾难。
天知道，我也沉浸在那个恐怖的梦境中，快三十年了。我一直谨记着专家的话，不要回头。
但是这场地震却又好像是在提醒我，也许，我真可以回头看看三十年前的那场灵异事件。
只是，1989年以后，赵瑞老爹去世，赵瑞入狱，赵瑞的妹妹不知所踪，这一家人，就这样消失了。赵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对母亲说：“你还记得28年前，你带我去过一趟赵瑞家吗？”
母亲的表情很平静，的确，这无非是犹如沧海般的回忆中的一束：“嗯，记得。”
“你从赵瑞家回来之后，被鬼咬了，本来我领着你烧纸驱鬼，结果你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哇哇大哭……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笑了：“妈，你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不如，我说我知道，你说你知道的，咱们都不要隐瞒。”
我妈一直觉得我说话就像胡闹一样，显然，她的表情不太想跟我玩游戏。但是，如果我能挑起她的好奇心的话，也许能敲开她已经麻木的好奇心。
“28年前，我跟你去了一趟赵瑞家，你一直在跟赵瑞兄妹聊天。我记得你一直在夸赵瑞的妹妹好看。”
母亲什么表情都没有，大概是感觉我的话题太无聊，自顾自地开始浇花了。
我接着说：“赵瑞的妹妹刚初中毕业，看起来特别腼腆，你总是想让人家跟你说话，可她就是不理你。你就一直在夸她。搞得小女孩只好侧着脸坐着。”
听了这话，母亲开始有了反应，她生气地说：“我什么时候那样了？！”
“如果你没一直纠缠着别人说话，那我后来跑哪去了，你知道吗？”
母亲不说话了，眼珠子转了一下，她真的是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我去了赵瑞老爹的房间。”
母亲一惊：“难道你身上的牙印……”
“是被赵瑞老爹咬的。”说完，我沉默了。
母亲瞪大了眼睛，想听我继续讲下去，但是我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幼小的孩子被人伤害，她却不知道孩子究竟被谁伤了，甚至不知道孩子伤得怎么样，这实在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显得有些焦急。
“老赵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家人都消失了？”我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直接抛出了我的问题。
母亲犹豫了一下：“你还记得当年火葬场回魂的传言么？”
我点点头，示意母亲继续说，母亲说：“当年火化师报警之后，接警的民警发现，赵瑞的父亲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掐死的。而掐死老头的人，正是他的亲生儿子赵瑞！”
我听得惊了：“为什么？”
母亲叹了口气：“赵家老爷子，一向脾气古怪，赵瑞的两个姐姐，从来不回来看他。虽然以前咱们两家是邻居，但是谁也没想到，赵家老爷子居然会古怪到那个程度——他强奸了赵瑞的妹妹。”
我瞪大了眼睛：“那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
“当然是亲生的了！赵瑞的妹妹出庭作证，老爷子趁赵瑞不在家的时候，强奸亲生女儿，于是赵瑞就用手铐把老爷子拷在家里。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再次强奸女儿！赵瑞一气之下，就掐死了亲爹。”
母亲叹了口气：“不知道老头子戴着手铐，为什么还能干坏事儿。”
“赵瑞虽然用手铐把老头铐着，但老头总是在屋子里面拉屎撒尿，弄得满屋子臭味，所以，他偶尔还是会把手铐给他打开。老头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又强奸了女儿。”我接道。
母亲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写着几个字：你怎么知道。
我却不想耽误时间，接着说：“赵瑞杀了父亲之后，害怕事情败露，于是慌忙来找你帮忙给老头换装老衣。也是因为怕暴露老头子的真正死因，所以换完衣服，没有停尸，赵瑞就把老头子推进了火葬场。”
母亲点了点头：“只是没想到，老头子居然回魂了！”
“当年赵瑞的妹妹才十几岁，她根本不敢上庭作证，但她不出庭，法官肯定要重判赵瑞。所以电厂的员工轮流上门轰炸似的的劝说她上庭。这姑娘出庭之后，哭着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了。因为我们知道，这女孩的过去悲惨，未来恐怕更难熬。那个年代，人言可畏呀！”
“果然，而从那以后，她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就因为这个，当时电厂所有出庭的人，都约定不再提起这件事。多说，多作孽。”
说完，母亲一声叹息，接着，她用双眼看向了我，意思很明显：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那你呢？
听完母亲的话，我吸了一气，没想到，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噩梦，源头居然是这样。
儿童的记忆就像一个漏洞，28年前发生的事情，我也只记住了零星的片段，但潜藏了心底的恐惧，却化为梦境，困扰了我二十多年。
听完母亲的话，我却意外发现，原来，我竟然是第一个发现赵老头与儿子关系异常的人。
28年前，母亲带着我去赵瑞家串门，她只顾着跟赵瑞的妹妹唠嗑，没有发现我溜了出去。
鬼使神差，我走进了赵瑞父亲的房间，一推开门，一股酸臭味儿扑面而来。一个人影从堆满破烂的床上立了起来，他一起身，整个窗户的阳光都被遮住了，整个房间顿时就暗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黑暗肮脏的土厕所里，我赶快转身就走，可我刚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悬空了，一对鹰爪把我拎了起来，接着，一张臭哄哄的嘴，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眼前一片漆黑，只感觉自己被人抢了过来，我睁眼一看，竟然是赵瑞！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落在地上的，只看见赵瑞将一个黑影推进了房里，他手里拿着一副手铐，“咔”的一声，拷住在那个黑影。
愣在原地的我并没有哭，却问赵瑞：“你给他带的什么？”
“这个啊”赵瑞想了想说：“这是我给爷爷戴的大银镯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赵瑞跟我拉了钩，年幼的我，以为这是一场游戏，潜意识里却隐隐约约地觉得害怕。
直到那天晚上，母亲才发现我身上的牙印，于是带着我去驱鬼。我无意间回头，却看见身后两颗溜溜圆的鬼火，在黑暗中乱晃，于是哇哇大哭起来。
母亲听到这里，眼睛里闪烁出了一丝恐惧：“看来那一晚，我们是真见鬼了。”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还是给母亲留点悬念吧。

侠外游侠

我想早恋，可是已经晚了……

默默

读书百遍，其义自现。

吊毛吊

青春的幻想既狂热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