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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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奏她的发丝，雪装饰她的发间，她站在一座无字墓碑前，静静地凝视。
雪纷纷扬扬地下，不一会儿，刚扫完雪的墓碑就再次被覆上了一层白色。旁边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虽然男子什么也没说，但是她明白男子的意思。
她抻了抻被冻得僵硬的手，抚了一把湿润的眼角，顶着满头的雪发和男子转身离开……
第一章起
那也是一年冬天，那年冬天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所有的景物在大雪里，都变得影影绰绰。
将镜头慢慢地拉进，一栋普通的平房渐渐清晰在眼前，先前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也越发响亮。
屋内两位新晋的父母亲拿这哭泣的婴儿没有任何办法，不管他们怎么哄都哄不住，婴儿一直哭个没完。两人虽然心疼，但是却也没奈何。庆幸地是，哭了没一会婴儿就累得睡了过去。
小婴儿慕冬媚眼舒开，双手捧在胸前，像是抱住了安全感。那可爱的小样子，让夫妻两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哭了……
而在夫妻两看不见的角落，一个和慕冬一模一样的婴儿，朝着他们两笑咧了嘴。
夫妻两突然觉得一阵渗入骨子的阴冷，两人不禁抖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缝，刺骨的寒风直往屋里灌。
丈夫赶紧跑过去将门给关严实了，屋里虽然不会那么冷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现在才开始。
小慕冬的身体很弱，每天各种药不断。庆幸的是，小慕冬熬了过来，而另一个一直黏着慕冬的小婴儿也和她一样慢慢长大了。
小慕冬会说话后，经常会指着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叫“妹妹，妹妹……”
夫妻两被吓了够呛，心慌之余，两人便会打骂慕冬。边打边厉声吼道，“你这个死孩子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妹妹，以后不许乱说话，知道吗！”
渐渐地慕冬知道了，她不能当着父母的面喊妹妹，会被打骂的。可是，她一直不理解，父母为什么不让她喊妹妹，妹妹明明就在那里。妹妹可好了，会朝她笑，笑起来可好看了；还会和她一起玩，她们最常玩的是捉迷藏，妹妹可厉害了，总是能藏得她找不到……
后来慕冬渐渐长大，她才知道，原来真的没有妹妹。她看见的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是不存在的。所以她小时候才总会因为喊妹妹，而被父母骂，因为父母看不见妹妹，妹妹是鬼魂……
想到这里慕冬不禁一抖，可还是忍不住好奇，那个鬼魂为什么会和她长得一样呢？就跟双胞胎一样。
慕冬双眼瞪大，她不会真的有个孪生妹妹吧？
正好这时慕妈妈下班回来，慕冬便朝妈妈问道，“妈妈，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啊？”
慕妈妈愣了一下，猛地回神，尖声问道，“什么孪生妹妹，你这孩子整天净瞎想些什么！”说完径自回了房间，砰得一声将门摔得震天响。
慕冬吓了一跳，委屈地嘟起了嘴。
过了一会儿，慕爸爸回来了，见女儿嘴巴嘟得都可以挂油瓶了，不由失笑地捏了捏女儿的脸，问道，“小慕冬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小公主生气了？”他四下看了看，不解地问道，“对了，妈妈呢？”
慕冬吸了吸鼻子，嘟嘴道，“妈妈回房间了。”
慕爸爸刮了刮慕冬的鼻子，温声问道，“小慕冬惹妈妈生气了？”
“才没有！”慕冬嘟着嘴抗议，“我只是问了妈妈一个问题，妈妈就生气回房了，还凶我。”
“那慕冬问了妈妈什么问题呢？”慕爸爸抚摸着慕冬的头问。
慕冬把之前的问题又说了一遍，然后她趴在慕爸爸怀里，好奇地央求道，“爸爸，妈妈不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慕爸爸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装作无事人一样地问慕冬，“小慕冬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慕冬眼珠转了转，耍赖道，“爸爸告诉我啦，我想知道嘛。”
