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巴黎发现恐怖“切蛋鱼”专爱咬食男性睾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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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据英国《每日邮报》9月3日报道，当地时间8月30日早晨，法国巴黎塞纳河中发现了因专咬男性生殖器而出名的“切蛋鱼”(Pacu fish)。这种鱼别名起源于巴西和印度，本是很严格的素食主义者，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特别爱咬男性的私密部位。


这次发现的这条“切蛋鱼”重达25公斤，是巴黎一位渔夫捕获到并将照片发给了警察，警方当机立断这就是非常危险的“切蛋鱼”。未证实的报道称，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地区，不少渔夫都曾受到过这种鱼的袭击。而上个月在丹麦发现一条“切蛋鱼”后，一位大学教授还告诫男性一定不要裸泳。

据报道，“切蛋鱼”有和人类相似的锋利牙齿，因有“食人”风格而有此别称，在南美潮湿的海域里经常能发现它们的踪影。这种鱼特别喜欢跟随男性游泳者，趁其不备果断撕咬他们的睾丸，有时甚至整个吞食下去。

新闻来源：http://news.xinhuanet.com/yzyd/tech/20130905/c_117235980.htm

【真相】：“切蛋鱼”名不副实。虽然巴黎的确捞到一条Pacu鱼，但人家压根对蛋蛋没兴趣。
【论证】：【流言溯源】：这条新闻最早来源于法国Le monde报业[1]，后见于英国每日邮报[2]，并且与原始新闻有较多出入

在原始新闻中，有对此鱼性征较为明确的叙述：
Il s'agit d'un pacu, espèce cousine – et végétarienne – du PiranhaANIMAUX DE COMPAGNIE "Il s'agit souvent de nouveaux animaux de compagnie qui ont grandi et que les propriétaires inconscients et débordés abandonnent en Seine quand ils ne savent plus les ma?triser", a expliqué la préfecture.
第一句的大意是说“Pacu”（也就是流言中所谓的切蛋鱼）是著名的淡水食人鲳的亲戚，但他是完全素食主义的；而第二句说Pacu是一种时髦新宠（因为可被训练），这些吃货往往长得出人意料的快，等到他们大到认不出主人的时候就直接扔到塞纳河里去了，换句话说这事儿对巴黎警察真不算新闻，也没有看到牙吓一跳的说法。

而每日邮报的标题为“Rare fish nicknamed the Nutcracker that bites men's testicles as they swim”—— 一种会攻击游泳者睾丸的被称为碎果夹的稀有鱼类。不仅如此，在正文的报道中也多次提及“切蛋鱼”，通用名淡水白鲳的那口与人极为相似的牙齿——也就是我们用来磨碎食物的臼齿——会把男性的蛋蛋扯下来吞掉。

什么是淡水白鲳无论是躺枪的淡水白鲳，还是他著名的亲戚红腹食人鲳，都是锯脂鲤亚科Serrasalmidae 下的一员。这个亚科包括了三大类长相及习性相似的鱼类，也就是说这三个名称都像沙丁鱼一样，只是对数种甚至数十种近似鱼类的一个统称，在我国Pacu特指作为优良食材的经济鱼类短盖肥脂鲤 Piaractus brachypomus[14]：
Pacu，淡水白鲳

Piranha，食人鲳

Silver dollar，银币鱼

（以上三张图片皆来自wiki）
这三种鱼并不太容易区分，尤其淡水白鲳的幼鱼和银币鱼，如果只靠外表即使专家也常弄混。食人鱼中最著名的红腹食人鲳和吃素的白鲳（及银币鱼）最显著的外貌特征差异就是前者从鳃盖延伸至腹下的一条红线，而后者多数腹部雪白、其次前者的尺寸不大，而白鲳在合适的环境下可以长达一米，重达20KG[3]。足以把前者压死。但碰上silver piranha之类白腹的食人鱼或部分红腹银背的白鲳就完全分不出来了，所以最可靠的分辨两者的方式就是看牙。

