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还的，终究要还

watermelon

4年前，我因为迷上赌博结果欠了不少债。为了早日还清债务，只好同时做2份工作，一份是白天在超市做理货员，另一份是晚上开出租车。那晚我照例出车，生意不怎样，我便在车里打起盹来。后来来了个中年男子，说要去郊区的广韵别墅区。郊区比较远，都有130多公里了，我暗自庆幸今晚运气好，拉到一个大客！
为了打发漫长无聊的旅途，我随便跟他聊了两句，他便跟打开阀门的水龙头，一直跟我聊个不停。一路上他都在跟我讲他的事。尽管他强调这些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但我听来听去，总觉得他更像是在讲故事，而且是阴森恐怖的鬼故事。
他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我老婆在市里的第一医院工作，是一名妇产科大夫。她可厉害了，在她们业内可是红人的。她从医10年期间，帮很多很多妇女接生过，多得她自己也数不清了。
有一天，老婆上夜班，所以晚上只有我一人在家，看完电视我就上床睡觉了。谁知那晚却做起噩梦来，就是那种面对着很恐怖的事物，却全身没法动弹，根本没法反抗的噩梦。正当我被噩梦折磨得要死要活时，被尿憋醒了！真是感谢那泡尿啊！
于是我爬起来要上厕所。刚爬起来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确实有东西在我屋里，我看到有个模糊的，看不见脸孔的女人影子！
一个惊吓，我以为自己还在噩梦中呢！结果很快发现，我不是在做梦，确实有个女人就站在我眼前，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长发女人！这女人的身形，很削瘦，不是我老婆的。
我故作镇静，冲她大喝一声：“谁？！大半夜的怎么会在我屋里？！”大喝一声后全身就酥软下去了，因为我渐渐感觉到，她并不是一个人！
嗤咧一声，从她牙缝里发出一句：“我叫曹芳～我要找你老婆～～～”。
“你找她干吗？”鼓起勇气我又问了她一句。
好一会儿幽静，突然她开口了：“她害死了我的孩子，也害死了我～～我要找她还命～～～还命！！！！”她的嗓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尖，越来越瘆人，到最后就像兔子被宰杀时的恐怖尖叫，乃至把屋里的玻璃窗，镜子，陶瓷茶杯都震碎了。
此时我已经浑身发颤：“你要干什么……”慌乱恐惧中，我在想法子逃离。
“我要她还命！我要她死！你也得死！你们都得死！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
“不会的，我老婆向来只会接生，只会帮人，她不会害人的！你肯定弄错了。”我故意大声辩护着，一跃跳下床，迅速躲进了另一个房间，那是老婆在家设的小佛堂，她向来信佛，也向来行善。逃进去后我赶紧锁住门，又使出全身力气挪了大橱柜顶住房门。
但她很快就过来了，不停拍打房门，越拍越响，越拍越快，后来简直像是一大帮人在拍！惊天动地的巨响似乎要把天都给拍下来！没一会儿，房门就动摇了，门板接缝处开始分裂，裂缝越来越宽，突然，叭的一声，掉下来一块木板！一条瘦骨嶙峋的白手伸进来到出摸，想要抓住我。
在这万分紧急关头，突然想起来老婆以前跟我说过，如果面临邪恶的东西追杀，就躲进佛堂，嘴里不停念“南无阿弥陀佛”，就能逃脱邪恶。以前我一直不信这个，但现在没有其他法子，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闭上眼睛，集中精力，一连窜“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脱口而出。
念了好久，回过神来好像周围没动静了，我壮起胆子睁开双眼，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但我不敢走出佛堂一步，背靠墙角一直蹲到天亮，连尿都忘拉了。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天亮。这时老婆也下班回来了，看到屋里乱七八糟的，吓了一大跳。我赶紧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她，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有这样一个女人。而且她说她当大夫10年来，从没有病人是从她手里死去的，大人和婴儿都没有，绝对没有！正因为一次也没有过，所以她能记得特别清楚。
我提醒老婆：“她说她叫曹芳，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这个人？”
老婆还是斩钉截铁地说：“绝对没有！”
我们夫妻二人，陷入了困惑……
但很快地，第三天晚上就有了答案。那天晚上，老婆照例上夜班。晚上10点多，我的手机响起来，是老婆打来的。电话那头的老婆，声音颤颤微微，像受了惊吓，又简直要哭出来了：“老公～真的有这个人……那个女的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我还没来得及把孩子接出来，她就死了，孩子也死在肚里了……好可怕……她们两母子都死在我手上了……”
我心一提，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刚才，10分钟前，刚死，我刚出的手术室。”
我觉得是不是老婆吓糊涂了，提醒她：“老婆，那件恐怖的事是三天前发生的，三天前她们已经死了。老婆，你还好吧？”
老婆边哭泣边说：“就是啊，我也觉得很怪，但她们两母子确实是刚才才死的。要不你来医院看看，看是不是她？”
挂掉电话，我马上赶往医院。当我在停尸房看到那女人时，那脸孔，那病号服，那削瘦身形，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对，就是那个恐怖女人！到这里为止，这个中年男子已经讲完了他的故事，虽然我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有点荒诞，但却还想知道下文，便追问：“还有下文没？结果是怎样的？”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我，好像在后面座位上思考着什么。好久，他才又说：“就这样了，没有结果了。”
我失望地“去”了声。
他又开口了：“要是真要说个结果，那就是说明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生道理：每个人出来混，该还的，终究要还，任何时候都无法抵赖，哪怕是颠倒时空，也要还。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们都是这样。”
这话听得我更不屑，什么跟什么啊？却又有几分疑惑，什么我也是这样，我跟他有关系吗？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乘客，很偶然的。
这时，他要去的目的地广韵别墅区，也到了，天也蒙蒙发亮了。我将车子靠边停下，转身对他说：“同志，到了，可以下车了。”谁知，当我看向后面座位时，发现他竟然不见了！
“奶奶的，卑鄙，骗子！”我生气地骂道，跳下车朝四周围望望，但街上空空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不可能走得那么快呀，前两分钟他还在后面跟我说话呢……想到这里，我紧张起来：该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不敢再想，赶紧上了车往回开……
就在这事发生后的没几天，出事了！
那天晚上我照常开了出租车去拉客，经过一个加油站时，突然前面出现一个小女孩，我立马刹车，车头猛地偏向左边，很惊险地躲过了那小女孩，谁知，却撞上了另一个中年男子，他远远没有小女孩幸运，由于车力过猛，他几乎被撞出十几米外。顿时鲜血流了一地。
我惊呆了！飞快下了车去看他，在我看到他的脸孔时，更是吓呆了：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几天前跟我讲了一堆恐怖离奇故事后，没付钱就溜掉了的那个人！
人是我撞的，我回过神来，慌乱地把他送到了医院。在医院里，他一直躺了十多天，醒来没几分钟，又昏迷过去，然后又醒来几分钟，如此反复着。他醒着的时候，我不断追问他：“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前前后后都是怎么回事？”但他一直给我同个答案：那天他根本没搭过出租车，也没去过郊区，更没去过什么广韵别墅区，他从来就没去过那个地方。
十天后，他再也没醒过来了，他死了。
我陷入无底的迷惑恐惧的深渊……
几天后的晚上，我又去出车，在那个中年男子上车的地方，我跟同事老王说起这事。不料，老王很吃惊地说：“你说的那晚我也在这里等客，我看见你了，我还正奇怪呢，那天你自己跟自己在说话，说了一会儿就开车走了，根本没有载客，就你一个人走的。”

风发

吾生也有涯,而吃也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