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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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年了，今年的过年才是悲催，大老远跑来实习，过年也没得回家了，只能和实习同学一起过了。
单看不能回家过年其实也不算惨，我们几个学生住集体宿舍，又没锅碗瓢盆，连做饭的地儿都没有。大过年的到处饭店都关门了，除夕夜只能吃泡面了。
我们是市第五医院的实习生，从南方来。我们这一栋楼都是医院的人，实习生、规培大夫。但是他们都离得不远，过年都回去了，连宿舍阿姨都过年去了。只剩下我们四个坐四十多个小时火车跑来的实习生没有走。
中午所有人出去趁着还有饭吃出去海塞了一顿，跑去超市买了几个方便面，火腿肠什么的做晚饭。还有各种零食准备耗一个通宵。
晚上八点，两个女生也过来我们寝室了，一起泡面吃。春节联欢晚会也开始了，尽量搞得其乐融融，尽量的苦中作乐。然后就是吐槽春晚越来越恶心，纯粹就是别人过年的背景音乐没人看内容。我们也是摸出牌来，一直耗到了十二点。
“还要耗吗？瓜子都快吃完了。我们四个还真撑不出过年的排场啊。”李燕已经无聊了，我早就觉得她呆不住想睡觉了。
“你们说过年的时候鬼会不会也觉得冷清啊？没人一起过年。”小斌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我汗毛都立起来了。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就尴尬了。
“说什么呢？大过年的也不怕晦气，鬼冷不冷清关你屁事啊？”阿惠立马掩盖慌张神色，骂起小斌来了。一看就知道她很怕鬼。
“啊……”李燕惊叫起来，手直指着窗户外面。
我们都站起身来往外看，什么也没有。
“有人……刚刚有人从这窗户这儿掉下去了。”李燕越说越着急，都跳起来了。
我立马就冲了出去，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这儿跳楼了，赶快下去看看还有没有救。来到现场我都惊呆了，这不是我们对门寝室的规培大夫刘哥吗？他应该在昨天就和其他人一起坐医院安排的车去火车站坐车回家了啊，怎么跑回来跳楼了？
评估了一下他的伤情，多处骨折，肯定内脏也震得七荤八素了，但是还有救。
“怎么可能有人跳楼，小燕你肯定看错了。咱们这一栋楼就我们四个人。况且，谁会选在除夕夜跳楼啊？要跳也等明天啊。”大老远就听到阿惠在那儿抱怨。
“你们两个快回宿舍拿绷带夹板，小斌过来看着他，我去急诊叫人过来，是我们对门的刘哥。”我急忙喊他们，这大过年的也真是过得好啊。
“哎呀，都怪你，小斌，大过年的这么晦气。哎玛，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阿惠一边扯着李燕飞奔上楼，一边嚎啕大哭。我转角的时候看到小斌慢条斯理的走到刘哥旁边站定。
急诊离我们宿舍很近，也就隔了一栋楼。来到急诊大厅，冲进值班室就把值班大夫扯了出来，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解释情况，推了一把担架车就往出走。
等我飞奔到楼下的时候，那里居然什么也没有，没见刘哥，连小斌也不在了。
“孩子，你没回家过年，我也没回家过年好吗？”说着值班大夫就扯开我的车，拉着东西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这时才看见李燕和阿惠冲下来“哎，人呢？送走了？不固定一下就送了？我还带这么多东西下来！”李燕搂了搂怀里的东西说，阿惠躲在她后面，见没人躺在地上也就出来了，怀里也拿了不少。
“不是，急诊大夫见没人就走了，连小斌也不见了。”我连忙解释，
阿惠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怎么可能？摔得碎碎的人还能跑了？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把小斌也带走了。陪他过年去了。”
这时看到小斌从后面一个厕所钻出来“哎，你们都在这儿呆着干嘛？人送走了？”
“送走了？你怎么看的人？摔碎了的人也让你看跑了！还不快四处找找。”李燕都受不了他了。
“跑了？我就是上个厕所，他那样能去哪儿啊？”小斌一脸无辜的样子，其实他一点也不无辜，人跳楼受这么重的伤，他还去上厕所。
“哎呀，别废话了，快找把，都怪你太晦气了。”阿惠敲了下他的脑袋，敲得小斌直骂娘。
我们四周都找了，连宿舍旁边的工地都找了，完全没人。看看表都两点了，决定回去歇会儿再出来找。
一路无言，女生先回自己寝室了。一到寝室小斌就一直在摆弄他的手机，而我想上床躺躺。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也太邪门儿了，受这么重伤的人，这么短时间内能去哪儿啊？
砰一声响，对门好像有动静。
我连忙起身，从猫眼往外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整个人都凉了半截。这不就是刘哥吗，我看他好好的，虽然只看到他的侧面，除了面色有点苍白，不像刚跳过楼的人啊。周围寝室的人也陆续有人回来。赶忙招呼小彬过来看，他也确定是刘哥。
“其实我有点事儿想告诉你…”小斌要说点什么，却有点犹豫。我继续往外看着刘哥的举动。
“有屁快放。”我有点着急。
“新闻上说咱们医院派去送人回家过年的车出车祸了，一车人全死了。刘哥坐在副驾上没系安全带，飞出去老远，当场就死了。”当时我一下就望向了小斌，我想我当时下巴应该都快掉了吧！全死了？那外面这些是什么？
“张南，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我看小斌都快哭出来了。
“砰砰砰”突然，有人在敲门。往外一看，就是刘哥，他侧面对着门。
“张南，我看你灯还亮着，我们一起过年吧！”他低着头说话慢条斯理，完全不像平时不正经的样儿。
小斌一直朝我挤眉弄眼，示意我说话。
“哎呀，刘哥我这儿东西都吃完了，熬不过了，准备睡了。”我赶忙答应，总觉得自己语气不对，似乎说得有点颤抖！
“没事儿，我这儿有。”说着刘哥就回寝室了。小斌立马推开门，拉了我出来。
“好，我去叫女生，你先从这儿跑，我和她们从另一边走。”
我冲进女生宿舍就拉着她们跑，让她们只管跟我跑，看见什么都别说话。
出来时恰好看见刘哥和其他寝室的人拿着一包东西，进了我们宿舍，我看到刘哥的另一侧面，他整个头都是凹陷的，依稀能见到脑浆，估计已经被挤出大半。而那个包，正滴着血。他还说:“过个热闹年。”
我们一直在急诊室躲到天亮，而小斌一直没来。我一直奇怪，他应该是比我先跑的。
后来我想到什么，打开手机找那条新闻，后来才发现，事故名单中赫然写着小斌的名字。我怎么忘记了，出事当天，小斌也去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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