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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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咯吱”那古怪的声音又响起了，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紧张地环顾四周。月光透过陈旧的窗帘渗透进来，房间沉浸在一片诡异的银灰色里。这阴冷的环境真的不适合怀有身孕的我，如果不是丈夫投资失败我又怎么会住进这荒废已久的教堂呢？住进来才一天，这种声音就间歇出现，不断钻进我的耳膜。哎，等丈夫回来，就让他帮我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吧。我重新钻回被窝，已经秋天了，有些冷了，不知道丈夫要干活到多久。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浓稠的液体滴落在我的眼皮上，冰冷的，一滴又一滴，我睁开眼，突然我睁大了双眼!天花板上爬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婴儿，他们晃动着残缺的身体，整个天花板好似血海，他们睁着无辜的大眼，恶毒的盯着我。抚摸着自己的眼珠，他们提起自己的断腿.....“咯吱咯吱”那是它们的笑声。
“妈啊——啊——啊——啊救命啊!”我惊醒了，那只是个梦？我第一时间看了看天花板，除了密布的蜘蛛网，再无其他，月光似乎更明亮了，丈夫依然没有回来，此时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再也无心睡觉，想要起身去找丈夫，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可是连手机都不在身边了。我叹了叹气，可能真的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吧，多年不做恶梦的我竟然做了那么可怕的梦。我迎着冰冷的月光，打了个喷嚏，我该去哪找我的丈夫呢，我竟然连我的丈夫在哪打工都没问，一定是他把我照顾的太好了，我竟然如此的不关心他。我在教堂门口徘徊着，期待丈夫快些回来，不停的摸摸我自己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了，再过不久他就要出生了，可他会接受如此穷困潦倒的父母么？
我在教堂门口等了一夜，丈夫并没有回来，我快急疯了，天亮了我又不得不去吃早饭，我生怕我的孩子会受苦。留下字条后我走出了废弃区，找到一家路边炸油条的，那老大爷怪异的看着我。
“大爷，我要两根油条” 。我从口袋摸索出两元钱递了上去。搁在以前，我的早饭都是佣人亲手帮我做的营养早餐，如今，我只能吃个路边摊了。我揉了揉肚子，低喃着。
“闺女，这，这，这两根油条白送你吧”他盯着我的肚子，又急忙把视线挪开，看着我说道。
“这怎么行呢，您拿着，小本生意不容易”。我叹了叹气，将钱放在油腻的桌上，他递给我两根包好的油条，我走了。感慨这世上好人还是多啊，连个陌生大爷都同情我这个孕妇。
字条并没有动过。一上午过去了，我将整个破烂的教堂又里里外外打算了一遍。丈夫还是没有回来。那些欠的钱不是都还完了吗，难道丈夫被那些债主又堵住了么？我急的眼泪要掉下来了。他明明和我说好的，我在这住着，他会赚钱养我和孩子，他对我那么好，一定不会抛弃我的。我突然打了个冷颤，他对我好......吗？
我倚在圣母的雕像下，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是的，这一次我很清晰的认识到我在梦里。还是这个教堂，一个女人在雕像前低低的哭泣，呜咽着，好像是请求宽恕什么。我想要上前去询问她，可她突然扭过头，恶毒的盯着我，我被吓了一跳，可她的脸——是个婴儿!!!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满面的泪痕，我的心想被重锤狠狠敲打过一样。她恶狠狠的像我靠近，挥舞着手中握着的尖刀，刀上一朵蔷薇花。“不要——”“噗咚”一声巨响，我睁开了眼睛，我也是满面泪痕。圣母像倒了，竟然断成了两截。我立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道歉，虽然我不是信徒，可是把圣母像弄坏了毕竟是我的错。
这一觉我睡了许久，已经是夕阳西下，温暖的夕阳透过天窗撒了进来，一片安详，神圣。真有几分教堂的意味，我能想像当初它是多么的美好，有众多教徒在这里晚歌，祈祷。丈夫还是没有回来，我打算再等等，如果他明天早上还不回来，我大概可以去报警了。我猜测了一万种他不回来的理由，甚至连他会迷路这种可笑的事我都假设了。我最不愿相信的就是他会死。
晚上了，我来回的踱步，期望丈夫真的能回到教堂。这一天我很饿，我就吃了两根油条，因为兜里的钱不多了，丈夫再不回来，我可能连油条都吃不起了。我蜷缩到床上，裹着薄薄的被子，我在发抖，连续的恶梦让我不敢睡觉。果然，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又不断传来。我觉得我有必要去看看，说不定是只老鼠？哎，有太多事让我烦恼。我起了身，天花板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声音就是那传来的。除非是——阁楼!来到这我就住在一楼，从来没有去阁楼上看过，那阴森森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阁楼很空，一股子霉烂的味道，踩一脚都吱呀吱呀的响。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不间断。透过月光，我看见阁楼有个盒子，盒子很新，上面隐约是蔷薇花。奇怪，为什么这有个盒子？好奇心已经胜过了恐惧感，我慢慢凑过去，小心翼翼揭开了盒面儿......
我无法相信这一切，盒子里，是个孩子的尸体，或许还没死，他的胳膊和腿脚都被砍了下来，整齐码在一边，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瞪着我，血水混合着泪水，似乎又奄奄一息。“这是怎么一回事？呜呜呜....”我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晕了过去。
“警察兄弟，就是那个女人，来买我的油条，好像是个疯子，肚子里揣个枕头，还不停摸着，装成孕妇”那个卖油条的大爷对警察说着。“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们会联系你。”大队长对大爷这么说着。
“队长，那个女人好像就是李蔷薇，就是前天杀害自己丈夫和小三的那个，还带着第三者的孩子潜逃了。”一个警员对大队长报道着。
“知道了，先把人证物证都带回去。真是太可怜了，那么小的孩子，就这么咽气了。”是的，那个小孩不停的发声想要引起注意，他哭不出来，闷闷的声音激荡在盒子里，成为咯吱咯吱的响动，有似乎是他曾经的笑声。他如同尸体，却不甘心死去，撑过了一天一夜，最终太虚弱了，他死了，他应该去了天堂。
........
我想起来了，我叫李蔷薇，今年32岁，和丈夫结婚九年，他对我一直很好，我所用的一切物品都是蔷薇图案的，枕头，衣服，碗筷，包括那把尖刀，那是他为我私人定制的，切毛巾卷就像切腊肉一样的不费力。我们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我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医生说我没有生育能力。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他和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在公园散步。呵呵，那个孩子甜甜的喊他爸爸，大概一岁多了吧，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来咯吱咯吱的。他怀拥着那女人，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他喊她老婆......凭什么？是我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是我当初没日没夜打工挣钱给他做生意!凭什么因为我生不出孩子就这样对我!？我嫉妒!我愤怒!我难过!我出手了，他在那个女人家过夜，我偷偷跑了进去，带着我最爱的那把蔷薇刀，我杀了他们两个，都是卸下手脚——一点也不费力。孩子睡在他们中间，哇哇的大哭。我在那个女人家里发现了一个精致的蔷薇图案的盒子。呵呵呵，丈夫啊，你不是说过只有我一个人才配得上这美好的蔷薇么？你忘了么？我同样对待那个孩子，我以为他死了，可他为什么没死？为什么呢？.......我带着装着孩子的盒子一路逃跑，跑到了废弃区，那里荒无人烟，都是废砖烂瓦，只有一栋荒废多年的教堂。
........
后来，我被判了死刑，可我不后悔，我已经忏悔过了，我想我和丈夫又可以相遇了，他在他的天堂，我在我的地狱。

叶隐知秋

不论是老人，还是青年，航行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