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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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故事是一位热心网友给我提供的素材，讲的是他老爸年轻时，工厂车间里发生的真人真事。
　　当年跟网友他爸一起进厂的有小甲和小乙两个年轻人。小甲机灵嘴甜，性格活泛，跟谁都透着股子自来熟的亲热劲儿。小乙憨厚朴实，见了人还没说话呢总先红脸，车间里谁有什么事儿求他帮个忙搭把手捂的，小乙从来没个“不”字儿。
　　他们这批年轻技工进厂不到半年，小甲和小乙便从众人之间脱颖而出，成了厂子里有口皆碑的好苗子。可网友爸爸却看得很明白，小甲出名靠得是耍嘴皮子得来的好人缘儿，论车工技术和手艺，他照小乙还差得远。
　　小乙在车间干活不惜力气，出件儿不怕麻烦，必是要精益求精确保每个出自他手的零部件全都完美无缺。工余休息时，小乙还总喜欢围着车间里那些技艺老辣的工人师傅唠嗑儿盘道，半年下来还真偷师学来了不少老工人们密不外传的“绝活儿”。
　　一来二去的，网友爸爸便总能听见小甲有意无意地揶揄嘲讽小乙，说他守着老工人讨好卖乖，装傻充愣地得实惠。还说小乙表里不一，装着实心眼儿，其实鬼精得很云云。有一回网友爸爸实在听不过去了，就善意提醒了小乙。
　　谁知小乙闻言嘿嘿一乐，对网友爸爸说：“敢情小甲这么高看我呢，从小到大除了俺娘，还没人夸过俺精哩！”弄得网友爸爸暗自在心中感慨，傻兄弟！你那哪儿是精啊，你是不兑水的纯傻啊！
　　进厂快满一年时，车间要选技术骨干去市里参加“车工大比武”，工人间盛传谁要能拔得头筹拿个冠军回来，那车间里空缺多日的段长职务非此人莫属啊！
　　车间基本上锁定了小甲和小乙两人去比武，最终人选还在斟酌商定中。小甲却是头一个坐不住了，论技术手艺他绝对不是小乙的个儿，要真让小乙代表厂子去比武了，那他小甲以后在车间里就算彻底凉凉了。
　　小甲知道小乙热心肠，私底下一直帮衬着他们厂一个老工人的遗孀，隔个十天半拉月就去给寡妇家里送点吃食菜蔬什么的。以前他仅只觉得小乙多事，白浪费自己本就不多的薪水，又没啥便宜可占。如今小甲倒是计上心来，想出了阻挠小乙去市里比武的馊主意。
　　小甲撺掇老工人家里的亲戚，三番五次去厂工会闹，非说小乙流氓成性，跟老工人的寡妇长期通奸，简直不仁不义，畜生不如云云。起初车间领导本还不信，架不住小甲义愤填膺带着车间书记去寡妇家住的胡同里走访，结果街坊四邻竟都认识小乙。
　　最终车间派小甲去参加市里的比武了，小乙自始至终没有辩解过一个字。该上工上工，该吃饭吃饭，没事儿得空了依旧扎在老工人堆儿里问这问那。网友他爸替小乙不忿，小乙却淡淡一笑，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兴许是误会吧。”
　　小甲去市里比武到底落得铩羽而归，连个名次都没拿到。不过他成功拦截对手上位已然志得意满，心中快意。小甲回来后见了小乙，总有些做贼心虚的尴尬，藏也藏不住。倒是小乙浑不在意，一切如常。
　　小甲比武归来后一个多月，有一回厂里安排他和小乙去郊区的乡办工厂定点儿帮扶。据后来小乙回忆说，他当时和小甲并排坐在一辆小面包车的后排。由于谁也不肯开腔说话，气氛冷漠尴尬到爆，小乙百无聊赖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新得的M 像章，拿在手里把玩欣赏。
　　一晃神儿的功夫，小乙不小心把像章掉到了座位底下，他慌忙弯腰俯身去捡。说是迟那是快，就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乘坐的面包车与对面驶来的一辆大货车迎头撞在了一起。
　　所幸当时车速不是很快，货车司机只受了点皮肉轻伤，面包车司机腿部骨折亦无大碍，小乙由于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遛到了座位底下，阴差阳错躲过了撞击，竟然毫发无伤。小甲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张脸孔被前排座位的铁架戳得稀烂，右眼也废了。
　　每逢有人问起，小乙总说是M 显灵保佑，自己才能逃过一劫。但网友爸爸还有车间里的许多人都认为是小乙一身正气与人为善的好品行护佑他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心眼儿不正的人大抵都如小甲吧，自己心怀叵测，也看谁都是别有用心。倒是工人小乙这番修养胸襟真令我由衷感佩，面对脏水与流言，保持一身正气脚步不乱地端定走下去，便是最有力的还击与证明。
　　正所谓心体光明，暗室里有青天。念头暗昧，白日下有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