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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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是精神病院的医生。
在常人看来，那是高危工作，因为每天要面对各种疯子。可事实上并非如此，精神病院的环境很好，依山傍水，冬暖夏凉。而且，大部分病人都不具备攻击性，就像普通医院一样，吃饭，治疗，打点滴，都很正常。
可最近，医院发生了大事。几天之内，连续失踪了好几个病人。
众所周知，里面的封闭措施一向严密，没有医生证明是绝对走不出去的，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无奈之下，院方只能将目标锁定在院区里，但无论怎么找，甚至挖地三尺，依旧不见人，就像蒸发了一样，异常诡异。
院长吓坏了，只好求助警察，但最后依然没找到。万幸的是，失踪的几人仅患有轻微的臆想症，并没有攻击性，而且都是流浪汉，也没有追究的家属。
最后，事件便不了了之，而院方也只是嘱咐医护人员小心，特别是晚上值班的时候。
这天，轮到王勇值夜。
对于病人的消失事件，他也略有了解，失踪的几人，均属于1区，也就是病情最轻微的一类。在病院里，会根据疾病的严重程度，划分区域，一共有4个，顾名思义，第四区里，便是最危险的病人，其封闭程度，堪比杀人犯的囚牢。
里面大多是躁狂症，或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他们的攻击性很强，而且不少还身负命案，因此，第四区也算是病院的一处禁地。
“幸好失踪的不是他们……”王勇坐在诊疗室里，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这会已是深夜，整间医院都陷入了沉睡，周围静可闻针，虚弱的灯光柔和地铺散而开，令得他也哈欠连连。
父母早亡，孑然一身的他早已习惯孤独的尘世，只要有电脑，哪里都是晴天。他抱着这种旖念，打开屏幕，指尖在鼠标上翩跹起舞。
习惯性地点击新闻一栏，他的目光很快悬停在某个标题上。
《××市灭门案36小时告破，凶手竟是邻居！》
心头咯噔一下，他一下便精神起来。这凶手见过，是前几天才送进来的，被判定为严重精神病，如今正待在第四区。老实说，医院接收这类疯子并不为怪，但令他在意的是，那人很特别，行为习惯正常得无可挑剔。
换句话说，他完全不像精神病，甚至有时候，王勇觉得他是故意装病混进来的，目的是躲避牢狱，又或者，失踪的几人也可能跟他有关。
“嗤！”
他忽然打了个寒噤，回头一瞥，冷风从外面刮进来，呜呜地摇动着窗框。倒抽一口凉气，他只好起身去栓上插销。
窗外很黑，光秃秃的树枝左右摇晃，将狭长的虚影投射到水泥路的边沿。王勇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人也在那里死死地盯着自己。
或许是那个病人？
又盯了一会，他觉得也许是自己神经过敏，于是叹了口气，回身披上毛大衣，准备过去住院部查房。
哒哒哒——
这时，一阵局促的脚步声从走廊敲过来，王勇正想开门查看，谁知大门呼地一下被推开，倒飞而来的门沿几乎贴着鼻梁卷过，吓得他一阵踉跄。
“王医生！王……”只见大门后面站着护士小媚，正一手拿着报告，一手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气。
“怎么了？”他顾不上微肿的鼻子，连忙走上去扶起她，急切地询问道。在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什么事，能让护士这么紧张的，难道又有人失踪了？
“王医生，出事了……”小媚又捶胸，又吐气，小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四区有个病人……走失了！”
什么！？
王勇一听，冷汗唰地一下便冒了出来，最可怕的事情，竟然发生了。刚才说过，四区里面的病人都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放出来，谁知道会干什么。而且，值班的是自己，所有责任肯定也……
想到下岗，甚至坐牢，他霎时懵了。但很快，职业的冷静感还是支配了思想。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尽力压制内心的恐慌，追问道：“你确定是四区？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就在刚刚……我过去巡房的时候，发现那里门开着，过去一看，结果……人没了。但半小时前，我明明……明明还送药过去的，那时候一切正常，怎么会！？”