下图中第一只是脂鲤科 Characidae下巨脂鲤属 （コロソマ，Colossoma）中的大盖巨脂鲤 ，基本属于素食主义者，以藻类，草木，坚果为食，偶尔也吃一些有机物碎屑和其他小型鱼类等[3]，它也是一种常见的食用及观赏鱼。而淡水白鲳是脂鲤科 Characidae下锯脂鲤亚科Serrasalmidae一类鱼的统称 ，他们也长着一口类似图中的臼齿，专门用来磨碎水果及果核和各类坚果——也就是这货最感兴趣的食物；

图片最下方的则是锯脂鲤亚科Serrasalmidae中另一类专门吃肉的鱼，也就是食人鲳的统称，图中可明显看到尖锐的切牙——也就是你能在所有食肉动物口中看到的一种牙齿；而图中间的则是一种已灭绝的过渡种，也是现在所发现的尺寸最大的食人鲳，帕兰巨食人鱼（Megapiranha paranensis）[4]，体长可达一米，食性较杂，但偏肉食，所以牙齿的形态也介于两者间，呈短促而尖锐的凸起，事实上很接近熊猫这种伪素食主义分子的牙齿。

一米长的食人鱼与常见食人鱼尺寸对比，淡水白鲳差不多也有一米，可作参考。

对于已经习惯煮烂的熟肉的现代人来说这差别也许不太明显，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买一块带皮的五花肉，然后用自己的臼齿试试能不能把肉咬下来，就能明白这种形态差异对野生动物来说有多重要了。如果不是为了吃素，淡水白鲳不会进化出这样的牙齿，他对人肉或者其他的肉也不会有额外的兴趣。事实上即便是著名的食人鱼，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将人咬死的可靠报道，只有偶尔咬伤的案例，科学研究也粉碎了之前关于食人鲳的进攻性以及残暴嗜血习性的种种谣言[5]。事实上这种冲突往往被过分夸大了，一篇有关食人鲳种族的专项研究显示袭人事件仅在人群聚落与鱼群发生严重冲突，且鱼群密度远大于食物供给时偶尔发生[6]。无论是淡水白鲳或食人鱼，他们对人真正的“威胁”来自鲳鱼家族甚至能对钢丝或钢板造成损伤的咬合力[7]，以及作为一种可口的食材或宠物而被人捕捉或玩弄时奋起反抗的决心。

密歇根大学动物学博物馆的馆长，一名专门研究食人鱼的教授William Fink在接受CNN采访时不仅一上来就强调“For one thing, he said, pacus are vegetarian -- and there's no record of them attacking a human.”（淡水白鲳是素食性动物，他没有任何攻击人类的记录），且专门解释了淡水白鲳的食性和习性，他说渔民垂钓淡水白鲳的做法就是模仿其在自然界中的捕食方式——将一枚果子拴在线上然后抛出使其落在水面并随意飘动，就像树上落下的那样，然后白鲳就会上钩了。不管是他吃的水果还是坚果，无一例外都是这样从树上落下——引起水面震动——被白鲳发现吃掉。而人类游泳过程中无论怎么动，都无法让“蛋蛋”这个特定的部件模拟出这个效果（要真有人把自己全身包括铅笔都捆起来只留两只蛋蛋在外头然后仰面朝上让蛋蛋在水面漂那我也不说啥了，不过这种死人一般引来的就不止是白鲳了）[8]。其次就是白鲳的牙只适合用来磨碎而不是撕扯食物，假如一开始的谣言说切蛋鱼专好将人的蛋蛋咬碎，就像每日邮报那样机智的用Nutcracker做标题倒还有点合理性，但撕咬，吞掉什么的就完全无厘头了，你想要是能吞掉，他干嘛费劲去咬果子，干嘛费劲长牙啊？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现代人远离这种鱼的生活环境所以现代科学没有记录到攻击事件而已呢？很不幸，国家地理2012年一篇关于巴西境内亚马逊流域鲳鱼故乡的文章[9]中，作者写道：