慕爸爸看着眼前纯真的女儿，突然想起她两三岁的时候，经常会指着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喊妹妹，心里不由地一紧。
他有点不自然地笑着道，“小慕冬是不是想要妹妹了？”接着不等慕冬回答，他就继续道，“那我和妈妈再给小慕冬生一个妹妹好了，呐，就这样说定了。小慕冬先自己玩着，我去把妈妈叫出来煮晚饭。”
说完，他将慕冬抱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回房间找妻子去了。
半夜，慕冬起来上厕所，看见父母房里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意外地听见父母在聊今天她问的那个问题。
听着房间内隐隐约约地谈话声，慕冬的心越跳越快。片刻后，她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偷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原来……原来，她真的曾有过一个孪生妹妹！原来，那个鬼魂真的是自己的妹妹！这样想到，慕冬原本对鬼魂的畏惧便淡了下来。那个是她的妹妹，亲妹妹，一直陪着自己的那么可爱的亲妹妹。
妹妹，也是想要一个家的吧，下次见到妹妹，她一定要告诉她，她就是妹妹的家人，她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唔，还要给妹妹取个名字……慕冬想着想着慢慢地睡着了。
可是，还没等慕冬将她给妹妹取得名字告诉妹妹，慕妈妈这天回来居然给慕冬带回来了一个吊坠。
慕冬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给她带东西的妈妈，问道，“妈妈这是什么啊？”
慕妈妈摸了摸慕冬的脸，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道，“这是平安符，辟邪保平安的。妈妈今天特地去庙里求来的，慕冬以后要一直带着，不准拿下来哦。”
慕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妈妈是什么意思后。她一把扯掉平安符，生气地喊道，“我不要，我才不要什么平安符！”她看电视上说过的，这种符咒什么的可是会伤害到鬼魂的。她不要妹妹受伤，她说过要对妹妹很好很好的……
慕冬擦了擦掉出来的眼泪，转身跑回了房间，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泪眼朦胧间，看到了妹妹的身影。她抿了抿嘴，勉强笑道，“妹妹，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妹妹低垂着头，眼底闪过一道凶光，她听见那个女人和慕冬说得话了。不过，再抬头的时候，她的眼里又恢复了天真，她笑着点头应道，“好。”
“那妹妹叫慕雪好不好？”
“慕雪，慕雪……”慕雪喃喃地念了几遍，用力地点头，“好啊，以后我就叫慕雪了，我也有名字了！”
慕冬心里一酸，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要对妹妹好，不能伤害妹妹。妹妹虽然是鬼魂，可是她是那么乖，一点也不像电视里的一样那么坏！
顿了顿，慕冬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雪雪，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怎么……怎么……”
猜到慕冬想问什么，慕雪一怔，伸手虚压着慕冬的嘴，摇头让慕冬不要问。
慕冬不依，她真的很想知道，便锲而不舍地追问。问得急了，慕雪却生气了，突然间消失，打得慕冬一个措手不及。
慕雪一连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她便知道慕雪是真的生气了。慕冬只好每天在房间里嘀嘀咕咕地向慕雪保证她再也不问了，让慕雪消气，也没想过慕雪到底听不听得见。
不过一个月后，慕冬总算是再次看见了慕雪。至此，慕冬再也不敢问关于慕雪死亡的事情了。
第二章 承
慕雪很喜欢跳舞，她羡慕慕冬可以去学舞蹈。可惜的是，她却出不了这个屋子。
慕冬很心疼，后来她想她可以学了以后回来教慕雪，这样慕雪也可以学舞蹈了。
只是慕冬并没有多少舞蹈天分，她学得很吃力，可是只要想到慕雪，她便满满的都是能量。培训班的老师，见慕冬这样努力，才勉强收下了她这个有点驽钝的学生。
有一个周末，舞蹈培训班下课比往常早了一个小时，慕冬便被同学拉去逛街了。
慕冬本没想买东西，可那对熠熠生辉的蓝色耳钉真的是太漂亮了，她忍不住将它买了下来。那瞬间，她甚至都没想到严厉的慕妈妈能不能接受她打耳洞戴耳钉。
待回到家门前，慕冬才想起来，买耳钉的事不能被慕妈妈知道了，不然会被骂死的。
慕冬打开家门，小心翼翼地察看“敌情”，被突然出现的慕雪吓了一跳。
慕雪诧异地看着慕冬，奇怪地问道，“你干嘛呢，怎么跟做贼一样？”