不住地自责，渐渐转化为声声呜咽，小媚低下头，几乎要哭出来了。
王勇紧咬下唇，沉吟了半刻，抄起手电便冲出去。
“走，过去看看！”
精神病院的大厅，连着一条长廊，尽头处，第四诊疗区几个血红的字镶嵌在墙上，映着淡白的月光，很是诡谲。不多时，走廊上响起急速的脚步声，紧接着两束手电光蹿腾而出，像精灵一样上下跳跃。
是焦急而来的两人。
由于是半夜，住院处不能开灯，所以他们只能打着手电过来。
很快，两人停在一间房前。王勇蹲下来仔细查看。厚厚的金属门敞开着，病床上空无一人，仅剩下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就像异类，在暗夜中摇摆不安。
王勇眉头深锁，一言不发地走到金属门边俯身检查。
在第四区，为了防止病人逃出，每道门上都会安装读卡器，在全封闭的室内，这是唯一的通道，没有磁卡是绝对逃不出去的。除了医生之外，其他人都不可能有。难道是自己！？
焦急地摸了摸口袋，磁卡还在。
那就奇怪了，他是怎么出去的？王勇拧起眉毛，按下查询键，幽绿的光芒从屏幕散出。
“使用记录：22时48分。”
十多分钟前，自己还在办公室，那肯定不关事，难道，还有其他医生藏在这里？也不可能，医院大门关的很早，除了当夜的医生外，其他人一律不能留宿。那么，他要如何躲过关门前的巡楼？而且正门的钥匙还在自己身上，即使放了病人，又怎么离开？
除非，消失的病人和医生还在病院里。想到这里，王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向后望去，小媚正神色惊恐地望着自己，俏丽的小脸，在绿光映照下异常恐怖。
“王医生……我们……要怎么办？”她缩了缩身子，结结巴巴的。
略一思忖，王勇神色凝重地道：“他还在里面，我们分开去找吧！”
“可…..可是……”小媚伸出手，还想说些什么，但前者已经迈开脚步，很快消失在黑漆漆的过道上……
半小时后，两人在大厅碰面。
“找到了吗？”不断擦着脸庞的汗水，王勇焦急地询问。
小媚摇摇头，紧捏衣角的纤指又紧了几分，汗水同样浸透了她的头发，正一绺绺地糊在额间。
怎么可能！？王勇感到头痛欲裂，病院一共就四层，刚才已经找遍了，甚至连厕所都没漏下，但却依然不见，难道那些病人都插翅飞了，或是人间蒸发？联想到之前的几起失踪事件，他终于体会到这极度可怕的感觉。
该怎么办？
“王医生……有件事，差点忘了说…..”忽然，小媚走上前，绷着苍白的脸嗫嚅道。
“那个走失的病人，曾经……杀过五个人，而且都被肢解了……”
听罢，王勇后退一步，脚跟有些发软。他记起来了，那件轰动全国的灭门案！原来失踪的，正是那个奇怪的病人。看来之前失踪的几人，跟他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他混进来的目的便是救人。
蜡白的脸颊阴晴不定，王勇就像掉进冰海一样，既冷又僵。
“王医生……我看，咱们还是叫人来帮忙吧…..”看着局促不安的前者，小媚哆哆嗦嗦地建议道。
“不！”王勇使劲摇头，忽然一把扳住她的肩膀，“这样做的话，就等于承认我们的过错，我可不想失去工作，不能的……”
被他狰狞的脸庞吓了一跳，小媚更加惊惧地缩成一团，人抖，手抖，声抖：“那……该怎么办……？”
“找，继续找，他肯定还在里面！”踉跄地走了几步，王勇被铁栏绊倒，马上又爬起来，茫然四顾。该去哪里找，整个医院几乎都找遍了。
“王医生，还有个地方好像……没找过…..”小媚的声音在后方幽幽响起。
“哪里！？”王勇回过身来，冷汗像下雨一样滴下。
“地下室……”
对了！他倒抽一口凉气，如果小媚不提，差点忘了这个地方。在病院里，一般病人都只是精神上的疾病，不会致死，但事无绝对，总会有少部分人离世，不管是何种原因，病院都没有权利去处理尸体。
一般来说，经过院长上报后，验尸官会过来处理，而这其中的时间里，尸体怎么办，总不能堆放在病房吧。因此，病院便在地下室设了殓房，作为临时存放处。由于在病院过身的人确实不多，所以，平时的地下室几乎都是锁着的，没人会过去。
但也不对啊，刚才说过，地下室几乎长年锁着，那人他怎么藏进去？可仔细一想，既然第四区厚重的大门都被打开了，地下室那道破门又算什么？
啪嗒啪嗒——
两人的脚步声，在一片寂静中特别沉重，就像敲在心房上的重锤。向下延伸的阶梯布满青苔，很滑，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摔倒，所以他们只能慢慢挪动，扶着栏杆前进。