“My guide told me that pacus are vegetarians, though they are related to piranhas.............pacus dine on aquatic plants, snails, and nuts, which is why they have strong teeth…but he did not mention that some say they can inflict painful bites on people.”（我的导游告诉我虽然和食人鲳有关系，但淡水白鲳是吃素的......他们只吃水草蜗牛和坚果，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牙很有力.......他没提到这鱼可以对人造成痛苦的咬伤的传说。）

丹麦/瑞典教授警告人们游泳穿裤子又是为何当那条孤零零的白鲳在斯堪的纳维亚淡水水系中被发现时，哥本哈根自然博物馆的馆长，Peter Rask Moeller教授说游泳的人要穿好裤子，免得丢了蛋蛋。但事实上这是一句玩笑，无论是在给国家地理杂志还是CNN的回访信件中，他都明确表示了这是一个玩笑[10]。国家地理最初的报道中明确写上了"jokingly suggested" ,而在随后的澄清中，这位躺枪的教授也一再重申了，

“All we said last week (with a smile) was that male swimmers should keep their pants on in case there are more pacus out there in our cold Baltic waters.....Its teeth and powerful bite can for sure be dangerous, but to meet one here and [have it bite you] is highly unlikely, of course......They fear humans and will try to escape”（我们上周只不过是说了句爷们们应该穿上裤子游泳，免得冷冰冰的波罗的海里还有更多白鲳.....他的牙和强大的咬力当然很危险，但碰到他们（或者被咬）是极为不可能的......他们很怕人，会逃跑的）。请注意教授原句中那个明显不是随便说的“冷冰冰”，因为脂鲤科的物种都是热带或亚热带淡水鱼，他们习惯的是亚马逊河中温暖的水流。当水温低于12℃时，淡水白鲳就会死亡，水温在18到19℃时虽可以存活，但易生病甚至大批量死亡（via @C.CristataX ）。波罗的海1月平均温度－1.1℃～10.3℃，7月15.6℃~17.5℃，鱼被捉到的11月份光是温度就足够他喝一壶，更别说波罗的海盐度再低也是盐水海洋，虽然有部分区域及暗流为淡水，但根本就不足以让淡水鱼生存甚至繁衍。

切蛋鱼这故事从哪儿来的？ 根据果壳网的考察，这个说法最早来自英国每日邮报的一篇新闻[11]，但这整个新闻中最有趣的一点，其实是发现这条鱼的那个渔民，“Brave”（英勇的）Jeremy Wade。我们先且不说这哥们满世界跑，到处去找“河中怪兽”来战的故事，每日邮报的标题用了非常肯定且吸引眼球的“killed two men by biting off their testicles”（咬掉睾丸导致两人死亡），而下面的正文中，这个渔民却又说到“'I had heard of a couple of fishermen in Papua New Guinea who had been castrated by something in the water”（我听说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一些渔民被水里的什么东西阉了），然后他将这个故事收录到了自己打造的一个电视秀节目"River Monsters"（河中怪兽）里[12]，描述此鱼的牙多么可怕，这鱼多么凶残。事实上这鱼一点也不难捉，而且视频中唯一一次扭来扭曲吧唧嘴还是因为被这个渔民搂在怀里然后去摸他的嘴。事实上就像前面说的很多渔民都会用果子去钓这种鱼，google上随便一搜就能看到一堆抱着“河中怪兽”满面笑容的人。