慕冬四处看了看，父母都还没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示意慕雪一起回房间。
进了房间，慕冬拿出那对耳钉给慕雪看，“雪雪，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慕雪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她的感觉没有错。
慕冬察觉到慕雪的不对劲，不由问道，“怎么了，雪雪？”
慕雪斟酌了一下，告诉她，这个耳钉阴气很重，可能是从死人身上来的。
暮冬吓了一跳，转手就想把它给扔了。
暮雪眼底闪过一道光，拦住慕冬，说，“先别扔，这耳钉有用的。”顿了顿，她继续道，“有了这个耳钉，冬冬以后就能随时通过镜子看到我，你去哪里也能把我带上。我就不用被一直困在这个屋子里了，我也……也可以和你一起去学舞蹈了。”
“真的吗？”
“嗯。”慕雪用力地点头，后欲言又止道，“不过，冬冬……”
“什么？”慕冬鼓励地看着慕雪，“雪雪，你说吧。”
“就是，冬冬你可能会有点疼。”慕雪想了想，强颜欢笑道，“要不，还是不要了，把这个耳钉给扔了吧。反正，你回来教我也是一样的。”
看慕雪明明很难过却又强做坚强的样子，慕冬心里一抽，就没过脑子地道，“没事，不就有点疼吗？我不怕疼的，雪雪，你告诉我要怎么弄吧？”
接着，慕雪让慕冬用耳钉扎右手食指，滴出几滴血到耳钉上。
慕冬苦着脸，忍痛照做。在她专心地看着血将幽蓝色的耳钉染红的时候，她突然一抖，右耳垂一个刺痛。转头一看，慕雪正趴着她的肩，轻舔泛出血珠的耳垂。
慕冬不适应地动了动脑袋，无措地到，“慕雪，你在干什么呢？”
慕雪眨了眨眼，没说话，伸手摸了摸沾血的嘴唇，然后便直接从慕冬的手里，拿过了一只染血的耳钉。紧接着，就把它扎到了耳朵上。
“诶？”慕冬诧异地看着慕雪，“你能碰到耳钉了？”
“对呀，”慕雪笑得诡异，“因为你的血哦。”说完，她又从慕冬手里拿起另一只耳钉，趁慕冬不留神，直接就扎进了她的右耳垂。
“嘶……”慕冬倒抽了一口冷气，好疼。
慕雪怜惜地亲了亲慕冬的脸蛋，心疼到，“冬冬，很疼吗？对不起啦，我，我……”
看慕雪一脸难过后悔的样子，慕冬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啦，就刚刚那一下，现在已经不疼了。”顿了顿，她高兴地说道，“从现在起，我可以随时通过镜子看到你了吗？”
慕雪转而笑了起来，用力地点头。
慕冬绕着慕雪转了一圈，然后兴冲冲地跑到镜子前，没一会儿，镜子里就出现了慕雪的身影。
再细瞧，却发现耳钉成了紫红色，慕冬惊讶不已。
慕雪宽慰她，是因为染了血的缘故，所以不要惊讶。而且你看，紫红色的比蓝色的看起来更好看啊。
从这以后，慕冬和慕雪真的是形影不离了。
又一个周末，舞蹈培训班。慕冬无意间透过角落的一个小小的落地镜里，看见了慕雪翩翩的舞姿。
跳得真好看呢！慕雪真的比她有舞蹈天分多了呢。
不知不觉间，慕冬看痴了，以至于忘了自己的舞蹈动作，呆呆地站在那里。
慕冬突兀地停下，让今天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老师看见了，老师喊了她好几声，她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让老师更火了。
幸好关键时刻慕雪提醒了慕冬，慕冬回过神就看到了老师正气冲冲地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让。耳钉离开了镜子的影印范围，慕雪瞬间便消失在了她旁边。
她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人看见慕雪，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见慕冬还是一副神游的样子，老师气得不行，指着慕冬劈头大骂。慕雪在一旁幽幽地看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弧度，心里暗自得意的同时又有点怅然。
第三章 转
慕冬刚上高中没两天，就被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找了去，部长想请慕冬在开学典礼上给一首笛曲配舞。
慕冬既惊讶又紧张，她喃喃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文艺部长无奈地耸了耸肩，回道，“不怕你笑话，可是事实就是，我们学校只有你一个学得是民族舞啊。而会长大人又非得吹笛子，死都不换。笛曲总不能配上现代舞吧，那多奇怪。所以，就只能来拜托你咯。”
慕冬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可是，我，我……我可能做不好。”
文艺部长拍了拍慕冬的肩，安慰道，“没关系，还有一个星期，你和会长多磨合磨合，排练几遍，问题应该不大。”说完，他转头朝旁边说到，“是吧，会长大人？”
