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fortune

　　1998年夏天的时候，皖南发洪水，地处宣城的金宝圩外河水马上就要漫过圩埂了，情况非常危急。
　　金宝圩是三国时期东吴大将丁奉率十万军民历时多年围湖造田而成。圩外是水阳江支流汩汩流过，而圩内沟壑纵横，鱼虾成群，良田无数。此时的金宝圩有十多万民众在此安居乐业，被称作是整个宣城的粮仓，洪水一旦破圩而入，后果不堪设想。届时不仅无数庄稼颗粒无收，还有数万人将无家可归。
　　当地民众历来有防汛的习惯，防汛时期有政府组织安排民众在圩埂上分段巡视汛情，以防洪水破圩。这晚正是轮到小刘和小丁巡视袭公段。
　　当晚8点，他二人打着手电在圩埂上紧张的查看各处有可能发生汛情的地点，此时圩埂边已垒起了半米高的沙袋，水面已经离沙袋不足一米。因为白天没有下雨，此时天上正有一扇半月，只见滔滔河水急流而过，百米宽的河面依稀可见对岸树影。
　　二人就这样边巡边看走出四五里路，这时圩埂上远处向着二人慢慢走来一个人影，等人影走近只见是一女子身形，穿着朴素，胡乱扎着头发，脸庞看上去很年轻，默默的走着。在与二人擦肩而过时，能听到其喃喃自语声，话声一顿一扬，又好似与旁人对话，但听不清说些什么。二人只觉奇怪，但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对劲，在当地人看来，圩埂上有人走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二人再巡视出一二里路就到达了终点袭公，再往回走时已是晚上快10点。但在二人走到遇着女人的地方时，隐隐可听到前面传来轰隆隆之声，二人以为有汛情，对视一眼后不自觉的小跑起来。轰隆隆声音不时传来，往前小跑了百米后，隐约可见前面二三十米处垒起的沙袋上站着一个人影。二人见此以为有人寻短，快速跑近用手电一照，只见正是先前遇着的女子，她面向河面，默不作声，双手下垂，一动不动。
　　小刘正想向她喊话，身旁的小丁却惊呼一声：
　　“那是什么！”
　　顺着小丁的手电光，在女子前面离岸十几米的河面上，竞有一个直径近十米的漩涡，不时传出轰隆隆的声音，声音不算太大，却让人心惊不已。
　　此时二人早已惊愕异常，小刘更是急道：
　　“哎，你快下来，快下来！”
　　话未说完，二人立刻上前想把人拽下来，不料手刚伸出，那女子却身子一软，从沙袋上往下一倒，正好被二人接住。二人一看，女子已昏死过去。
　　而此时河面漩涡在不觉间也慢慢消退而去，二人不及细想，心惊之余正想报警，女子却醒转过来，咿咿呀呀的挣扎起身。小刘连忙问道：
　　“你是谁啊，哪个村的？”
　　女子望他一眼，说了一声：“啊呜”，接着便傻笑开来，傻笑之余又说道“大啊呜”。（“啊”读第三声，“啊呜”在当地意指鱼，一般是哄小孩吃饭时用语）
　　“什么大啊呜啊？你在这里干嘛？”小丁见此，向她问道。
　　“啊，啊，噶起，我要噶起”，女子好似未听到，突然东张西望起来，嘴里说道。（“噶起”是当地方言“回家”的意思）
　　二人此时见河面旋涡已不见，这女子看起来又有点疯傻，便想先将她领到就近的袭公街上再说。刚走出半里路，前面路上出现数个手电光，并有人大喊：
　　“来英……来英啊……”
　　等到众人走近，对面一妇人一看到女子，立刻惊喜的一喊：“来英！”并小跑过来。
　　原来，女子叫“来英”，是这妇人的女儿，从小就有智力障碍，这天下午在村里一直没见到她，一直到晚上家人着急就出来寻找。
　　众人跟二人道谢后，就将女子领回家去了。二人也急忙回了防汛站点，将此事跟大伙说起，大伙都觉惊奇，又忙去事发地点仔细检查了附近各处，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第二天打听之后，才知道那女子是附近村里的一个傻子，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一个“守村人”。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出过村子，平时只在村里走动，昨晚却单身一人走到离村二三里地的圩埂上，让人无不惊奇。
　　而就在这天下午，对岸的圩破了，洪水慢慢降了下去。那一年破了很多圩，无数的家庭受灾，政府早已启动紧急救援，各方捐赠物资相助，很快为受灾人员重建起家园。而这场洪水中，金宝圩却幸免于难。
　　后来听老人们说，那个漩涡里可能是河里的龙，而那女子是被观音附了身在跟龙对话，要它不要淹了金宝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