网上其他“Brave”的河中怪兽杀手

最搞笑的是在“Brave”Jeremy的这段话之后，每日邮报莫名其妙毫无根源的添加了一句“At least two fishermen have bled to death after being bitten by the beast although Jeremy believes they were 'pretty unlucky' as it is quite shy”（至少有两人流血而亡，Jeremy觉得他们太点儿背了因为这事儿好丢脸啊。），拜托啦，就算这是个电视节目宣传，英勇的Jeremy从头到尾也没说死了俩人啊。再看看他是怎么钓鱼的，“We put a line into the water”（我们放了一根线到水里），很符合水果钓鱼的描述。可疑的是这段只有两分22喵的视频中，Jeremy扯了足足快1分钟淡，之后的镜头直接就是他将鱼从水里拽出来的样子，用的什么饵，在什么地方钓及拍摄，新闻里统统没有说。新闻中倒是说：

“Former biology teacher Jeremy luckily just sustained a small nick to his knuckles during his encounter with the Ball Cutter,”（前生物教师Jermy很幸运的在和切蛋鱼交战过程中只有指关节受了一点伤），很不幸，从视频中来看，在他企图摸鱼嘴但还没摸到的时候食指上就已经有了这个伤口——大概是因为这个经验丰富的渔民在鱼压根没脱钩的情况下却徒手扯鱼线割到的。然后他很别扭的用中指去摸鱼嘴，鱼扭了扭，

下一个镜头，他就用这时已经渗出血的食指去摸了。

鱼线极为锋利，在切割开表皮后血管也许一时半会并没有渗出血，但在第一张截图中还是能明显看到食指指节处那个红色的印记的。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鱼嘴巴如此危险，一个反复在视频开头中强调这鱼有多厉害有多危险的人竟然毫无防护直接用手去戳鱼嘴就为了给观众看看他的牙？您明显还是心里有底他不会咬你的嘛。


那么淡水白鲳不吃蛋蛋，吃肉吗？前面说到过Pacu是一大类鱼的统称，根据维基的资料这类下的鲳鱼有以下几种

这几种点开下面又有N多的分类，这些鱼长相接近，通用名有时也会混用，比如其中的Metynnis有时也叫silver dollar，但silver dollar本身也和Pacu一样指代很多鱼，因此在这种命名下就会有一些偶尔吃肉也吃小鱼——但既不当主食，也绝不会吃蛋蛋的鲳鱼被分类进来。另外比如第一个Colossoma大盖巨脂鲤，我们在上面提到过，他就是一只典型偏杂食性的淡水白鲳。在食物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也会吃小鱼和有机物碎屑，也就是肉末那么大能吞下的东西他都会吞掉。

以2004年苏格兰人报所报道被淡水白鲳“攻击”的小女孩来说[13]，且不论她首先将手伸入鱼缸惊扰鱼类，新闻稿件说“Mr Barnes explained that while the fish that bit the child was a piranha”（Barnes先生解释到咬了这孩子的是一条食人鲳），但在下面援引Barnes的话是“This is actually a Pacu, which our staff have nicknamed a ‘Banana Piranha’as they feed it slices of banana”（这实际上是一只白鲳，我们的工作人员老给他吃香蕉，所以就起名叫香蕉吃货 ） ，加上后续的这位馆长说他也吃肉但宁可吃水果等一些内容来看，可能性无非有三个：
鲳鱼受惊并自卫，啃了一口手指和平常吃的香蕉很像，啃了一口如果不是常说 的淡水白鲳（Piaractus，Portuguese ），就很可能是这类杂食性的白鲳或其他什么被认错了的鲳鱼以为是小虫，啃了一口。我们前面也提到过鲳鱼惊人的咬合力，如果他真心想吃肉，一个18月大小孩的手指早就没了。而如果他真心想吃肉却没一点也没扯下来，你就知道这鱼到底能不能扯下蛋蛋了。

最后就是鲳鱼家族是危险的入侵物种，在合适的环境下会迅速繁衍并对当地生态环境构成灾难性的破坏[14]。加上他极快的生长速度，短短三年就能长到一米左右数十斤重，所以并不适合作为宠物来饲养——除非你打开始就准备把它养肥然后祭牙。


综上所述，切蛋鱼名不副实。虽然巴黎的确捞到一条Pacu鱼，但人家压根对蛋蛋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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