慕冬这时候才发现，还有第三个人地存在，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那人站起身走到慕冬跟前站定，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学生会会长，莫风，接下来一个星期请慕冬同学多多指教。”
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莫风，慕冬再一次红了脸，她紧张地伸出手，有点结巴地道，“我，我叫……慕冬，请，请多指教！”说完，鞠了一躬。
文艺部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拍着莫风的肩，调笑道，“会长大人，你吓到小学妹了。”
慕冬的脸涨得更红了，心紧张得像是要跳出来，低声道，“没，没有。”
莫风也笑了，但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和慕冬谈起了排练的时间，结束了慕冬的窘迫。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慕冬都要和莫风学长排练两个小时，两个人也从陌生到熟悉。同样的，慕冬和慕雪的谈话里也越来越多地提起了温柔的莫风学长。当然，都是慕冬在说，慕雪在听。
听得多了，慕雪心里也渐渐地不一样了。她心里有点嫉妒，但脸上却从未显露出端倪。她自己也说不准是在嫉妒谁，是嫉妒那个叫莫风的抢了慕冬的注意力；还是嫉妒慕冬行走在阳光下，可以肆意地生活……
隔天，她央着慕冬带上耳钉，带着她一起去看看，她想看看慕冬上学的地方。当然，更多的是她想看看慕冬嘴里的莫风学长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慕冬本能地不想答应，可耐不住慕雪一遍又一遍地央求。最后，慕冬才有点不情愿地同意了。
那天，慕冬带着耳钉去了学校。虽然慕雪一直说别人看不见她的耳钉，可她心里还是惴惴的，生怕会被老师和同学发现她带了首饰。等见好多人都没发现她带着耳钉，慕冬才放下心。
课间时，慕冬受慕雪的央求找了个借口去见莫风学长。
当看到微笑着走来的莫风时，慕雪呆住了。虽然莫风也长大了，可慕雪还是认出来了，她喃喃道，“小哥哥……”
见莫风和慕冬聊得异常开心，慕雪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愤恨。
不过这一切，慕冬都不知道，没有镜子她看不见慕雪那有点扭曲的脸庞，也不知道隔阂的种子已经种下。
但慕冬还是察觉到了，自从见过莫风学长后，慕雪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慕雪不再应和着她，反而只要她在慕雪面前提起莫风，慕雪就会生气，严重的时候还会好长时间不理她。
慕冬不解，逮着机会问慕雪，可是慕雪一点也不跟她说。慕冬没有办法，也找不到理由，便只好不再和慕雪提起莫风学长。
她想，慕雪既然不喜欢她说起和莫风学长有关的事情，应该是不喜欢看到学长的吧。要不，她明天去学校还是不带耳钉了，这样慕雪就看不见学长了，也就不会再和她生气了吧？不是她每天都要去找学长，而是学校就那么小，碰见太容易了，所以还是不带耳钉好了。
第二天，慕冬便没有戴耳钉去学校。可是晚上放学回来，迎接她的，却是慕雪更加愤怒的脸。
慕雪质问她，“你今天为什么不带耳钉？就那么想摆脱我吗？”慕雪自嘲道，“呵呵呵，我就那么让你厌恶？”
慕冬被慕雪吓着了，她不知所措地迭声反驳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没有厌恶你。”
慕雪冷冷地看了慕冬一眼后，就突然消失了，根本不理会试图解释的慕冬。
慕冬难过不已，她翻出昨晚悄悄摘下的耳钉带上，走到镜子前，期望可以看见慕雪。可是，她对着镜子照了很久，久到腿都站麻了，慕雪也没有出现。
她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慕雪永远都是占据主动的那个，即使有耳钉在，慕雪要是不想出现就不会出现……
慕冬跌坐在床上，喃喃道，“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我的学校，不喜欢……见到莫风学长，所以我才没有带耳钉去学校的。雪雪，我没有厌恶你，也不是想摆脱你……”
也不知道慕雪听没听到，反正房间里只有慕冬自己的喃喃声。而至始至终，慕雪都没有再出现。
从这以后，慕冬再也没有私自将耳钉拿下来过。
虽然暮冬和暮雪之间的关系每况愈下，但慕冬和学长莫风之间却越来越熟稔。