而越往下走，空气也显得越发浑浊。王勇有点害怕，紧握木棍的指尖又紧了几分。
不多时，一道乌黑沉重的铁门横亘在面前。巴掌的锁头锈迹斑斑，明显久未使用，但门之间的轴承似乎锈蚀得更为严重，不断发出刺耳的噪音，四手费了好大劲，方才拉开一条狭隘的小径。
王勇靠到一旁，让地下室稍微通气，然后才贴着墙壁挤了进去。里面很暗，而且极臭，但几个呼吸间，他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凭着职业感，他肯定那不是普通的臭味，而是腥味，浓郁的血腥味。
惨白的手电再次亮起，顺着微光，王勇的瞳孔在一刹间缩成针孔大小。
他的脚边，正安静地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乌黑的血迹从切面渗出，染红了一大片。
“啊！”小媚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很明显她也看到了这一幕。
“开灯！”王勇被尖叫唤醒，转身摸到了开关。随着昏黄的灯光铺散而开，更骇人的场景也随之出现。
不止一只断手，地面上竟然全是尸块！被分尸的肉块，像屠宰场一般铺满了整间地下室，浓烈的血腥味和尸臭味直钻鼻孔，令得两人如遭雷击般骇然呆立。
啊！混乱中两人疯狂逃跑，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到精疲力竭方才倚到墙壁上猛烈颤息。胃里翻江倒海，脑内风起云涌，呕地一声两吐污秽如山泥倾泻般迸击着地面。
“呼哧呼哧…..”王勇宣泄完，厌恶地瞥了一眼呕吐物，蓦然回首，发现小媚也正看着自己，那蓬乱的乌发和青白交互的俏脸正好将惊惧展露无遗。
“王医生，那些尸体……”
“是那个疯子干的！”王勇尖叫着打断她，“那件灭门案……也是惨遭分尸！”
“那我们要怎么……？”
“报警，快点报警！”
…… ……. ……
嘟…嘟…嘟——前台处，两人慌张地拨弄着固话，但须臾之间，手中的话筒直直滑下，王勇眉头深锁，低声地咒骂着。
“怎么样，通了吗？”小媚见势不对，连忙凑上来询问。
“不行，信号被切断了。根本打不出去……”王勇摇着头，瞥了一眼漆黑的过道， 眼瞳蓦然扩大了几分，“是阴谋，是那个疯子的杰作！他肯定躲在……医院的某处，等着我们上钩……”
“不…..不是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媚紧握衣角的纤手又紧了几分。“那我们快点出去报警吧…..”
点了点头，两人又迅速转向大门口。
住院部的走廊很长，他们在漆黑中足足摸索了五分钟才转入大堂。大门口在前方，幽邃的月光顺着门缝钻进来，给周围披上了一层银纱。王勇一个箭步冲上去，却望着门锁失神。
“王医生，怎么了？快开门啊！？”小媚一脸诧异，使劲拽着他的衣角。
“钥匙…….”王勇转过来，冷汗涔涔的脸庞被枝影分割得触目惊心，“好像不见了…….”
“什么！？”看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小媚双眼瞪得浑圆，一下也失了分寸。
恰在此时，凋零的枯枝被阵阵寒风撼得沙沙作响，仿若奸诈的笑声。王勇打了个趔趄，瞟向幽寂的夜街，“不如这样，我回去找找，你在这等着？”
“可是……我怕……”
“别这样，他说不定还躲在医院某处，跟过来太危险了。”
“可是……我自个儿的，万一他出现了，怎…..怎么办啊？”
望着瑟瑟发抖的小媚，他略一沉吟，咬牙道：“那好，我们一起进去吧……”
…… …… ……
“王医生，还没找到吗？”小媚贴着地下室潮湿发霉的外墙，局促地张望，生怕阴暗中会冒出可怕的东西。
而王勇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搜索着。
刚才走得那么急，一定是掉到这附近。手电光芒在地板四处游弋，但照出的只有一块块污沉的尸体。纵然是医生，但被这腥臭味一熏，胃部又开始痉挛起来。
“没有，还是没有！”他捂着鼻子，不断加快搜索频率，但依旧一无所获。心脏一霎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忽然有个可怕的想法。万一，钥匙被他捡到了，那……
“王医生！”
身后的小媚又在尖叫，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催了，在想着……”
“不，是他…..他……”小媚一下跌倒，哆哆嗦嗦地指着走廊。