只是，凡是有镜子在地方，暮雪便会透过镜子悄悄地搞破坏。一次两次……，次数多了暮冬便察觉到不对劲。所以，这一次，慕冬便仔细地留意，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慕冬呆愣着，心里不敢置信的同时又微微发寒。从吧台上的反光镜里，她看见慕雪刚刚伸出的脚，和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她有点僵硬地接过学长递过来的纸巾，擦着雪白的裙上鲜红的西瓜汁。慕冬擦拭地动作越发用力，纸巾都烂了，可是擦不掉就是擦不掉，就像破了的镜子不管怎么修复都会有裂痕，除非换一个。
看着白色裙子上刺眼的红色，慕冬微微红了眼眶。她抿了抿嘴角，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她“咚”得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跑了出去，吓呆了一旁的莫风和不停地道歉的服务员。
慕冬面色冷冷地回到家。她一回去就直奔房间，“砰”的一声将门甩上锁死。
大厅里，慕爸爸和慕妈妈两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和同学出去玩吗，怎么气呼呼地跑回来了？
慕冬回到房间，坐在床上狠狠地喘了两口气，然后喊道，“慕雪，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不要以为你不出来我就会放过你……”
慕雪突然出现在慕冬面前，语气森然地道，“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嗯？”
慕冬一惊，条件反射地咽了咽唾沫，这样的慕雪好可怕！
她强自镇定地问到，“慕雪，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搞破坏？”说着说着，慕冬又有了底气，她吼道，“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干涉，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又不欠你的。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什么都要听你的……”
慕雪看慕冬的眼神突然就凌厉了起来，以至于慕冬说着说着就收了声。
慕冬知道她刚刚的话有点过火了，可是她不会道歉的，这本来就是慕雪的不对。不是只有慕雪有脾气，她也是会生气的！哼！
良久的静默过后，慕雪扯了扯嘴角，突然讽刺地说道，“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死吗？”
慕冬心一跳，直觉告诉她不要听，不要去听……她捂着耳朵摇头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是在谈今天的事情。”
“呵……”耻笑一声，慕雪并没有放过她。
房间就那么大，慕冬根本无处可逃。而且，以前为了让慕雪可以随时出现，慕冬在房间里藏了很多镜子。所以，不管慕冬往哪边看，她都可以看到慕雪贴在她的耳边，嘀咕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死吗？我告诉你啊……”
耳边一直回荡着“告诉你啊，告诉你啊……”，慕冬差点崩溃，她喊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慕雪无趣地看了慕冬一眼，眼里的嘲讽愈加浓重。她放开慕冬，静静地窝在一旁。
一片寂静，良久，慕冬才嘶哑着开口，“雪雪，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
“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吧，其实你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不是吗？”慕雪无声地笑了笑，语气嘲讽，“你心里其实很矛盾吧，一边是父母一边是我。其实，根本就不用纠结。”她听不清情绪地低语道，“我只是一个鬼而已，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去庙里弄个符咒把我镇住就好了。当然，别去那种骗人的庙……”
“不，”慕冬急切地打断慕雪，“雪雪，不会的，我才不会拿什么符咒将你镇住的，你是我的妹妹啊。”
慕雪深深地看了慕冬一眼，扯了扯嘴角，消失了。
两人之间的第一次争执似乎就这样落幕了，但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矛盾却愈来愈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第四章 合
上次的争执过后，慕妈妈强制给慕冬办理了住宿。虽然她和慕爸爸那天在慕冬房间门外并未听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隐隐约约的，两人也听到了对话声。
当时慕妈妈差点就想破门而入了，要不是慕爸爸拉着她，她都想不出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到现在这个时候，夫妻两是真的相信慕冬能看见鬼魂了，而那个鬼魂就是被他们夫妻抛弃的慕冬的孪生妹妹。可是，他们也不想的。当时那种情形，他们根本养不起两个孩子，更何况其中一个孩子还有先天性心脏病……
夫妻两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做了一个决定。
慕冬住宿的第二天，夫妻两就请来了得道高僧，在他们家里做法事。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慕雪借由耳钉一直跟在慕冬身边。但是，那个“家”慕雪毕竟也待了那么多年，所以高僧作的法事多多少少还是给了她一点影响。也因此，慕雪的心里更加不忿了。
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慕冬的蓝色校服裙在阳光下总会泛着淡淡的紫色，可是慕冬却一点也不知道。
同学和慕冬说起这个事，慕冬一开始也很诧异。可是不论她自己怎么看，都是蓝色的，根本就不会泛紫光。所以，慕冬便没有放在心上，之后无论谁和她说这件事，她总会笑着回到，你们眼花了吧。
慕冬一点也没有把这件事和慕雪联系起来，即使两人现在的关系不怎么和谐，她也从来没想过慕雪会在她身上做什么手脚。
而从这天起，慕冬晚上开始做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漆黑，但是耳边却可以听到一声声地，“好冷，我好冷，好冷啊……呜呜，好疼，好疼啊……”
慕冬一阵冷汗地惊醒，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好冷，我好冷，好冷啊……呜呜，好疼，好疼啊……”
就这样，慕冬再也睡不着，一直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如此，以至于慕冬的眼下挂了个深深的黑眼圈，堪比熊猫。
周末回家，慕冬忍不住和慕妈妈说起了晚上做梦睡不着的事。
听了慕冬的话，慕妈妈心里一阵狂跳，既难以置信又惊骇，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慕妈妈安慰道，“明天，我带你去见大师，让他给你看看。今天晚上妈妈和你一起睡，你不要害怕，知道吗？”
“嗯。”
也许是知道妈妈就在身边，慕冬这个晚上居然没再做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相反的是慕妈妈却没有睡着，不，该说是惊醒了后再也没有睡着。她梦见那个孩子一会儿跟她诉苦，说好冷好疼；一会儿又质问她为什么要扔下她，怎么那么狠心……
慕妈妈心里难受，手紧紧地拽着身下的床单，无声地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天亮后，慕妈妈就带着慕冬去找了之前的那个高僧。
高僧先给母女俩颂经，在宁静祥和的氛围下，慕冬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冬听到隐隐地谈话声。
一个是妈妈的声音，她说，“大师，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那个，那个……东西，难道真的要跟着我们一辈子吗？”
高僧说，“施主，有果必有因，解铃还须系铃人。”
慕妈妈声音哽咽，“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要抛下她的，我们那时候是真没办法……”
高僧打断慕妈妈，突然问道，“施主可知道那个婴儿为何会死？又为何成了怨婴？照施主的说法，你们只是养不起她，然后把她抱到了福利院的门口。那，之后呢？”
“我，我……”慕妈妈本来想说不知道，可是经过这些年，还有慕冬说得那些话，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怕是没等到福利院的人出来，就……就被冻死了。她本无心害人，却最终还是让自己的孩子死于非命……
而事实只是如此吗？恐怕只有慕雪自己知道了，而慕雪却并不愿意去回忆那个时候的黑暗……
过了好一会儿，慕妈妈推门进来，喊了喊慕冬。
慕冬装作刚醒的样子，应道，“妈妈。”
慕妈妈摸了摸慕冬的头，柔声道，“慕冬，起来了，我们该回家了。”
即使已经去找过了高僧，可慕冬的失眠症并没有治好。即使有高僧给的安神符，慕冬还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导致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与此同时，有的事情似乎也已经到了火候。
这天，慕冬穿着泛着紫色的蓝色校服裙，和莫风一起去办公楼谈事情。
可是刚走到办公楼门前，慕冬的校服裙突然就全部裂开，她整个人突兀地赤裸在阳光下。慕冬吓傻了，呆呆地不知该如何。