王勇回首查看，差点没吓破胆。一个人，正伫立在走廊外，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们。
“嘿嘿嘿…….”低沉的步伐声响起，他怪笑着逼近。
“是他！”尖吼顺着喉咙蹿出，王勇一把拽起小媚，死命蹿向另一边。
“嘿嘿嘿……别跑……”诡谲的怪笑还在后头氤氲，他们不敢减步，连跑带爬地沿着原路回撤。呼哧呼哧，幽深的长廊间只剩下喘息声和步伐声。
“不行了，王……”忽听小媚哎呀一声，娇小的皓腕便顺势滑了出去。
“怎么了……？”王勇回身查看，喘气声堪比牛息。
“脚……扭了……”
“快，快起来啊！他在后面，再慢就……”王勇正欲拉起前者，但无意中的一瞥差点令他魂飞魄散。
那个疯子过来了！距离不过十米。
“嘿嘿嘿……”怪笑混合着腥臭的气息似乎已缠绕到颈项，黑暗中，还有寒芒闪过。是刀！王勇一刹间意识到，那绝对是沾满鲜血的屠刀。
呀！他猝然甩开了小媚的手，翻身疾飚。前方不远处似有红光闪烁。
是电梯！有救了！
几近虚脱的身体终于摁下了开门键，他攀着门柱抽搐，丝毫没察觉身后的惨烈。
“啊！王医生……救…..救我！”
在连声惨叫下，王勇惴惴地转过头，那个疯子正揪着小媚，狰狞地挪过来。手中的寒芒更盛，似有殷红垂涎欲滴。
“不！不！”口中兀自应答，王勇没有帮忙，反而加快了按键的频率。
叮！门开了，他未及多想，一步跃进去，用尽吃奶的力死戳关门键。
“啊！王医生…..不要……” “嘿嘿嘿……”
告饶与狞笑随着门缝的关闭徐徐消散，王勇摊坐在地，像个木头一样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小媚几近扭曲的脸庞与嗜血奸诈的疯子充斥眼前，还有那把刀，正一下下，疯狂地刺入她的胸膛。
王勇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整个人正在撕裂，崩溃。
“啊……别…….”尖锐地嘶吼在棺材似的电梯里反复回响，眼前一阵恍惚，他彻底昏了过去…….
然后，他好像做了个梦，看见死去的母亲，正在家乡的古屋里做饭。然后，有个人出现在她身后，是那个疯子！他拿起刀，切肉一般不断捅进母亲的心窝。王勇害怕极了，只能独自藏在灶台下发抖，看着母亲被撕裂，看着她的反抗逐步倾颓，最后彻底倒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住反问，却无能为力。
接着，他醒了过来，茫然四顾，竟然还在电梯里，上方的显示屏停在12，他看了一手表，1点13分。居然过去了十多分钟。
“小媚！”王勇想到了什么，眼瞳瞪得比牛瞳还大。她怎么了，那个疯子该不会……？
未及多想，他马上摁了一层，随着电梯门的打开，骇人的真相彻底将忐忑的心击得溃不成军。
小媚死了，和那几个人一样，五马分尸，浓烈的腥臊味充斥着走廊，仿佛堕入人间炼狱。而边上，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瞪得老大，正死死盯着他。
为什么不救我？
王勇踉踉跄跄地后退，仿佛听到她在诘难，和母亲一样凄厉。
“嘿嘿嘿……轮到你了……”一双嗜血的瞳孔在后方倏然显现，然后是那张狰狞的面孔，血迹斑斑的菜刀。
是他，来了！王勇大惊，再次奋力逃跑，但无论跑了多久，那怪笑声依旧响彻耳畔，那可怕的步伐也仍然如影随形。
怎会这样？王勇再次加速，使出吃奶的力，左转，右转，再左转。一缕柔和的光芒迎面而来，是诊疗室。他几步跃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栓上门销，然后才使劲地趴在案几呼吸。
安全了？
他怀疑地张望，但不多时怪笑声再次响起，接着是强烈的撞门声，咚咚咚，仿佛有无穷的力量，那门锁根本抵不住。
他还是来了！看着愈渐耸动的门锁，他无力抉择，只能四下张望，企图找寻藏匿点，但全身却像石化一般无法动弹。同时，那个梦又来了，母亲被刀片切割着，惨叫着，而他怪笑着，躁狂着。难道自己的命运也和母亲一样？
嘭！大门终于被掀开，腥风夹杂着一丝杀气飘飞进来……
结束了？
“嗯……”蜷缩的身子猝然张开，王勇嘿嘿一笑，像变了个人似的，缓步走出去。
没有人，走廊空空如也。
只见他从腰间掏出那把沾满血污的刀，向着地下室走去。
“疯子都该死，该死，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也该死！”
“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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