还好莫风反应迅速，脱下外套给慕冬罩上。
虽然办公楼门前人烟较少，但也还是有不少学生和老师看见了刚刚的一幕，所以说什么的都有。疑惑的、唾弃的、鄙夷的，慕冬忽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件事影响很不好，于是慕冬的班主任不得不叫了家长，这事总要有一个处理结果。
事发时，莫风就在慕冬旁边，所以这事情发生的诡异，莫风是最能体会的。他朝老师请求和慕冬单独说个话，老师看在他是学生会会长的面子上同意了。
于是，莫风领着慕冬去了走廊上。只是，他还来不及说话，慕妈妈就出现了。
慕妈妈多日来紧绷的神经有点崩溃了，她也不管还在办公室等着她的班主任，而是朝慕冬一步步地紧逼。说的话，别人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慕冬听懂了。
慕妈妈一个劲地问慕冬，“是她是不是？是不是她？你说啊，你说啊……”慕妈妈嘶声道，“她是不是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啊？你说啊……”
慕冬看着突然出现在妈妈身边，眼神狠戾的慕雪，边退边摇头，紧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让妈妈放过慕雪，还是让慕雪放过她们？大师说的没有错，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精神恍惚的慕冬，一个踉跄，不知怎的就翻出了栏杆，掉了下去……
慕妈妈“啊”地尖叫了一声，疯了一般地往楼下跑。
莫风伸出的手僵在了那里，他看着自己的手，诧异不已。他明明感觉已经拉住了慕冬的，怎么会，怎么会……
慕雪站在莫风的旁边，伸出自己的手，虚虚地放在莫风的手上。看起来就好像，莫风握住了她的手一样。她想，真好呢！
小哥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呢？我知道的，那个时候小哥哥是想把我带回家的，雪雪看到你来了，可是雪雪没有等到你来……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小哥哥。
慕雪踮起脚尖，在莫风的脸上轻轻地落下一吻，无声道：再见了，小哥哥。然后，她看了楼下的慕冬一眼，心道，我始终是狠不下心来呢，毕竟我们也相伴了十多年了……姐姐，再见，还有，对不起……
默默地说完后，慕雪消失了。
慕冬的耳钉也恢复了蓝色，而慕雪的那只耳钉掉在了莫风的脚边……
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两位新晋的父母听到主治医生说，他们的孩子其中之一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花费大笔金钱的时候，两人懵了。
本来两个孩子于他们已是负担，现在其中一个还先天体弱，不仅需要精细着养还要大量的医药费……
两人纠结了两天，最后做了个痛心的决定。
一位母亲冒着肆虐的大风走到了郊区的福利院，将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放到了福利院门口，一直藏在怀里还温热的奶瓶塞进了婴儿的嘴里。
她含着泪吻了吻孩子的头，然后敲了敲福利院的门，便迅速转身离开，一路上忍着没有回头。所以，她并不知道她的敲门声并没有传进福利院里，因为风声太大。
婴儿像是感应到自己被扔下了，开始哭了起来。只是体弱的她，哭声太小，她母亲没听见，福利院里的人也没有听见。
离福利院不远处一栋别墅里，一个顽皮的两三岁的男孩冒着风雪偷偷溜了出来，意外听见了小孩的哭声。
男孩顺着哭声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婴儿，男孩好奇地用热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婴儿的脸。婴儿看见有人理她，便开心地咧嘴笑。
男孩觉得这个小孩子真好玩，唔，抱回家去好了。他用短短的小胖手试着想把婴儿抱起来，可是他太小了，抱不了同样小小的婴儿。
男孩嘟了嘟嘴，眼睛机灵地转了转，戳着小婴儿道，“你等等我哦，我让人来抱你回去，以后你跟我一起玩哦。”说完迈着小短腿一深一浅地往别墅走。
在男孩走后没多久，两只矍瘦的流浪狗出现了。那扁扁的肚子，一步三晃的神态，无一不彰显着这两只狗饿坏了……
风雪肆虐，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了人的双眼。当小男孩终于请出大人来的时候，小婴儿已经不见了。唯剩，破烂的襁褓和破碎的奶瓶被掩盖在一层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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